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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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詞曰:

小人處事短,君子處事長,枕流漱石否?不可歹心藏。

作畫能畫虎,難畫虎身骨,真個交朋友,惟怕委義夫。

話說牛鼻兄弟三人痛打了四名惡覇,茶館老闆甚是害怕,向牛鼻兄弟三人哭哭啼啼。

牛鼻道:“你二人莫要傷心,自古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氣乃魔,正氣爲道,魔之短,道則長,這幫害民之賊天命不會長久的,三日後,你們便可太平的經營了。”

老闆娘淚道:“但願如此,我們老百姓就謝天謝地了。”

老闆娘夫妻二人急忙收拾去了。侯元回頭問牛鼻:“大哥,你看看你那鳥書,淮陰能有幾頭惡鬼,何時是他們的死日?”

正在這時,牛鼻囊中的惡鬼錄嘀嘀作響,牛鼻急忙取出,閱讀後道:“淮陰惡鬼八百零八頭,死期今日午時後.”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喧譁和咒罵聲。

牛鼻道:“鬼來了。”

侯元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就會一會他們。”

朱儀道:“眼前還沒有過午時,只能打鬼不能殺鬼,多沒有意思。”

牛鼻道:“我兄弟三人兵分兩路,我去對付大街的惡鬼,再鬧他縣衙,二弟,你與老三速去碼頭,難民在碼頭搶糧船,救命的糧食不能讓狗官運走,必須分於百姓。”

侯元,朱儀:“是”

牛鼻道:“二弟銀子你留下少許,我有用處。”

侯元笑了笑取出銀子,留下一兩道:“這是我的喝酒錢。”

朱儀也拿過一兩道:“這是我的買肉錢。”

牛鼻兄弟三人走出了茶館便分道揚鑣,牛鼻朝着大街走去。他擡頭向大街看了看,一大幫子拿着棍棒,刀劍的漢子,個個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向茶館撲來。

牛鼻厲聲道:“站着,你們要找的人在這兒,無量佛,天尊,善哉,善哉。”

那四隻惡虎向牛鼻看了看吼道:“正是他,正是他,打我四人的其中就有這個雜毛老道……”

這夥惡賊呀呀怪叫着向牛鼻包抄過來,牛鼻毫無懼色迎上前去,道:“惇惠者天命長,作惡者活命短,這乃天經地義,無人捩轉的真理。”

賊首咆哮着:“給我上,朝死裡打,朝死裡打……”

這幫惡賊蜂擁而來,牛鼻從容不迫,望着這夥烏合之衆,嗤之以鼻,道:“如此張牙舞爪,看我是如何收拾你們。”

牛鼻縱身跳起撲向賊羣,真乃是,虎撲羣羊,鶴立雞羣,似秋風掃落葉,拳去打倒一片,腳去踢倒一推,一陣打得這幫惡賊東倒西歪,叫苦連天,有幾個如打斷腰的水蛇躺在地上哭爹喊娘,還有幾個不知是生是死睡在地上動彈不得,又有幾個自恨爹孃少生了兩隻腳……

“跑哇,好厲害的雜毛老道……”

“跑慢了活不成了……”

牛鼻哈哈大笑道:“真乃螳螂舞戈,如此不堪一擊。”

大街上的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神人也,打得好哇……”

“真替老百姓出了氣……”

其中有老百姓前來道:“道爺,您快走吧,他們去搬官兵去了……”

牛鼻道:“謝謝父老鄉親們的關心,我正要去衙門找那狗官。”

牛鼻大義凜然向衙門的方向走去,牛鼻剛剛來到衙門前,就看到了從衙門內擁出一隊衙役,爲首的班頭騎着高頭大馬,幾名惡賊馬前引路。牛鼻攔住馬頭一聲吼道:“站住。”

那幾個惡賊向牛鼻看去,個個膽戰心驚,嚷道:“班頭爺就是這個雜毛老道……”

幾個惡賊不敢正視牛鼻紛紛藏向馬屁股後,不住口地叫喊着:“抓住他,抓住他……”

牛鼻向那班頭看去,那都頭,好一副醜態:

