他一定曾經讓你如置天堂
才值得你到現在念念不忘
你不懂隱瞞不是我的最傷
是看見破綻卻必須體諒
我只能爲自己找個地方
你的淚你的謊我都不看
越沉默越爲難只會讓我又愛你又絕望
我的愛一開始就被分享
誰得多誰的少你有答案
你不能因爲他讓你遺憾就把我當成他
——張宇《替身》
五月末的時候畢業生答辯開始,在外實習的學生也紛紛回學校準備答辯。
溫洛坐在桌前拿着電腦看電影,97年的電影,王家衛導演的《春光乍泄》。
室友孟西西無意間瞥到電影開場時的熱辣鏡頭就大聲叫了起來,說溫洛學壞了。
溫洛連忙拉住她不停晃着自己肩膀的雙手,孟西西看見張國榮和梁朝偉那兩張顛倒衆生的臉龐後,纔將信將疑地放過溫洛。
最後孟西西陪同溫洛看完了那場電影。
其實忽略性向來看,這和普通的愛情片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多了一層道德倫理的顧慮。
愛着,卻又用言語和行爲來傷害對方,用咄咄逼人來當做保護自己的利器。
愛情至上,可是卻以自己爲圓心,在不停地猜忌和懷疑中,所有看似和平的表面都分崩離析,通通瓦解。
溫洛他們專業的答辯安排在第一天的下午,說是下午其實是從一點開始,溫洛結束出來的時候也不過才下午兩點多點。
上週她的輔修剛考完試,論文也交了上去。今天答辯之後幾乎就可以離校了,等到六月的時候來參加畢業典禮就行了。
回到宿舍溫洛開始收拾行李,最近兩年來她在宿舍住的日子屈指可數,可是還是整理出了兩個二十八寸的行李箱的衣物和三個大號收納盒的物品,書也整理出了好幾捆。牀單被罩之類的都直接扔掉了,孟西西在一旁故意癟着嘴說她浪費資源,她挑着眉說了句“so what”。
打開中間最大的抽屜之前溫洛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看到裡面的東西之後溫洛還是感到眼睛一陣酸澀。
裡面是大學兩年裡每個節日以及溫洛生日林莫送給她的禮物,每次送禮物都會有一張米色的卡片,上面是林莫秀氣而不失剛毅的字體。
卡片有厚厚一疊,禮物從首飾到簽名CD,從水墨畫到裝裱照片,塞滿了整個抽屜。
溫洛給它們想了好幾種去處。
丟掉吧,好像又太刻意了,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
退還給他,太矯情了吧。
想了想,溫洛還是把它們塞進了收納盒裡。
溫洛從宿管那兒拿了幾個套在樓下半人高的大垃圾桶裡的垃圾袋,收拾下來不要的東西竟然也有整整兩袋。
孟西西見狀扶額低吟,“天啊,你經常不在宿舍住都能收拾出那麼多,我怎麼辦!”
溫洛摸摸她的頭,像哄小孩似的,“西西乖哦,不要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
“溫洛!”孟西西咆哮,她最討厭別人摸她的頭髮。
溫洛哈哈大笑,後退着躲避撲上來的孟西西,看見桌上的抱枕,連忙抓過來朝她丟過去。
孟西西接住抱枕抱在懷裡,鼓着腮幫子說:“看你要搬走了的份上,姐姐不和你計較。快走快走!”
