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們公司的新場地就在銀座大廈正對面,也就走路大約七八分鐘,偏偏金慕淵一言不發的拉着我坐上車,花了十五分鐘。
取車,找車位,停車。
何必呢。
席南和霍一邢更不用說,他們兩和譚宗華開車過來,剩那兩個設計師徒步走過來。
然後,設計師先到了。
五分鐘後纔看到我們。
那兩個年輕的設計師已經看完了新場地,坐在裡面的一張休息椅上,正從揹包裡一點一點的拿工具。
就連遮光板都帶來了,雖然是摺疊式的不怎麼佔地方,但是,兩個人先後又從包裡拿出了捲尺,鐵尺,一套工具筆,一張墊紙板,以及一個靠枕……
我:“……”
我一開始是站在外面的,因爲新場地還處在裝修和施工的臨界點,氣味難聞的同時,正午的陽光很毒辣,有些刺熱的燙在皮膚上。
我剛站了不到一分鐘就被金慕淵拖到車裡坐着,他問我,“具體什麼要求?”
我說,“標新立異,與衆不同。”
想起那兩個設計師的手錶又補充了一句,“獨一無二!”
金慕淵斂眉下了車,他走到兩個設計師那跟他們說了幾句,就看到那兩個年輕人眼睛一亮,笑着點頭。
我透過車窗看到他們在計算地基,樓高,佔地面積…
一旁站着的金慕淵在陽光下身姿挺拔,他逆着光走過來,金色的陽光打在他身上,襯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犀利又柔和。
他坐進駕駛座,又從後置櫃裡拿出保溫桶,“把湯喝了。”
我苦着臉搖頭。
他已經直接打開保溫桶,霎時間車廂內瀰漫着濃郁的雞湯味,不詳的預感和胃酸一起上涌到喉嚨口,我捂住嘴,“嘔——唔——”
車門一時間打不開,我急的差點要吐在車裡。
金慕淵不慌不忙的遞給我一件西服外套,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外套吐。
其實在洗手間東西都吐完了,現在吐出來的全是水。
“你,你,你出去——”我一邊吐一邊背過身不讓他看到。
他低聲在笑,“怕什麼,你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他看我不再吐了,擰開一瓶純淨水給我,實在是貼心,讓我覺得有些不真實。
直到瓶口都到我嘴邊了,我還抱着外套發怔。
“要我喂?”他問。
我急忙回神,打開車門,然後去拿他手上的水,他卻收了手,眸子定定的看着我,“就在車裡,外面熱。”
“我是要漱口…”
又不是喝水。
他挑起刀鋒眉斜着眼看我,“我知道。”
頓了頓,他說,“那件西服吸水性很強。”
這人不是有潔癖的嗎…
這是……直接讓我……對着他的西服…當成垃圾桶一樣……
還鼓勵我?
我小口抿了水,然後吐在他西服上。
看到他一臉的欣賞表情,我真心覺得他和兩年前根本沒變多少,一樣的變態。
隱隱又覺得,他做的這些都是爲了我。
頭頂着炎炎烈陽,瘦小的女人在路上抱着樹或者垃圾桶吐個不停的慘樣在腦海裡繪畫了一遍,我立馬贊同金慕淵了。
即便看到我吐了,金慕淵還是打開保溫桶遞給我,就一個字,“喝。”
其實他午飯也沒怎麼吃,我也不知怎麼想的,張口就是,“你喝我就喝。”
他挑眉點頭。
於是我把保溫桶遞給他。
他單手託着輕輕含了一口,然後身體傾向我,在我驚慌的後仰躲閃時,右手大掌目標明確的捏住我的下巴,那張俊臉倏地靠近,薄脣貼了上來,脣齒相貼,我還沒來得及咬住脣,他已經用舌頭把雞湯抵進我嘴裡,直到我嚥下去。
“騙子!”我惡狠狠的瞪着他。
他咂咂嘴,“味道不錯。”
我:“!!!”
金慕淵的流氓本質一經顯露,藏也藏不住。
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要繼續嗎?”