體肥如豬多惡獰,一雙賊眼亮似燈,招風耳朵像蒲扇,

門牙呲脣似插釘。鬢繞紅毛比鳥窩,顴骨突隆滿面青。

頭頂微微冒黑氣,又是惡鬼來降生。

那班頭手裡拿着一條水火棍,向牛鼻舉棍便打,怒聲罵道:“不知好歹的雜毛老道,想死找地方來了。”

只見牛鼻不慌不忙伸手接住打來的水火棍,輕輕一扯,那班頭一頭栽下馬來,身後的一衆衙役蜂擁而來,牛鼻用手一指,道:“爾等且慢,你們人鬼摻雜,免打。”

這些衙役個個目瞪口呆,紋風不動站立在那裡。那班頭欲要發作被牛鼻一腳向他面門踢去,鮮血迸流,鬼一般地嚎叫着:“道老爺,道老爺饒命,饒命。”

牛鼻道:“前面帶路。”

班頭沮喪地問:“道老爺,您要去何處?”

牛鼻道:“去狗官的大堂。”

班頭:“是,道老爺,請。”

牛鼻就這樣進了大堂。

牛鼻來到了大堂,見堂上坐着個豬頭豬臉的知縣,由於過甚的肥胖,未曾說話,虛氣吁吁,堂下跪着一位年過古稀的老者,發如殘霜,鬢如亂銀,粗布衣裳,滿臉是淚。另一旁跪着一個富家子弟,錦衣繡帽,生得細皮嫩肉,面色哲白,兔耳鷹腮。

那班頭向縣令道:“道人抓來了,不,是請來了。”

班頭對牛鼻低聲道:“道爺,稍等片刻,老爺審過他們再審你。”

牛鼻沒有理睬,那班頭自去了,牛鼻蹲在一旁,默不作聲。縣令名臧百里,只見他手拍驚堂木,語無倫次地問:“堂下跪得是何人?”

老者淚道:“草民姓平名思安。”

臧百里眨着一雙豬眼,醉聲醉氣地問:“叫什麼?”

老者道:“平思安。”

臧百里傻笑了笑道:“平思安?好名字,好名字,有些斯文,有點學問。待我將來有了兒子,生了孫子也叫這個名字。平思安,平平安安,平中思靜,靜中思安,叫起來比我這個一髒百里既好聽又溜口。”

老者淚道:“老兒雖然名叫平思安,天老爺偏要我一生不安。”

臧百里哈哈笑道:“你心如天高,卻命如紙薄,思安,想安,越是不安。老爺我,卻是命好名不好,齊泰,齊大人是我孃家舅,別看我只入了半年的學堂,三字經不會念,百家姓認不全,道是一個做官的命,孃家舅先要我做幾天知縣,水長船也高,孃家舅後來做了宰相,不,大明朝不立宰相,我孃家舅做了太師,我便青雲直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那時候髒就臧吧,髒他千里萬里。”

老者道:“老爺,小老兒冤枉。”

臧百里道:“有何冤枉從頭訴來,老爺我爲你抓差辦案。”

老者泣不成聲,向前跪爬數步,淚訴道:“老爺,小民冤有三江,恨有四海,今天夜裡,本村無賴沙萬民越牆入室,先殺了我的兒子,又**我媳婦,至使我媳婦自殺身亡。”

臧百里勃然大怒道:“沙萬民何在?”

跪在一旁的沙萬民道:“六壺老爺,小人在,不,不,不是六壺老爺,是青天大老爺。”

臧百里無所謂地笑了笑道:“地要牛耕,人要名聲,老爺我平生之嗜好,好酒哪裡是過,早起兩壺伴日新,午間兩壺醉薰薰,晚上還有兩壺酒,於無聲處送黃昏,青天是老爺,六壺還是老爺。”

臧百里說到此處哈哈大笑,笑後問:“沙萬民,奸人殺命你可有理?”

沙萬民道:“老爺,小人有禮。”

臧百里道:“理在何處?”

沙萬民道:“禮在我家父那裡。”

臧百里一聲冷笑道:“理如何在你家父那裡?”

