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數日，兵馬疲憊。
秦葑與梵唄一行終於在禺疆與秦的近境婆魔紮營。
休整停歇下來。
梵唄興沖沖地撩看營地的大帷帳篷，到處瞅瞅摸摸。
站在一旁的戚將軍皺着眉頭看着她，心裡思量。
這個出處不明的女子，上路的時候很規矩，漸漸過了幾日便露出本性來。到處看到處跑，跟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一樣，沒半點淑嫺靜德女子四品。
一個女人到了軍營，奇誕無比，虧得太后也默許了。
飽經戰場風沙侵襲的臉上眼睛劃過鷹一般的銳利光芒，緩緩轉向另一邊，那是秦葑的帳篷。
聖上，起初也似乎爲這個不小的轉變吃了一驚，不過後來習慣了，又沉迷其中，果然是女色誤人。幸好我大秦實權不在這樣的人手中，否則……
不過他的轉變也不小，居然隨自己到了從軍作戰的沙場上，還動起了從自己下屬身上打探消息的心思，無知稚兒，暫且由他鬧一鬧。
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處理掉這個女子纔是。
被戚無威眼神掃過地主帳營裡，秦葑正如他所想，和他的尉都柳談說話。
柳談是戚無威的得力幫手，爲人耿直，勇猛精進。近四十歲，仍未娶妻。“柳尉都，你是征伐大將，依你看，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應該是什麼。”
秦葑帶着對前輩的敬崇認真誠懇地問道。
柳談面露尊敬，“聖上嚴重了，屬下區區一尉都，怎敢談及戰役大事。”“尉都但說無妨，我頭一次出皇城來戰場，很多東西要向尉都請教呢。”
秦葑很誠懇地說。
柳談在心裡一動，起初聽聞秦國的國主怯懦無能，經過這些天的接觸來看，卻是一個有禮且親民的謙謙君子。
可惜……“聖上折煞下屬了，聖上是主，這等大事，還是下屬聽從聖上的罷。”
秦葑聞此言，知不可能在這個看上去耿直的人身上取得什麼。也只好作罷。
梵唄看着柳談出來，便問秦葑”怎樣？有什麼收穫沒有？”
秦葑搖搖頭，“果然戚無威早就下達了秘令，一個兩個都守口如瓶。”
開始那個尉軍霍雲是這樣，這個柳談也是這樣。“你看他的名字叫無威，哪裡無威，威力無邊纔是。”
梵唄撇撇嘴。“那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呢？雖說禺疆現在無任何動靜，可我們已經過來了，不能無所行動啊。”
梵唄想了想“來的這些人根本不相信你這個主帥，這些日子雖然對你很客氣
，但中間有一堵牆隔着，還是隔閡着的，我們得想個什麼辦法，把這些將士們的心拉到我們這邊。”“哦？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這樣。他們大都覺得我是小打小鬧，最終還是要歸於戚將軍統領吧。”秦葑點頭。“這樣可不行啊，感覺像過家家一樣。”梵唄嚴肅起來。“我們的目的，是要靠這場戰爭擺脫之前一直困住你的局面，這是個好機會，如果不能把握住，我們會很慘的。”
秦葑低下頭，半晌擡頭。“阿唄，我……”“別再說你不行了。跟我出來。”梵唄果斷地打斷他的話。
拉着出了帳篷，營地裡各個帳篷散佈着穿着盔甲戰袍的士兵。“你看，他們都是你的下屬，都應該聽由你的指揮。”
梵唄看向秦葑，秦葑擡眼望去，那些，被稱之爲秦軍的，屬於他的，軍隊。“王五～”梵唄突然衝一個人喊道，那個人正在搭好的竈臺上擺弄什麼，聽見有人叫，遲疑地擡頭，看見梵唄揮手，趕緊跑過來，胖胖的身體一顛一顛，很有喜感。“梵姑娘，你叫我啊。”
近了，看出來是個傻呵呵的胖子，“王五，你知道他是誰嗎？”
梵唄笑眯眯地指着一邊不明的秦葑。“他是……”胖胖的王五疑惑地打量秦葑，長相，穿着。“他是……”