我從他手上搶過湯,然後把臉一甩,傲嬌的轉向車窗。
剛剛雖然吐了,可現在聞着味兒卻並沒有想吐的感覺了。
我試着低頭喝了一口,湯一入喉,鮮汁氣香,冷不丁看到車窗外有一張臉,我“噗——”的一聲把剛進喉嚨裡的湯全吐在車窗上,“咳咳——咳咳…”
金慕淵越過來,輕輕拍着我的背,我一邊咳一邊指着車窗。
金慕淵不以爲意,“沒事,待會去洗車。”
我搖頭擺手的指着車窗想告訴他,外面有人。
奈何金慕淵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越着急咳的越厲害。
外面的人哈哈大笑,卻是席南這個惡魔,“哈哈,老大!你們剛剛在幹什麼?少兒不宜啊!我拍下來了~”
我:“……”
我可不可以反悔要帶他去我們公司的決定。
金慕淵:晚了。
我最後坐在霍一邢的車上,金慕淵打了電話讓人過來把車開去洗了。
意外的是那件他所說的吸水性很強的西服並沒有被他丟掉,而是放在車後座。
這是要送去清洗的意思。
他不缺西服,光之前住的公寓,他就有成排的成套西服。
參加活動時,他還會去自己公司旗下的形象店面去換衣服。
所以,我不清楚,他留下那件髒西服,是代表着什麼意思。
我只能偷偷的想着,或許是因爲我。
也只能是或許。
他自己又回公司開了一輛車過來,不是很騷包的跑車,依然是黑色的,符合金慕淵冷漠氣質的顏色。
這輛車據譚宗華這個大數據說,全球只有三輛,設計師自己一輛,品牌旗下一輛,再來就是金慕淵屁股下的這輛。
我看不懂車的牌子,卻也分得清好車。
這輛車雖然不是跑車,卻延用了跑車的剪刀門設計,行駛過程中非常穩,這一點可以從車上放的這杯牛奶看出來,掛擋加速時沒有噪音,而且牛奶沒有灑出來。
雖然在強力的馬達下發出震波,但直到下車,我還能喝到這杯溫熱的牛奶,車速非常快。
那兩個建築設計師把圖紙交給我之後就打車回家了。
已經是下午三點,車子剛在sr樓下,坐在後座的譚宗華就問,“刷卡還是付現?”
我正坐在副駕駛,滿意的看着手上兩張設計圖,聽他這麼一問,大手一揮直指駕駛座上的金慕淵,“他付。”
金慕淵睨着我,眼裡是捉摸不透的複雜神色,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卻又帶着一絲寵溺?
我驚悚了。
肯定是看花眼了。
當先開了車門下了車。
等到這幾位大爺通通下了車,我才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們上去隨便參觀,但一定,切記,裝作不認識我...”
席南小雞啄米一樣猛點頭,看他點頭,霍一邢完全沒有自己的主張,只能跟着表示同意,我給席南連點了兩個贊。
譚宗華無所謂,朝我比個ok的手勢。
然後就是金慕淵,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天王老子般的臉色看着我,微微挑起眉問,“交換什麼條件?”
我:“!!!”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談條件,早幹嘛去了!
故意的!
我走到他跟前,踮起腳湊近他,“你想要什麼條件?”
他剛好垂眸看我,我可以看到他漆黑的眸子裡映出來的我,亞麻色的捲髮,小巧的臉,極黑的瞳仁閃着靈動的光芒。
他低了頭,脣擦過我的臉頰降落在我的耳垂,“搬去我那。”
他的聲音帶着熱量侵襲了耳邊的肌膚,我捂着發燙的耳根,惱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成交!”
於是,我們一夥人風風火火的...進了公司。
我直接按電梯上了策劃部。
席南卻是按了最頂層,霍一邢涼涼的倚靠在電梯裡的扶手上,眼睛眯了眯,卻沒做什麼表示。
看樣子他很期待看到自己的侄子。
跟霍一邢比,譚宗華應該是最沒主張卻最有主見的人,他給我的感覺就是看透所有事情的本質,然後陪着不明事理的人類花費大量時間慢慢探討。
金慕淵站在我旁邊,明明四個男人站在電梯裡,只有他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像夏日冷氣一樣散到各個角落,側臉冷硬的線條沿着眉峰到鼻樑,再到光潔的下巴,五官冷漠硬朗,雖然冷着臉的時候氣勢駭人,但不可否認,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看我在偷看他,他大手一擡作勢就要攬上我的肩膀,我立馬側身躲開,“記住,你不認識我,就算見到邢總,你們只要隨便扯個理由就好。”
我現在還沒意識到讓他們來我們公司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以至於後來發生了那麼多我完全無法想象的事情。
電梯到了12樓,我下了電梯朝他們揮手,“一路好走。”
席南瞪大眼,氣哼哼的朝我揮拳頭,卻被一旁的霍一邢攔下了,他不甘心的大叫,“你聽她說什麼,那不是送給死人的話嗎...”
電梯門恰好合上了。
所以他們沒看到我突然僵滯的臉。
所以,只有我自己看到了。
我擡頭看着電梯門鏡裡的自己,臉色發白。
下意識的摸了摸左胳膊,等摸到自己微熱的皮膚纔想起,爸爸已經去世整整二十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