沙百里道:“小人被抓,來不及帶禮,再說那禮甚是沉重,不便隨身攜帶,因此,由家父送來。”

臧百里這才豁然明白道:“你禮我理,要我理不清了……”

沙萬民道:“老爺我那可是又真又厚的一份禮,禮到理到,禮理到,有禮無理罪免掉。”

臧百里自言自語,咕咕囊囊地嘮叨着:“你禮我理禮中理,天下有禮又無理,誰能說透理中禮,祖傳官譜在心裡。”

正在這時,一名丫鬟走上堂來,來到臧百里的近前,低聲道:“老爺,太太要我告訴您,沙萬民的家父送來白銀一千兩。”

臧百里點點頭道:“回報你太太,我按禮辦案不得有誤。”

丫鬟離開了大堂。只見臧百里狠狠地拍起驚堂木,厲聲吼道:“來人;大刑伺侯。”

衆衙役又喊起了堂威:“威武。”

臧百里傳下令來:“將罪犯沙萬民重打一百大板。”

沙萬民大驚失色哭喊:“老爺,老爺,自然我有禮爲何要打小人?”

臧百里道:“靠山吃山,靠河吃河,我這幫衙役靠的是老爺我,老爺我有吃有喝了,他們吃什麼?”

沙萬民搖搖頭道:“小人不知道他們吃什麼。”

臧百里道:“靠老爺吃老爺,老爺自然養了這羣狗,不喂他們,他們要咬老爺,再說,老爺吃肉,他們啃骨頭,老爺吃魚,他們吃刺,這乃天經地義,老爺賣法,他們賣板子。”

沙萬民道:“老爺,他們賣板子,多少銀子一板子?”

臧百里道:“多少銀子?因地制宜,那麼你們商量吧。”

一個班頭冷笑道:“沙公子細皮嫰肉的,非同這個老漢,那就一兩銀子一板子,你花了銀子,皮肉不受苦,划得來,那就交易吧。”

沙萬民笑了笑道:“我們再合計合計,讓個面子,四兩銀子五板子?”

那班頭吼道:“好不知時務的東西,給我打。”

幾名衙役如狼似虎撲了上來,將沙萬民按倒在公堂上就是狠狠地兩板子,打得沙萬民哭喊叫嚎道:“一百兩,一百兩還不行嗎?”

臧百里道:“你這個賤蟲,不見棺材不掉淚。”

跪在一旁的平思安高聲呼喚:“老爺,我的冤枉如何伸雪?”

臧百里道:“好說,好說,也罷,也罷,老爺我也體量一下愛民如子的感受,陪銀十兩,買兩口花棺將你兒子,媳婦,送往荒郊野外,入土爲安,銀子由沙公子付出。”

沙萬民道:“老爺,本公子照辦。”

臧百里呵斥連天,疲憊地說:“好,好,付清銀子,你走吧,走吧,老爺我日理萬機,累了,累了,各奔前程,退堂。”

平思安怒聲吼道:“老爺,你不能放人哇。”

臧百里冷笑道:“你這老兒好不懂道理,告不告是你的事,關不關是老爺我作主,你管得着嗎?這麼大的年歲打何官司告何狀?沒有吃過豬,也該看過豬走,自古是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千百年的老規矩,老爺我能改變得了嗎?”

平思安怒不可忍撲向前來,高聲罵道:“狗官,你這個貪贓枉法的狗官,我和你拼了。”

臧百里勃然大怒,咆哮道:“來人,將這個老東西給我打進死牢。”

幾名衙役撲向平思安,老人高聲怒罵:“狗官,你個狗官,不得好死的狗官……”

蹲在一旁的牛鼻這纔好像從夢中醒來,高聲歌道:

“自古都說法如鐵,如今公堂黑如鍋,貪贓枉法平常事,

有理無錢冤難雪。前車覆來後車誡,虺虺如雷民訴說。

千刀萬剮恨貪官,有教無改總作惡。”

臧百里一聲怒道:“你是何人?”

