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唔——”犯惡心的聲音實在是大,我剛捂住嘴,邢總就豎着眉出來看我,“怎麼了?”
我不能說話,只能對他擺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不行了,好想吐。
雖然我也想借用他的洗手間,可我要是在他面前吐的半死不活的,不知道他會不會把我直接開了。
我快速拿起桌上的圖紙,朝邢總擺擺手,不等他反應,我就衝了出去。
門一開,外面貼着辦公室偷聽的三個小助理嚇了一跳,同時也嚇到了我。
我拔腿就跑,忘了關門,門後的邢總正走出來拿着手機準備打電話,身上哪哪都好的,唯獨褲子上一灘水漬。
門外的三個小助理面面相覷,眼底一片震驚之色。
我沒空操心別的,只捂着嘴堵住快要從喉嚨口涌出來的胃酸,從一衆女人身邊疾馳而過。
終於跑到了洗手間吐了個昏天暗地。
鏡子裡的女人,眼睛發紅,眼睫上沾着淚,小巧的臉上全無血色。
我知道,孕吐開始了。
突然委屈起來,眼睫上的淚珠還掛着,我洗了把臉,然後整理好衣服,才急匆匆的下了電梯回到策劃部。
範總監看到我眼睛紅紅的,憋了好久說出一句,“忠言逆耳,別難過。”
他以爲我是被邢總給訓了。
我不禁笑了,“不是,我可能懷孕了。”
“噗——”範總監毫無形象的噴了滿屏幕的咖啡,“咳咳——”
他慌忙的擦着電腦,略帶責備的目光看着我,“你,你,你...”卻是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設計師這個行業真的人才輩出,光看到範總監一個眼神我就能腦補出他對我的猜測,可能以爲我未婚先孕,知道自己懷孕後準備狠心流掉……巴拉巴拉一堆。
我上前幫他擦乾淨電腦,又出去給他重新泡了杯咖啡。
出去之前,我朝他揚了揚手上的戒指,“範總監,放心啦,我是結過婚的人。”
我知道,自從上次從樓上回來,公司關於我和邢總的流言就越演越烈。
很多難聽的話都指向我,但策劃部從沒有一個人在我面前提過,包括月月,每每開我玩笑想起我是邢總的秘密情人時都是興奮自豪的。
我是真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不可能告訴他們,我老公是金慕淵吧。
那得多少人懷疑我過來這邊上班的用心啊。
我把圖紙給了範總監後就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邢總說的最底下的那張設計圖是我的。
他讓我交給範總監改動的意思,我不明白。
就好像我並沒有向範總監傳達他的意思,而是自己拿回來修改一樣。
設計圖一旦經了別的設計師的手,那就不再是一個人的作品了。
這是我回峽市的第一幅作品。
我想自己完成。
峽市的節奏還在有序進行。
不論是辦公室裡忙碌的設計師,還是對着圖紙一籌莫展的範總監,再來是在洗手間吐的昏天暗地的我。
我們的生活,有條不紊的在翻開新的篇章。
——
“蘇燃?蘇燃?”感覺有人在推我,我一睜開眼就看到外面天都黑了。
我居然睡着了!
好像從下午兩點就坐在位置上修圖,怎麼會修着修着就睡着了呢。
月月疲憊的看着我,“你怎麼在這睡,下班了都。”
“我怎麼睡着了...”我尷尬的笑笑,剛站起來,肩膀上的寬大的西裝掉了下來,“呃?”
月月打着哈欠,“誰的?”
看我搖搖頭,月月突然打了雞血一樣,“邢總的?!”
她把西裝撿起來,摩挲了兩下,又深深嗅了嗅,“不對啊,味道不對。”
我再次尷尬了。
因爲我已經認出這是金慕淵的西服了。
袖口上的鑽是我熟悉的。
以及,月月說的味道。
是啊,金慕淵的氣息我怎麼會忘記。
我只是納悶,他怎麼上來的。
應該是徐來吧。
要是月月心血來潮去看攝像頭,那我要怎麼解釋。
幸好月月累極了,看我一臉不知情的樣子,暫時放過我了,然後走了出去。
我到樓下時,就看到那輛小黑。
金慕淵從那天開始就沒有出現在我面前,我想如果不是我有事找他,他一定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今天夜裡還好,不是很冷。
我攥住肩膀上的西服,深深嗅了一口氣,金慕淵的味道,充滿鼻息。
我揉着發麻的肩膀打開車門,果然看到徐來坐在駕駛座上,一張木魚臉,眼神卻格外的神采奕奕。
“徐來,你今天很開心?”
他搓着腮,“有嗎?”
