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竹林深篁裡起了一層薄霧,幻着水汽,朦朦朧朧地縈繞開去。
梵唄起來推開竹門,就看見鴒還是穿着昨日的白衣坐在石凳上。
竹林前突然出現了小石桌和石凳,讓梵唄驚訝。
她走過去,順着石桌上的黑白棋子看去,問“你在幹嗎?”
說着好奇地想伸手去摸棋子,卻發現移不動那顆小小的棋子。再想拈其他棋子,發現也動不了。“這是從石頭上雕出來的,並不是擺上去的。”迎着梵唄疑惑的眼神,白鴒淡淡解釋,又說,“竹屋後有引來的山泉,梵姑娘清洗之後就可以用早膳了。”
梵唄應了,轉身去竹屋後面,果然看見一應俱全的毛巾與木盆等用具。
簡單洗漱過後再回到屋前,空地上已經擺好了一桌和昨晚差不多的菜餚。
和上次一樣,白鴒只在她旁邊陪着,並不和她一起吃飯。
吃了飯,白鴒又告訴她在這座竹屋裡的其他房間,還給她準備了各種衣物,筆墨紙硯,胭脂之類的女子用品。
看樣子是要長住。
白鴒不主動說話,只專心看棋局。
梵唄轉完了竹屋,覺得無事可做,也和他一起看棋局。“鴒?”梵唄試探地叫他。“什麼事?”白鴒復問,語氣平淡地如同池杯清水,漾不出波紋。“你……肯和我說話?”梵唄見他這樣回答,有些驚喜地問。
白鴒微微側首瞟了她一眼,又回過來,點點頭。“那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麼人?”梵唄想想又覺得不對,這個範圍實在太廣,於是又補充“你是什麼身份?”“一個有約在身必須實踐諾言的人而已。”白鴒從袖子裡抽出一本書,對照着由石桌浮雕起的黑白棋子,邊翻開邊回答。“哦,原來是這樣,那麼你必須實踐諾言的那個人,是秦齊?”
梵唄一邊繼續問,一邊在心裡暗暗對他經常性地隨意就拿出個東西感到吃驚,像昨晚牆壁上突然出現的劍,今早起來突然出現的石桌,而現在又突然拿出的書。
白鴒點頭。
看白鴒沒有要和自己拉遠距離的意思,梵唄索性把自己心裡
的疑問全拋了出去。“鴒,你是哪個國家的人?你的身份是什麼?你會控制人心的奇特的術法?昨天是你對我做了什麼讓我想起了很多我幾乎忘記的事情對嗎?那些事我都忘記了,我覺得很奇怪,來到這裡以後,我一直有種不知道自己是誰的錯覺,我想,你應該知道答案吧。”
梵唄心裡堆了太多疑問,來不及整理思緒就一個個全部問了出來,問完後,心裡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太急切了吧……
白鴒看着書,翻過一頁,再比着書上的文字看了看棋局,說“你問的太多,我一個個回答吧,”
於是,在梵唄很不可思議他的記憶力的目光裡,白鴒看着書,逐個回答她的問題。“我是南域人,一個會簡單的南域秘術的普通人,昨天因爲有些問題要找到答案,所以對你施了招魂術,所謂招魂術,並不是指能把你的魂招回來,而是讓魂魄的記憶復甦,關於你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那不是錯覺,”“相信你曾經有過對自己性格的剖析吧,縱觀所有的時間線,大致可以把你的性格分爲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初到秦宮至離開秦宮,短短的時間裡,你是如今會不自覺流露出內心所想的梵唄,到了禺疆,一直到離開禺疆的這段時間,你是冷靜清醒的梵唄,甚至表現出非凡的軍事才能來,然而戰事結束,一直到現在,你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候,昨天我給你施完招魂術之後,你神色異常,很惶恐,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這三個階段裡,每個階段的你都會短暫地忘記前一個階段裡發生過的重要事情,我說的沒錯?”
梵唄已經沉浸在一連串的驚奇裡:
鴒是南域人?南域不是片荒地?不是所有南域人爲可耕種地域太少而在努力地砸鍋賣鐵把地開全民種地嗎?怎麼會生出一個像鴒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人物?
他還會秘術?這個世界有秘術之類的東西?
梵唄轉念一想,自己的父母親似乎也是通過秘術之類的把自己的靈魂送到這個身體上吧。
而聽到後面說的關於自己的一系列問題,不由地點頭,“沒錯,確實如此,不過你怎麼會知
道關於我的這些事?”
白鴒面紗輕輕一動,“有人給過我這些資料,所以做了推測而已。”
不用說,這個有人一定又是秦齊了吧。梵唄心裡想着,這樣一來,秦齊是一直都在關注着自己的人?自己的一舉一動,皆在別人的眼中看着,這感覺真不好。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解決自己一直以來苦惱的問題,於是梵唄對白鴒說“那你看出什麼了嗎?這些奇怪的現象,並不普通對嗎?”
白鴒合上書,閉上眼睛冥想了一會,隨後睜開眼睛,面朝梵唄,說“大概,在你的身上,有雙重身份的存在吧。而這種身份的誘因,就是禺疆,或者說,是戰場,當你離開戰場,離開那種環境時,你又回到了原本的你。”
梵唄咀嚼着他的話,猛然間大悟“是不是,這個身體的原本主人的靈魂還在?就是這個人……”
梵唄掏出圓鏡子,抖開畫像給白鴒看,那個女子和她的樣子很像。
而後又想起,自己這種猜測已經推翻過了,因爲在自己身上,並沒有出現過兩個靈魂爭鬥身體的狀況。
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鴒拿起畫像,看了看,說“我認識她。”
這一句話很輕,卻在梵唄心海里投下巨石般驚起滔天大浪,她注意到,白鴒說這話時,是對着畫像而不是對着她,也就是說,白鴒所認識的人,是自己身體的原主人?
之前秦齊也說過之類的話,秦齊以爲自己失去記憶了,所以問自己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原本身份,但那時的自己拒絕了,而現在,自己已經告訴過鴒,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鴒知道真相,所以,就是現在!套出真相的機會到了!
梵唄急追道“你認識她?那你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嗎?”
她和夢裡常出現的那個女子又是什麼關係?
白鴒捻起這張薄薄的畫像,一雙水般清澈的眸子裡現出笑意,梵唄清楚地看見了,是真的笑意。梵唄緊張地等待着答案,只聽白鴒清雅如雲外仙樂的聲音傳來“她是誰?
她,不就是你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