牛鼻哈哈笑道:“我乃牛鼻老道。”

牛鼻向堂上一抖袖,一片黑煙向堂上那塊堂匾撲去,那黑煙嫋嫋散去,那愛民如子,執法如山的字下出現了一行小字;金子銀子皆吾子也,錢山靠山其爲山乎。

臧百里和衙役們個個如木雕泥塑,任牛鼻或說或唱,牛鼻高聲唱道:

“黑風蕩起千丈塵,紅日滾滾蒙烏雲,有錢能買高官做,

無錢終生總做民。沖天怨聲恨當道,賊匪猖獗攖乾坤。

惡橫天下誰敢問?真理崩潰亂**。姦淫邪惡登雅堂,

魍魎鬼怪皆爲尊,無辜屍骸棄古道,公子王孫肆嫖淫。

鬧市黃銅充金使,夜出孽子奸母親。富貴人家閻王怕,

路上庶民皆罵君。”

臧百里這纔想起,拍案吼道:“好個雜毛老道,你是吃了雲彩長了天膽,竟敢在淮陰縣痛打我的乾兒子,給我抓起來。”

幾名衙役向牛鼻撲來,只見牛鼻用手向衙役們指去,他們立即就收住了手腳,個個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裡而紋風不動。臧百里覺得奇怪,吼道:“哪裡來得賊道人?”

牛鼻道:“天上來的。”

臧百里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公堂上,胡說八道,戲弄本官,給我重打一百大板。”

牛鼻道:“縣大人,你太不公道了,話也是你說的,當官賣法,衙役賣板子,金磚不厚,玉瓦不薄,姓沙的這小子有銀子,我道人就沒有銀子嗎?”

臧百里和衙役們一聽銀子二字,個個都長起精神來。臧百里擺擺手道:“你有銀子?”

牛鼻道:

“山人不說空,本是富貴翁,家有金銀山,觀有萬斤銅。

燕王要興兵,軍需我全供。爲何要出家,錢多不輕鬆。”

臧百里哈哈笑道:“你原來是個牛皮道人,說別的我信,說錢多了纔出家,你,你的錢是從何而來?也許是來路不明吧?”

牛鼻道:“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你說對了,山人人義財不義,我用得都是鬼錢。”

臧百里搖搖頭道:“鬼錢?”

牛鼻道:“我與十大陰王有莫逆之交。”

臧百里大驚道:“你與閻王爺有交情?”

牛鼻道:“非是一般的感情,親如手足,他們在陰間管鬼,我爲他們在陽間查案,我掌管查收天下貪官的髒銀,就拿你臧百里來說,你做官三年,貪贓枉法一百二十三件,跑官賣官一十五人,倒賣民糧十萬八千擔,還有貪污,受賄累計六十七萬四千九百二十三兩,我說得可對,不會錯的,分毫不差,什麼叫做天網恢恢疏而無漏?”

臧百里膽戰心驚,虛汗直流,半晌說不出話來。

牛鼻道:“莫爲自己做事妙,善惡天知道,老天是怎麼知道的呢?不是老天知道,而是閻王知道,一個人上任做官,閻王就派來一個小鬼監視着,你看不見他,他卻能時時刻刻看到你,他稟報於閻王,天下貪官這麼多,忙得閻王不可開交,就在陽間請人當差,我道人與閻王感情甚是深厚,盛情難卻也就上任了,五五分成,我能沒有錢嗎?哈哈……你們別擔心,我錢財雖多,爲公濟民,從不枉用分文。”

臧百里始先是雲裡霧裡,聽到牛鼻一筆一筆清算他的惡跡,心中細細一盤算,八九不離十,這回才真得害怕起來。臧百里的心中害怕,突然想起,他,是不是大鬧黃府,人死心不死,大破金滿九宮八卦五行陣,呼風喚雨救燕山,火焚泰山蛇頭,大運河逼死李景隆,火燒宿遷縣城,那個妖人,牛鼻老道?”

這是臧百里心中之言。只見牛鼻哈哈大笑道:“山人正是你們所說的妖人牛鼻老道。”

這時臧百里更是懼怕,如喪考妣,急步跑到牛鼻的面前,噗通跪倒在地,重重地磕着頭,道:“道老爺,道老爺,饒命哇……”

牛鼻道:“臧百里,你執法如漆,我執法如日,我若饒了你天理難容,民心更難容哇,平老漢。”

平思安向牛鼻跪爬而來,放聲大哭:“仙人老爺,我冤枉哇…….”牛鼻雙手攙起老人,痛心地說:“老人家,你不要如此傷心,貧道定爲你報仇。”

牛鼻取出囊中的銀子,道:“這二百兩銀子,不成敬意,老伯,拿回家去,用心扶養你那小孫子,好爲你平家傳宗接代。”