秦葑被打量地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又迅速被梵唄扯回來。“你動什麼呀！”梵唄扯回他，又問王五“你不知道嗎？”
傻呵呵王五搖搖頭“看上去很像大官。”“猜對了，是個大官，還是個了不起的大官，可以決定今晚吃什麼的人。”梵唄認同地點點頭。“吃什麼……”王五猛地一驚“聖上？”
秦葑看了梵唄一眼，梵唄鼓勵地點點頭。“咳……王五，，今晚我們吃什麼？”“啊！是……”王五嚇了一大跳。馬上說了。又看向梵唄，後者笑着說“王五，我沒騙你吧。”
王五點點頭，起初認識這個長得跟仙女一樣的姑娘，問對方是什麼人，對方說是很厲害的人。
沒想到真的是聖上。“他是廚子王五，做的東西很好吃。”梵唄補充道。“謝謝你，王五。”秦葑認真地說。
直到走遠了，王五還怔怔地停在原地，這樣的大人物，居然和自己這樣的小夥夫說，謝謝？“你看，果然你的身份還是有震懾力的吧。”梵唄回看一眼呆住的王五，得意地說，“不過你表現太遜了，居然真的問一句今晚吃什麼。”
秦葑臉發熱，這樣的事情還是頭一回，被阿唄取笑了，
只好問“阿唄怎麼認識他的，看上去是個很好的人啊。”“就這樣認識
了啊，其實認識人是件簡單的事情，不過，你沒有看出些什麼嗎？”梵唄背起手“他不認識你。”
秦葑沉思不語。
是啊，上上下下看了好久，還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廚子，不認識你是自然的，說明你需要多露面，這樣纔有羣衆基礎，否則等哪天上了戰場，指揮也沒人理你。”梵唄轉個身，扶住一棵大樹，用手感應上面粗糙的紋路。“但主要的問題不是這個，主要是，他在你表露出身份後的不可置信。阿葑，你說，這說明了什麼呢？”“這說明，你根本就不像一個君主啊。”沒等回答，梵唄接着說道。“我……”“不過，這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梵唄又迅速打斷秦葑遲疑的未出口的話，“歷史上也有很多不是不怒自威的生來王者氣概的帝王，他們也做得很好，很受愛戴。你可以有自己的性格，但絕對不能軟弱，要果斷一點，”
梵唄順着樹皮的紋路，扯下一塊，
丟到一邊。“就像剛剛王五，是就是啊，對，我就是秦國一把手，秦王秦葑，像這樣酷酷的回答，多有風範。”
秦葑笑了，“你這樣，還真像小時候教我的一個夫子呢。”“咳咳，”梵唄咳一下，“反正，就大概是這樣，不要怯場，你以後還要認識更多的人，你的身份決定你的舉止，你的舉止決定你在他們心裡的印象，要是遲疑，以後上了戰場，那些軍人怎麼聽你的指揮？”“嗯。”秦葑認同地點頭。
看着乖乖聽話的這個稚嫩的帝王，梵唄不覺心裡好笑，自己還真像教小孩的老師呢。
秦葑清舒明朗的臉散發着少年獨特的氣息，笑容溫純，梵唄看着，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少年的漾笑得頰邊。
指尖所觸，溫暖柔軟。
秦葑愣了一下。
樹葉密密匝匝，投下樹隙的陰影光斑落在對面人的臉上。
看着梵唄不好意思地迅速收回手指，假裝沒發生過一樣背轉身，“那個，我還要帶你去見另一個人，叫小東，年紀很小但人很機靈，是個馬伕。”不自覺就又笑着答應“阿唄認識很多人啊……”“是啊，你的身份有限，所以認識的範圍有限，不過可以從底層入手……”啊，剛剛怎麼就做出這麼奇怪的動作了呢，好奇怪好奇怪。
梵唄心裡懊悔不已。
阿唄她出了皇城，性格也豁達很多了呢。秦葑碰了碰梵唄觸過得頰邊，這樣想着笑了。
兩人各懷心事，向軍營走去。
另一番天地在禺疆與秦的邊界婆魔打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