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手後場的場地雖然沒賽道場地大,但空間也足夠各隊賽手開車熱身。
幾個人熟悉了一番,任恆淵和齊紹駿瞭解到5號賽手名叫陳躍天。
5號剛報出名字的時候,齊紹駿忍不住一聲嘆笑,任恆淵倒是淡定地勾着脣,簡短評價:“你這名字不上天不行啊。”
陳躍天倒對自己名字沒什麼幽默感,只是冷着一張臉,示意任恆淵選一輛車先給他們展示展示車技,畢竟他知道敢在這種場合誇下海口的人,沒兩把刷子不可能有這膽子來“趟這渾水”。
齊紹駿明白任恆淵不可能對幾世紀前的交通工具有詳細瞭解,他心下一直存疑,但也沒出聲勸誡任恆淵什麼,畢竟對方已經做了選擇,再提異議只會影響對方下一步決策,此刻他願意相信對方的選擇。
任恆淵看着面前那輛純黑色的賽車,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他走到車邊上仔細研究着所謂21世紀的賽車,蹲下身用手摸着輪胎,感受着材質,隨後走到車前打開引擎蓋觀察裡面的細緻構造,最終,他蹲身而下,伸手探向車底,似乎在探尋框架。
陳躍天看着任恆淵那令人不悅的姿勢,雙手環着胸,皺眉道:“你有什麼問題麼?”
沒接話,任恆淵又在車底待了將近十分鐘才爬出來開了駕駛邊門鑽入。
齊紹駿看着那賽車內部,忍不住開口:【怎麼樣,這個你行麼?】
“見過這種,不過還真沒開過。”任恆淵用一種自言自語式的聲音迴應。
【別告訴我你是在你們歷史博物館見過。】
“不。”任恆淵雙手細緻摸着方向盤,找感覺,“我們那邊的最基層地面交通平面基本是廢棄的,不少非法賽事都會用有些年代的車競賽。你們時代賽車的構造相當原始,我確實只聽說過我們那邊有燒汽油的賽車競賽,不過還真沒親身參加過。”任恆淵笑裡摻雜了些揶揄,“你知道麼,我們那邊都管玩燒汽油競賽的叫‘馳瘋手’,瘋子的瘋。”
【所以你這真是開天闢地?】齊紹駿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
“沒錯。”任恆淵聳肩,但脣角卻詭異地留着一抹因爲刺激而剋制不住的興奮笑意,“不過我很好奇。”
【剛纔那位陳先生的話不是沒道理知道麼。】齊紹駿捏眉,【你聽好,這不是兒戲,你自己應該也明白,畢竟不是什麼高科技時代,稍微有點閃失就性命攸關。】
“大叔,你覺得我們時代的賽車前後左右都是安全的是麼。”任恆淵聲線漸沉,表情也凝重起來,“沒技術照樣出人命,尤其是最高交通平面的賽車比賽,稍有閃失,就算有完備的防護措施,賽手連續掉落數十個交通平面也不是鬧着玩的。”
齊紹駿沒再提出質疑。
他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所以你的策略是什麼?】
“策略?”任恆淵摸索着,一邊研究車內錶盤和操作一邊勾脣,“自然是放鬆開。”
話音落下,齊紹駿便見對方發動了賽車,發動機聲音不小,齊紹駿皺着眉,坐在車內跟任恆淵一起等轉速落下。
幾分鐘後,在齊紹駿跟任恆淵簡單介紹了本世紀最基本的開車操作後,那21歲的小子相當嫺熟地發車。
最開始齊紹駿還以爲會目睹頗爲慘烈的新手上路場景,但十分意外的,雖然第一圈任恆淵在熟悉操作時確實有些生疏,但幾圈下來,這小子已經有了完整掌握,甚至在某圈過彎開出了漂移效果,搞得齊紹駿都不得不對這小子刮目相看。
最後幾圈已經完全可以跟秀車技掛鉤了,各種炫酷的車技動作交錯展現,什麼由漂移出的輪胎印在地上寫字,借滑坡車身側倒行駛等等,任恆淵雖然沒說話,但齊紹駿能鮮明感覺到自己的脣部肌肉從頭到尾都帶着輕微的弧度,那種剋制不住的笑意相當鮮明。
最終過完癮在陳躍天面前停下時,任恆淵還跟齊紹駿小聲開口:“其實跟我們那時代某些非法老賽車的操作沒什麼太大區別,就是聲音太大,控制也不是很靈敏,確實需要時間來適應。”
齊紹駿無奈一笑。
任恆淵從賽車裡出來時,跟陳躍天交換了一個頗爲深重的眼神。
對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任恆淵,沉默了好久才重新開口:“你——很久沒開賽車了?”
明白唯一能解釋齊紹駿這閒散大叔身材的最好理由就是對方猜得這個,任恆淵將齊紹駿那張35歲的臉賣得很認真:“年輕時候確實風光過。”
齊紹駿一聲哧笑。
這臭小子。
算是勉強說服了陳躍天和他那幫後勤隊員,幾個男人交換了眼神,點了點頭,讓任恆淵代替陳躍天出戰下場比賽。
“對了,之前問過你,有多少人賭你會贏?”任恆淵在換好陳躍天給他的那身賽手行頭後,朝對方心不在焉地開口。
單肘壓在駕駛車窗邊沿,陳躍天躬身看着裡面任恆淵,帶着傷口的嘴脣微微勾起:“我說了,你要是想在我身上賺錢,那真是找錯人了。”
“這話,”任恆淵視線轉向前方,堅定道,“等賽完這場再說。”
言畢,陳躍天剛要開口迴應兩句,對面卻忽的傳來一聲譏諷。
“唷,還站着呢。”一個聲線有些沙啞,漂染金髮的高個子男人健步朝陳躍天走來。
聞聲,陳躍天擡眼看到對方的瞬間,眸中的笑意便全數消失。
任恆淵轉頭,剛好隔着窗戶和那個男人對上視線。
高個子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恆淵頂着的那張齊紹駿的臉,眯着眼分析了一陣子,才挫敗開口:“臨時找的替代司機?”一胳膊重重架上任恆淵車門,男人嗤笑,“這大叔也真不怕被玩死,嗯?”