溫洛笑着走過去,趁她不注意又摸了下她的頭,惹得她嗷嗷直叫。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溫洛以爲是樑巳徵叫來搬東西的人到了,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是宋之臣。
從上次打羽毛球之後幾乎每個週末宋之臣都會約溫洛去吃飯,遇上他值夜班的時候他也會挑着空閒的時刻給她打會兒電話,一般都會在半小時左右。
溫洛開始將去健身中心的時間從週六改到週日,每次都和嚴悅真等人一起打球,但是人都沒有上一次那麼全。
有時候碰到宋之臣值班,送溫洛的工作就交給了墨圳。
墨圳紳士風度的送她回家,也沒有說過什麼曖昧不清的話語,沒有試探。
溫洛也感到輕鬆,之前擔心的尷尬也都不存在,不用故意去岔開話題粉飾太平。
大家都知道宋之臣在追求溫洛,並且溫洛正在接受她的追求。
宋之臣之前的女朋友都是追成功了之後他們才知道,並且他也沒有讓她和他們正式見面,可是溫洛卻不一樣,或許是因爲她早就和他們認識了的緣故吧。
宋之臣原本今天是要值夜班的,可是臨時一個同事和他換了一天的班,他今天也就樂得清閒了。
之前溫洛說過今天要答辯,他本想來看看的,可是她說他剛值了夜班應該好好休息,不讓他來。
她的溫言軟語他受用得很,樂呵呵地答應了。
他一覺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看見手機裡的好幾個辦公室的未接來電,連忙返撥回去。
掛掉電話後他笑了,看來今晚又可以共度晚餐了。
溫洛給樑巳徵打電話,說要和宋之臣出去吃飯,讓搬東西的人過來直接上樓去,自己已經和宿管說過了。
樑巳徵自然是知道宋之臣對溫洛的追求,他沒有猶豫地說了好,還讓溫洛好好享用晚餐。
溫洛笑罵他多管閒事。
樑巳徵叫了酒店裡的一輛小貨車去運溫洛的行李,但是他自己也開了自己的車子過去。
溫洛說有一盒東西讓他拿回樑宅,放在她屋子的儲藏室裡。
她並沒有說裡面是什麼東西,可是憑藉對溫洛的瞭解樑巳徵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一個50cm見方的紙盒子,用膠帶封得牢牢實實的,一條縫都沒留下。
在頂上沒被膠帶覆蓋的地方用黑色的記號筆寫着一行字:03.11.05~08.05.02
如果看到這個樑巳徵還不知道里面是什麼的話,那他算是白當溫洛這個哥哥了。
樑巳徵盯着這個盒子看了很久,他一度想直接把它丟進垃圾堆,他並不認爲裡面的東西還有能讓溫洛留戀的價值。
最終樑巳徵還是將盒子抱上了車,他發動車子準備離去的時候被人攔住了,是溫洛的室友。
“你幫我把這個給溫洛吧!”孟西西手裡拿着的是之前溫洛用來砸她的那個抱枕,是她親手繡的十字繡,圖案是一大一小兩朵向日葵,她前前後後斷斷續續繡了快三個月才繡好。
樑巳徵看着這個站在他車門旁的短髮女孩,因爲跑下來有些急促,臉頰有些微微泛紅。
他想起他第一次放假回國的時候,溫洛也是這樣從樓上奔下來撲進他的懷裡,那一步步彷彿是踏在他的心尖上,他看着她粉嫩的小臉,忍不住低下頭親了下她的臉頰。
之後她就去了A市上高中,那三年裡他沒再見過她,一直到她高三那年的清明節她獨自一人來給樑清禾掃墓,他纔再次見到她,最後是他親自送她回了A市,臨別前還督促她好好複習高考。
“我會幫你轉交。”樑巳徵朝孟西西禮貌地笑了笑。
“這個……這個其實原本是前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可是那天和她有了些矛盾沒送出去,”孟西西有些侷促,不自覺地用腳在地上畫圈,“可是我沒枕過,一直放着的,很乾淨的!”
“我會告訴她,不用擔心,”樑巳徵寬慰她,“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孟西西,”她看向樑巳徵,揚起嘴角笑着,“我叫孟西西。”
很久之後樑巳徵一直記得這一天,記得這個女孩燦爛暖心的笑容。
宋之臣帶溫洛去的居然是譚昊開的那家日式料理點店,服務員送菜上來的時候還送來了一瓶上好的清酒。
服務員解釋說是他們老闆送給洛小姐的。
宋之臣笑着看向溫洛,“原來我是沾了你的光?”
