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慕淵就站起來說,“我帶她出去的。”
我縮着腦袋埋在被單裡,嘴角偷偷地翹了起來。
林歡果然不敢跟金慕淵對抗,說來說去還是那幾句,“現在這幾天很關鍵,不能受風的,她現在稍不注意就可能再進手術室....”
金慕淵聽了這話後臉色很冷,朝外面喊了聲,“徐來。”
我和林歡同時震了震。
我從被窩裡露出了腦袋,林歡則是大張着嘴看着我,不敢朝後看。
外面走進來一個男人,進來就低着頭,“爺。”
他不是徐來。
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又非常的像徐來,因爲他的表情和徐來那麼像,剛毅的,不卑不亢的。
金慕淵也沒有吩咐這個“徐來”做什麼事,把他叫進來之後就看向林歡說,“你繼續...”
林歡,“....”
在我打量這個“徐來”的時候,我發現他拿出一支錄音筆對着林歡。
發現我觀察他時,他還朝我恭敬地頷首,喊了聲,“蘇小姐。”
我知道這不是徐來,可他卻又那樣的像徐來。
金慕淵轉頭看着我說,“徐來,以後你跟着蘇小姐。”
徐來應了聲。
我知道。
金慕淵,是爲了我。
把徐來再一次,送到了我身邊。
....
早上和我媽通了電話,我媽非要看到我安全健康才放心,我只好朝金慕淵借了電腦跟我弟開視頻。
關於我失蹤期間發生的事,我幾乎全部省略了,只說在海邊養胎然後順便在醫院生個孩子。
從懷孕到生下孩子,這段時間內所經歷的一些事情,無端讓我成長了很多,也冷靜了許多。
我現在也可以做到當初像師奶那樣,用三言兩語揭過這幾天的驚心動魄。
我媽在那頭聽到我說順便在醫院生個孩子的時候差點暈了過去。
說話間就要收拾東西準備過來。
我弟則是一臉敬佩的看着我,直豎大拇指。
正好,金慕淵在窗臺邊開完視頻會議過來,看到我媽急急忙忙的樣子就說,“一個月後,我們回去,你們在家等。”
感覺現在整個家裡,就他最有話語權,他一開口,我媽就坐在椅子上不動了,很久才說,“我想看看外孫。”
金慕淵點點頭,“可以,一個月後。”
然後他就直接切斷了聊天對話框,依舊是溫柔的眼神,可說話的味道已經轉換成那個冷酷霸道的金慕淵了。
他直接關了電腦扔給身後的徐來,對我說,“蘇燃,你暫時不能碰電腦手機,我沒收了。”
我要在醫院裡呆整整一個月。
不能碰電腦,不能玩手機。
我心裡一急,“那我玩什麼啊?”
他勾起脣角,“你可以玩我。”
身後的徐來,“.....”
中午,金慕淵接了個電話。
他除了和蕭啓睿出去過一次後,幾乎再也沒有離開過病房,沒有離開我超過十米遠的距離。
接到電話那一刻他看了我一眼,然後站到了窗邊,十月底,太陽的光芒不再灼熱,毛茸茸的暖陽灑在他身上時,他也會眯起眼睛享受着。
身姿挺拔如竹,側臉削肅如石,抿成直線的薄脣又冷又性感,低沉的嗓音也惑人好聽。
我沒事幹的時候就會靜靜盯着他看,因爲他好看,冷的時候凍死人,可溫柔起來又溺死人。
金家果然都是外冷內熱的,一旦上了心,迎接你的就是燃燒殆盡的火。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我剛好聽到。
他說,“別讓他死。”
看我有些愣怔的看着他,他直接拿着手機走了過來,問我,“那個人,你想怎麼處置?”
他說的是肖全。
我搖搖頭,“金慕淵,當我知道他害死我爸那一刻,我特別想殺了他,可現在,如果我讓他死了,我感覺自己和他沒什麼兩樣,我不想做一個殺人犯。”
他坐到我身邊,擡起大掌摸我的腦袋,隨後對着電話說,“聽到了,不要讓他死。”
他掛了電話後就一直看着我。
眸子裡晦澀難懂。
冷不丁地他突然抱着我說,“蘇燃,我恨不得弄死他。”
我愣愣地聽着,沒有說話。
半晌,又聽他說,“可爲了我們的孩子,我不能再犯錯。”
金慕淵的字典裡,向來都是想與不想。
現在,多出來一個能,和不能。
又多出來一個詞,我們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突然就軟了一角。
我深深呼吸着他的味道,輕聲說,“金慕淵,一切都交給法庭判決,我相信惡有惡報。”
他突然扳過我的臉,眸色很沉地看着我說,“我以前做過很多壞事,我也是個惡人。”
他的樣子太過認真,讓我一時間想不到別的詞來安撫他。
於是我說,“所以上帝派我來拯救你了。”
他勾脣笑了。
他笑起來真的讓人很沒有抵抗力。
我就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脣。
他有些過於溫柔地搶回主動權,絲毫不見以往地狂妄強悍,等我撤回身體時,纔看到他眸光沉沉地摸着我脖頸處的傷口說,“等這裡好了,我再好好吻你。”
我,“....”