任恆淵面無表情地看着那高個子男人滿是輕蔑的眸,並未言語。
“林杉。”陳躍天看着對方胳膊上大大的“3號”樣式,冷聲道,“挑事在後場乾乾就算了,這兒可是賽場入口,打架鬥毆你知道後果。”
“鬥毆?”被喚作林杉的3號賽隊男人冷笑,“剛纔那一頓,你還沒夠?”
陳躍天繃了下牙關。
“真是狗急也跳牆啊。”林杉重新將視線籠上車裡的任恆淵,“什麼人你都敢往死裡扔。”
任恆淵嗤笑一聲,表情無聊地將視線從林杉臉上移開。
通常遇到傻|逼的情況下,他覺得給予對方注意就是浪費自己青春。
注意到任恆淵反應,林杉胳膊繼續撐着任恆淵車沿,用指節敲了敲他車窗,挑釁道:“喂,大叔,你這腿腳還靈便麼。”
看都沒看林杉,任恆淵一臉淡定地看着前方賽道,側着臉朝對方伸了箇中指,隨後一腳油門出去,讓林杉胳膊支撐點瞬間落空,差點翻倒。
陳躍天在旁邊瞅着局勢發展,頓時有些忍俊不禁。
踉蹌着差點坐倒的樣子相當狼狽,林杉裝模作樣地穩住身子,朝陳躍天投去惡狠狠的一瞥後,迅速奔向自己車隊,以最快速度鑽進3號賽車後便朝任恆淵急趕。
在抵達始發點後,任恆淵以一個漂亮的180度漂移歸位,而林杉隔着一個賽道一臉厭惡地瞅着這邊面無表情的任恆淵,也迅速歸入始發位。
賽道雖然規定不得暴力比拼但也沒明確禁止某些野蠻行爲,比如蠻力夾擊,故意衝撞等等。
畢竟是非法賽事,沒有明確規則便是指這賽事是個嚴酷雨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任恆淵最開始時並未領跑,只是一直淡定地行駛在衆賽車中間,時不時敏捷躲過某些腦殘的強勢攻擊。
在成功讓一兩個背後下黑手的賽手自食惡果後,任恆淵位置漸漸開始遊向上方。
齊紹駿看着對方那穩紮穩打的樣子,漸漸開始相信對方在28世紀的“馳風”表現。
【小子,可以啊。】
任恆淵沒說話,但齊紹駿知道對方勾了勾脣角。
接下來的幾圈還算平穩,又有幾輛車在中途因爲撞擊而迫停淘汰後,賽道上只剩下寥寥三輛賽車。
任恆淵從後視鏡看到剩下的除了自己,還有虎視眈眈一直緊跟自己的3號車還有個車身泛紫的7號車。
齊紹駿能聽到觀衆席上震天的叫喊,整個地下賽道還有解說的公鴨嗓子通過廣播嚎出的激動話語。
“啊,現在賽道上只剩下上場冠軍3號隊、今日首次登場的7號隊,還有上場第一個就被淘汰的5號隊!5號隊現在打衝鋒!看這態勢,5號本場是要將尊嚴搬回的節奏啊!”
任恆淵淡然地開着,後視鏡裡3號隊那火急火燎要趕上來的態勢倒不是讓他很擔心,28世紀風摩賽裡,像這樣急功近利卻丟大局的賽手實在數不勝數。
齊紹駿中間一直在提醒任恆淵3號林杉使出的某些下三濫伎倆,任恆淵輕鬆躲過後,倒是對後方一直沒出什麼花招的7號隊有些上心。
出車沒幾圈,任恆淵便對在場所有車手的技術有了基本評估。
最開始被淘汰的車隊大部分是技術不算嫺熟遭人暗算淘汰,剩下的不能說全是精英,但硬技術一定過關,至少有那個反應和預判能力。
任恆淵注意到7號車也跟自己一樣,是本場寥寥幾個沒使用損招的賽手之一。
對方每次過彎情況雖然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實際對方的踩點和角度都讓任恆淵感到如果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讓對方鑽了空子。
後視鏡看不到7號賽手的臉,再加上3號車時不時的騷擾,任恆淵眉頭就一直沒鬆開。
齊紹駿藉着任恆淵視野,皺眉道:【這個3號真是沒完沒了。】
“確實有些煩。”任恆淵瞄了眼後視鏡。
但他剛要進一步發表言論,卻忽地看到先前還本本分分行駛在自己左後方的7號車忽的動作敏捷地轉移到他右後方,瞬間便擋住了3號車的行駛路線。
幾秒後,將3號強行擠上邊牆,聽着對方車門和冰冷牆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線,7號車給了3號車最後終結,在抵達一處石樁前迅速撤身,任3號車直直撞上,發出巨響。
驚愕的任恆淵和齊紹駿瞄了眼後視鏡,而此時,7號車已經平穩趕上。
這會兒,藉着逐漸縮短的距離,任恆淵從後視鏡看清了那操作7號車的賽手——
那是個正在瀟灑摘掉頭盔,容顏白皙,視線犀利地盯着他們的英俊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