“有沒有覺得光芒照耀四方?”溫洛說着還用手做了個“閃耀”的手勢。
“不,是光芒全照在你身上,你纔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你剛纔偷吃了糖嗎?嘴那麼甜?”溫洛故作驚訝。
“是偷吃了,怪我沒給你吃?”他笑着挪揄她。
“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認輸,”她嘬了一口酒,在自己的醫生面前她自然只能是淺嘗輒止,“第一次遇上我說不過的人。”
宋之臣拿起酒杯貼在脣邊卻沒有着急喝下去,他露出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其實我剛纔想說的是,你要嚐嚐嗎?”
溫洛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言外之意,饒是她一向灑脫的性格還是感覺臉上一陣火辣。
看着她低頭喝酒裝鴕鳥的樣子,宋之臣吐着舌頭笑了笑,那麼豪爽卻容易害羞的小女生,看來自己的道路還很長遠。
相處時間長了他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上溫洛了,熟悉了之後她不再像之前那麼客套疏離,反倒是會和他開些玩笑,聊起天來也是東南西北的扯,不論是遊戲還是電影,音樂還是文學著作,她基本都能和他有一些共同話題。
她的對這些的理解甚至有些超乎她的年齡,看法與觀點完全不像一個二十歲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連他這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幾年的人都不禁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她不像他之前的那些女朋友和接觸過的女性朋友,張口閉口就是衣服和化妝品,不然就是誰誰誰的八卦,很少會有人和他談論這些深層次的東西。
她理性大於感性,分析起事情來頭頭是道,會從不同人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換位思考的時候是絕對的不帶一絲個人感情-色彩。
他記得她說的一句話:可以不接受,但是要學會理解,尤其是你無法改變卻又不可避免的事。
他承認,他被這樣的她深深吸引住了,不只是她看起來那麼無所謂和大度樂觀的表面,還有她會包容和理解的內心。
看着她臉頰上不知是羞赧還是酒精引起的淺淺紅暈,他感到心情十分的愉悅。
他們走出店裡的時候剛好看見譚昊送一個朋友出來,溫洛笑着朝譚昊打招呼。
轉身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的樓梯,不小心身體朝下跌去,幸好宋之臣手疾眼快地向下邁了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可是慣性還是讓她跌進了他的懷裡。
從譚昊的角度看過去,就是喝醉了的女朋友窩在男朋友的懷裡撒嬌。
譚昊很不客氣的笑了,溫洛和宋之臣都聽見了,溫洛此刻居然不敢回頭看譚昊,可是宋之臣卻看見了譚昊眼裡挪揄的眼神。
宋之臣也朝譚昊挑挑眉,笑了。
由於經常送溫洛回去,小區的保安都認識宋之臣的車子了,宋之臣一路無阻地將車開到溫洛的樓下。
那瓶清酒的後勁有些大,溫洛剛剛又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現在腦子還有些混沌。
宋之臣照例下車目送溫洛開電子鎖進門,溫洛笑着朝他回首道別。
她臉頰像桃花瓣般的粉嫩,眼睛也泛着些迷離的微光,宋之臣突然感覺心裡某個地方被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血一下子全涌向那個方向。
“小洛。”他叫住欲轉身的溫洛。
“嗯?”溫洛皺着眉微微嘟嘴疑問。
宋之臣快步走到她面前,張開雙臂沒有遲疑地抱住她。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已經鬆開她,他滿臉柔情地望着她,彷彿要望進她漆黑善良的眸子裡。
他的臉慢慢地在眼前放大,她幾乎能數清他的睫毛,她一時間連呼吸都忘記了,更不要提拒絕。
“小洛……”他呢喃。
就在他的脣即將碰上她的瞬間,她突然清醒過來偏過了頭,他的吻堪堪落在她的左頰上。
他一愣,繼而笑出了聲,又親了一下她的另一邊臉頰,聲音有些大,她害羞得幾乎將臉埋到了胸口。
“晚安,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