搞得好像要親個三天三夜一樣。
中午吃飯,是徐來佈置的菜系,都是我和金慕淵常吃的幾樣菜,就連粥都是我平時喝的。
我看着有些眼熟的佈置,就多嘴問了句,“你怎麼知道買這些吃的?”
他從懷裡拿出個本本說,“這裡記着的。”
我見過這個本子。
在我剛回峽市不久,出了車禍後,徐來就用這個本子記着我的病因和忌口的事項。
我說,“你知道,這個本子是誰的嗎?”
徐來點點頭,“知道,蘇小姐,這裡記的大部分是關於你的,你要不要看?”
我想伸手去接,卻發現手抖的厲害。
“能不能,等我出院了再給我看。”我說。
徐來就直接把本子揣回懷裡,說,“好。”
金慕淵剛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我有些黯然的神色不由問,“怎麼了?”
我說,“沒事。”
只不過想起那個徐來,突然有些悲傷,而已。
下午金慕淵出去了一趟,回來後臉色有點不好。
但走到我跟前的時候,還是很好的剋制住了。
他遞給我一枚戒指。
我有些訝異地問,“這個戒指怎麼在你這?”
我以爲是那天和他擦肩而過的雨夜,是在榕市海邊的那個小旅館裡,我的那位姑媽給他的。
卻不想,不是。
金慕淵眸光微冷的看着我說,“你不是把戒指給他的嗎?”
我茫然地看着他,“誰?”
他似是咬着牙才說出那兩個字,“李浩。”
我這才知道。
陰差陽錯。
如果當時姑媽把戒指給了金慕淵,他或許就能直接追上那輛車,追上我。
解救我。
可是沒有。
命運總是這樣,在關鍵時刻,給人會心一擊。
我搖搖頭,“沒有,其實,你去榕市海邊那天夜裡,我就在那輛麪包車上。”
這話一出,金慕淵果然瞪大了眸子看向我。
他猛地轉身一拳砸在了牆上。
“金慕淵!你!你....”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砸牆的舉動時,他又帶着滿身的戾氣過來緊緊抱着我。
我可以感受到他整個身體都在輕微地顫動着。
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對不起,蘇燃。”
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受呢。
就是他難受的時候,你也想哭。
我摸着他砸完牆的那隻手,那隻破皮見骨的手,突然很心疼。
我靠在他脖頸處,用牙輕輕咬了咬他的大動脈,輕聲說,“我不怪你,真的,金慕淵,我只是,只是,不能原諒你和李浩一起騙我。”
說出來了。
終於說出來了。
金慕淵抵着我的額頭,跟我鼻尖對鼻尖,他熱燙的呼吸盡數都噴在我臉上,我聽到他用很低啞的聲音說,“蘇燃,我不求你原諒,以前犯的錯,以後就讓我用一輩子來還。”
我咬着脣,“金慕淵,我現在想哭怎麼辦?”
他把我摟進懷裡,很差勁的安慰手法說,“睡吧,睡着了就不想哭了。”
我本來是想安靜地趴在他懷裡呆了會,卻沒想到最後真的一不小心睡着了。
直到夜幕降臨,金慕淵叫我起來吃飯。
病房內的燈光亮白如晝。
我突然地就想起腦袋上蒙着塊黑布的場景。
以及那五個人銀蕩的笑聲。
我在喝湯的時候,突然說,“金慕淵,綁架我的還有五個男人。”
他吃飯時,很喜歡坐在我旁邊,看我喝完湯以後,他纔開始吃飯。
應該是我下午說完那個麪包車之後,他就做了安排,聽我這麼說,他就凝眸看着我說,“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我平靜地喝了口湯,垂下眼睛盯着湯碗說,“嗯,有個叫三子的人,你,讓人多教訓教訓。”
金慕淵一瞬間就抓住了重點,問我,“他對你做過什麼?”
僅僅是知道我和他在榕市海邊擦肩而過,就砸牆把手砸出血,如果知道這個叫三子的人對我做過的事情,我不知道金慕淵會做出什麼來。
“他打了我一巴掌。”我說。
我絲毫沒發現自己的演技在金慕淵面前有多麼地low。
以至於最後從沒想過,金慕淵會親自去審問。
也從沒想過,金慕淵知道真相後會在警察局裡發瘋。
瘋到...見人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