老人連聲道:“謝謝道爺,謝謝仙人爺爺……”

牛鼻道:“惡人叫我是妖人,百姓卻叫我是仙人,妖人也好,仙人也罷,我牛鼻老道定要殺絕天下惡鬼,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

正是:

牛鼻行處惡人恨,咬牙切齒罵妖人。百姓面前稱神仙,

誅惡斬奸救萬民。

只見牛鼻老道向大堂上那塊《明鏡高懸》的字匾用手又一指去,一團黑煙冉冉升起,片刻散去,現出《衣食父母》四個醒目的金字,金光閃閃。再看看堂上臧百里,沙萬民,那幫惡衙役皆死於非命。

牛鼻拉着平思安的手道:“老伯,你快去河邊分糧去。”

平思安問:“仙人,河邊哪來的糧食?”

牛鼻道:“狗官臧百里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將強行非法徵收來糧食運往外地出售,裝滿十八條大船,已被我兩家兄弟攔截在運河碼頭。”

侯元,朱儀來到運河碼頭看去,十八條裝滿糧食的大船正駛出碼頭,每條船上均有衙役若干站在船頭守衛着。

侯元怒道:“老百姓十家九斷糧,逼得他們爲賊爲盜,賣兒賣女,乞討要飯,狗官,狗官竟將糧食運往外地出售,以飽私囊。”

朱儀道:“必須進行攔截,將糧食分給老百姓。”

只見侯元將手中的降鬼杖向空中晃了晃,一陣旋風颳起,河中的運糧船紛紛倒轉船頭向碼頭駛去,守衛糧船的衙役紛紛大喊大叫起來:“船怎麼調頭了,快駛過來……”

朱儀冷笑道:“這等惡鬼也知道自己的末日要到了,掉頭,掉頭,你們難免真得要掉頭。”

船上的艄公只得又將船再駛向航道,船剛到航道,侯元又那麼一比劃,船又駛了回來。船上的衙役又叫嚷起來:“怎麼船又駛回去了,再駛回來,調頭,調頭……”

岸上的朱儀歡喜若狂,拍手叫道:“好玩,好玩……”

侯元道:“三弟,好玩,你就這樣玩下去,我去召集百姓前來分糧。”

朱儀道:“去吧,去吧。”

再說大堂上一片狼藉,臧百里,沙萬民,凡是惡鬼轉世的衙役,屍橫遍地,幾名非是惡鬼的衙役,跪地謝恩:“謝謝道爺不殺之恩……”

牛鼻道:“不是我不殺你,而是天不殺你,什麼是天?天乃王法,你不作惡,天自然不殺你,十萬惡鬼轉世,九萬餘人禍害天下,惡鬼錄上寫得明白,棄惡從善者可免死,留人間做人,你們中間誰叫李從善?”

一個衙役跪爬數步,戰戰兢兢道:“道老爺,小人我叫李從善。”

牛鼻滿臉帶笑道:“請起,請起。”

李從善道:“小人不敢起。”

牛鼻雙手扶起李從善道:“惡人從善乃大善人,來,我有一部惡鬼錄,自行展開的章節可隨時查看,此頁中記載着你的善績。”

牛鼻取出惡鬼錄,李從善走近觀看。

牛鼻閱讀:“李從善前世殺良民七命,乃大惡之人,罪孽尤深,打進十八層地獄,本世爲人,背瞎母乞討十年,百善以孝爲先,乃一孝子。又救落水少年三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死扶傷至仁至德乃積德積善高尚之人,再修獨木橋三座於人方便,修德養性乃善賢之人,孝母一年賜壽一春,救人一命,賜壽十年,修橋補路又賜壽一十五年,計賜壽五十五年,做衙役三年從未擊冤枉人一板,一杖,未使黑心錢一分一文,賜縣官一職,日後再行好事,爲民造福,積陰積德,定能長命百歲,頤養天年,福壽無邊。”

李從善放聲大哭。

牛鼻詫異道:“從善,賜祿賜壽爲何痛哭?”