我翻了翻眼珠子,“什麼事這麼開心?”
本來還想問問他這西裝是不是他送上來的,看到他開心的樣子也就作罷。
他抿抿脣,一邊開車一邊看着後視鏡說,“今天爺去新工程那去考察,恰好那邊有個風水師助陣,爺跟他聊了幾句,那個看風水的挺玄乎的,都能算出來爺最近有喜事,說家裡會迎接一個新成員。”
徐來說到新成員從後視鏡看了看我,“爺就問他,這個新成員名字取哪個好。”
我知道風水大師取名費用極高,幾萬至十幾萬不等。
徐來接着說,“那大師就掐指一算,說,名字就叫瑜。”
男孩?
瑜還是虞。
“爺唸了下,直接叫人把風水師趕走了。”
【金瑜】=金魚?
趕的好。
算起來,金慕淵已經整整兩天沒有任何消息了。
不,確切來說,他已經整整兩天沒跟我聯繫了。
明明上次就是他出差了整整一週後才見面。
這樣的情況,其實很能說明一件事。
我懂。
“徐來,你在他身邊多久了?”我摸着肚子輕輕問。
徐來算了下,“一年半了。”
剛好在我離開峽市後,徐來出現的啊,怪不得,他身邊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那你告訴我,他現在那些桃花債多嗎?”
徐來疑惑的看着我,“什麼桃花債?”
這種問題除了他沒人敢告訴我了,我也只能硬着頭皮解釋,“就是,比方有女人上門說懷了他的孩子,或者是跑到他跟前說不吃藥,想給他生猴子,哦不,是生孩子之類...”
徐來靠邊停了車,轉過頭很嚴肅的看着我,他本就是剛正不阿的臉,一旦肅穆起來就像要通知家屬病人死亡的醫生一樣,眼睛亮的嚇人,“蘇小姐,你不要一直猜忌爺。”
“他是個非常潔身自好的人。”
我牙齒真的很酸,“你確定,潔身自好這個詞可以用在他身上?”
難不成我以前看到的金慕淵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開什麼玩笑。
只能說,他這兩年轉性了。
怪不得沒有以前那麼陰沉暴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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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姐,除了秦安雅,爺身邊真的沒出現過其他女人。”
我聽着徐來最後這句話,內心真的是一片死水。
所有人都恨不得每天跟我念叨四五遍,金慕淵愛的人一直是秦安雅,不是我蘇燃。
所以,他不聯繫我。
我沒理由聯繫他。
我已經做好斷了對他的愛的準備,爲什麼守不住自己的心呢。
今天下午來來回回地奔跑於洗手間,每次孕吐時都希望他在身邊。
即使孕婦的情緒佔了大半。
可我知道,我只是很想他,而已。
真的很,瞧不起,這樣的自己啊。
晚上我媽看我沒食慾,剛吃一點就要去吐,一邊跟我說孕吐是正常的,一邊煮了一大鍋的雞湯讓我喝。
我在洗手間吐到眼淚橫流,隱約聽到外面我媽小聲的問我弟,“那個人怎麼好幾天沒來?”
我媽到現在沒叫過金慕淵的名字。
我知道她不滿意我和他結婚這件事。
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姐夫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快到假期了,公司所有部門都忙的很,要把所有工作提前做完,不然沒臉出去玩的。”
我弟今天已經去了金慕淵公司實習了,他在市場部應該是看不到金慕淵的。
這聲音大的倒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一樣,“忙的飯都沒吃,姐夫好像有胃病,我看到他桌上一袋新的胃藥…”
“現在的年輕人就喜歡糟蹋身體,唉,等老了就知道了…”
“對!像咱媽這樣,身體倍棒,看起來才三十歲一樣,年輕漂亮,哎,媽,你別掐我啊疼疼疼——”
客廳響起誇張的叫聲和笑聲,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我弟的意思我懂。
他不來找我。
那就換我去找他。
新婚妻子理應照顧丈夫的胃不是嗎。
即便他說出那樣一句讓我如墜地獄的話。
我依然想關心他,想看到他。
如果不是那麼在意,也不會因爲他的一句話就難過很久,很久。
晚上躺在牀上一直盯着手機,直到睡着都沒有等到電話。
他說過會無條件對我好。
有了這句承諾,我還矯情什麼。
只是讓我不要觸碰他的底線,不要去見秦安雅而已。
我肯定做得到。
說到底我蘇燃纔是他金慕淵領了證蓋過章,法律意義上的,合法的老婆。
不計較其他。
我只需要做到享受他對我無條件的好,就行。
既然不能裝作不愛他,那就放開去享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