李從善泗淚磅礴道:“我哭我娘,她老人家沒有過一天的好日子,我的所作所爲乃母教誨,老孃的生育之恩我未報,教育之恩我未酬,我乃痛心疾首,娘哇,下輩子我還要做您的兒子。”

牛鼻道:“你母教子有方,一生積德積善,現已成神,在南海觀世音菩薩那聽差。”

李從善向天磕頭,連聲道:“謝謝蒼天,謝謝蒼天……”

牛鼻兄弟三人又離開了淮陰,牛鼻兄弟三人這一日來到泗陽縣城,縣城不大乃運河岸邊的一個小縣,市面平常,他們行走在大街上。侯元道:“淮陰縣不久朱棣登基將要劃縣爲府,這個,地面上惡鬼盡除,重開生面,此地人傑地靈,藏龍臥虎,必出聖賢。”

牛鼻道:“此地每隔數百年就有大人物出生,楚王項羽,大文豪吳丞恩,我當年下地穴去了五佛殿,那裡現在只有四佛,數百年後,還有一位大大的人物在這裡出世,便是第五佛的周恩來,他同毛**開天地,興共和,驚天地,動鬼神,萬民擁護,前所未有的一代偉人,這乃吾師關夫子關佛爺所言,但不知能是何人轉世,他老人家卻說這麼一句話。”

侯元道:“什麼一句話能要大哥你耿耿於懷?”

牛鼻道:“歡迎你再來。”

侯元道:“你來我可不想隨你一起來了。”

朱儀道:“英雄創時代,時代出英雄,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將來的事情還沒有到來,還是說現在吧。”

侯元道:“現在的事情?”

朱儀道:“是哇,說天天高摸不着,說地地就在我們腳下。”

侯元哈哈笑道:“我明白三弟此時此刻在想着什麼?”

牛鼻道:“侯不忘酒,朱不忘肉,對嗎?”

朱儀大笑道:“知我者大哥也。”

牛鼻道:“走吧,尋個去處,還是那句老話,定要你二人酒足肉飽。”三人向前走去。

一家布行的門前擁擠着許多人,一片喧囂,牛鼻兄弟三人來到這裡觀看着,人羣中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門前如瘋如癲,雙手撲打着地面,又哭又罵:“天殺的,沒有良心的狗東西,你借了我家三千兩銀子發了跡,成了財主,卻癩起帳來,還買通了狗縣官,害得我兒蹲監坐獄,你天理良心何在?……”

圍觀的人們紛紛議論,說長道短的都有:“看這老人,粗布衣裳哪裡有這麼多的銀子借給他人?”

“靳財主財大氣粗,家中的金銀墜折樓板何能做出賴帳之事,不可思議?”

“五年前靳財主也是窮得叮噹響,吃雞毛找不到避風灣,如今的人,哪還有什麼良心,世上的良心早就喂狗了…….”

這位老者道:“如今的人狗眼看人低,皆是以貌取人,我姓鍾名實,我的兒子名叫鍾義,他岳父乏後無子,幾十畝土地就被我兒子凊了下來,山高路遠,相隔幾十裡不好耕種,只好賣了,靳喪德這個狗東西和我兒是拜把子的兄弟,就把錢借去了。”

牛鼻走到近前道:“無量佛天尊,善哉,善哉,老人家,你說靳財主少你的銀子可有憑證?”

鍾實道:“憑證可有。”

“自然你有憑證,當衆取來,我靳桑德分文不少地歸還於你。”

牛鼻聞聲看去,一個闊財主走出布行,指着鍾老漢的鼻子吼道:“你想訛詐我的銀子,那是癡心妄想。”

鍾老漢怒髮衝冠撲向靳桑德,吼道:“你靳桑德,你是喪德,缺德,我和你拼了。”

靳桑德一聲冷笑道:“你和我拼了?你一條賤命不如狗,看我不打斷你兩條腿,就不在泗陽縣出人頭地。”

靳桑德向老漢揮掌就打,被侯元伸手搪住。侯元道:“你這廝好不懂道理,張口不罵白頭翁,擡手不打年邁人。”

牛鼻道:“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不妨你們就當衆說說你們的道理,古人云,其洸洸乎不漏盡,似道,你們各自碗裡的水平否?端出來大家一看便分曉。”

鍾老漢與靳桑德搶口道:“我先說,我先說……”

朱儀道:“買茄子還得讓三分老,老人家你先說吧。”

靳桑德心中雖然不爽,見這三人氣度不凡,尤其是傳言四起。中國出了一個神通廣大的牛鼻老道,斬鬼劍殺貪官,斬惡人毫不留情,他那兩個弟兄,一個手使降鬼杖,一個手舉斬鬼刀,日殺一萬,夜斬八千,只要你做了傷天害理之事,在數一人也難逃。靳桑德因此不敢發作,鍾老漢道出事情的原原本本。

鍾實道:“當初靳家一貧如洗,我父子鑿飲耕食,捨不得花用親家的銀兩,借於他做起了布行的生意,幾年過去了,他發了財,身裹百萬,成了泗陽縣數一無二的大財主。五年前,你窮的時候是何模樣,我清楚地記得,你靳桑德破衣襤縷來到我家,我鍾家人熱情相待,置酒歡談。

鍾實道:“賢侄,你正是當年,不可坐吃山空,我見你頭腦靈活,定是經商的能手。”

靳桑德道:“多謝伯父的誇獎,愚侄是有舟無水,手無本錢而無可奈何。”

鍾義道:“大哥,我那老泰山昇天去了,老人家膝下無子,還有良田八十餘畝,老岳母今年也駕鶴西遊,那田產家業皆是我和內人繼承,卻有一件難事,也早於大哥說過,與我家相隔甚遠不好耕種,還不如賣了吧。”

靳桑德道:“我正是爲此事而來,我一個朋友正想以三千兩銀子連同你岳父的那座四合院一同買下。”

鍾義大喜道:“多謝大哥的幫助,那銀子你就先做個本錢吧。”

靳桑德道:“好弟兄帳要清,我立個字據文契吧。”

鍾義道:“自是弟兄,這多不好意思。”

鍾義之妻取來文房四寶,靳桑德當場就寫下了文契。

今年春天,大火沖天燒燬了鍾家的房屋,一衆街坊鄰居奮力滅火,大火雖然撲滅了,整個房舍已是面目全非,一片狼藉,一家人在流淚,在嘆息。鍾義自愧不已走進布行,靳喪德急忙以禮相見:“鍾賢弟,什麼風將你吹來了。”

鍾義道:“大哥的布行生意興隆。”

靳桑德喜笑顏開地:“馬馬虎虎,馬馬虎虎,賢弟屋裡請,屋裡請。”

靳桑德發了財,理所應當歸還我們的銀兩,他卻隻字不提,我兒子又薄不下來這個面子,正因爲這場天災人禍,才上門討要。二人進了布行,鍾義便爲靳妻見禮:“嫂嫂,小弟鍾義這旁有禮。”

靳妻還禮道:“謝謝小叔子,請坐,請坐。”

靳桑德熱情地:“快去備酒,我與賢弟痛飲幾杯。”

鍾義道:“那就打擾了。”

靳桑德滿面春風地:“你我弟兄不需如此客套。”

二人進了客廳,分賓主落座。靳桑德道:“賢弟請。”

鍾義道:“大哥請。”

二人推杯換盞開懷痛飲。看錶情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內情是:懷揣鬼胎小人心。鍾義喝是酒,靳桑德吃得卻是水。鍾義已有幾分的醉意,道:“大哥,要不是這場無情火,小弟何能如此非理。”

靳桑德道:“殺人償命,借債還錢這乃理所當然,小弟你有情有義,來人。”

應聲進來兩名夥計,取來了銀子。

靳桑德道:“賢弟,請你細細清點。”

鍾義清點後道:“整整三千兩,不錯,不錯。”

靳桑德道:“賢弟那借條?”

鍾義道:“在這裡。”

於是鍾義取出借條,靳桑德接過一口吞下。

鍾義大驚道:“大哥爲何將借條吃了?”

靳桑德解釋道:“沒有賢弟的相幫,我靳桑德何能有今天,賢弟的大恩大德,大哥我終夕不寐,時時不忘,今將借條吞下,便是銘記在心,不忘你相扶相幫之恩。”

鍾義笑道:“原來如此,大哥一片用心良苦。”

正是:

山前美鹿山後狼,二人結拜在山崗,狼有難來去找鹿,

鹿有難來不見狼。勸人別給狼結拜,狼心犬肺不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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