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的審判
第三十四章 ：信念
撇開那邊私語的兩人, 夏震霆飛快地思考着以後的計劃：按照吳燼的推斷，周邊那些力量相對超羣的人將會投靠袁涵，也就是說他們只有用最快的速度將隊伍中的老弱病殘送到大本營, 才能騰出有生力量去對付袁涵。
今天是他帶頭推掉了袁涵的邀請, 然而袁涵隨後的爆炸行動讓隊伍裡其他人心驚膽戰。相對於他們這邊, 袁涵的陣營裡強者顯然更多, 假如有實力, 那些孑然一身的人當然願意去強手如雲的陣營，那樣才能最大程度保住自己！
醒悟到有人可能會趁夜深人靜偷偷帶上東西投奔袁涵，夏震霆轉身就想跑出去, 還沒出門，吳燼的聲音截住他：“有異心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夏震霆站住：“……我們的情況袁涵已經知道了, 他們走了也就少出一份口糧而已。”
吳燼輕輕打了個響指：“他們的腳現在還不能動, 記住我們自己的口糧也只有兩天不到的份了。”
夏震霆略略點頭, 擡腳跑向糧食存放地。
因爲白天吳燼的傑作，整個避難所已經變成冰窟, 大家能住的地方少得可憐，存放的糧食也被毀壞大半，現在大家的口糧還是夏震霆跟塞尼里奧他們從冰塊裡刨出來的，就擺在避難所大門入口旁的值班室裡。
匆匆趕到值班室，夏震霆毫不意外門鎖被廢了, 門裡面堆的食物也被搜刮得七七八八。狠狠出了口氣, 他轉身往外跑, 才拐了個彎, 就在碎石遍地的大門口遇到一羣抱着腳滿地打滾的人, 他們身旁散落着不少乾糧。
那羣人看到他來了，都心虛地不做聲, 你拱拱我，我推推你的，被推得最厲害的那個穿皮夾克的男人不耐煩地打開旁邊那人的手：“推個屁推，你自己不想出去？！”
那人也惱羞成怒，豁出去一般衝夏震霆喊：“我們就是想走怎麼了！今天你差點害我們都死在這裡，還想害我們怎麼樣？！”
其餘人七嘴八舌地喊起來，除了埋怨今天夏震霆的行爲，還有連吳燼也一起罵進去的，再不就是抱怨他們帶着一大堆拖油瓶，那羣老的小的女的既浪費糧食又沒戰鬥力……
夏震霆默默等他們的聲音小下去，才說：“我明白了，我不會強行留下你們。今天你們也聽到了，一週之內他們都會待在A城，我給你們一輛車，每人一天份的口糧，你們走吧。”
“一天的口糧？！你開……”正在喊的那人看到夏震霆的手按在槍袋上，自覺消了音，其餘人也注意到他的動作，紛紛不再多嘴。夏震霆分給他們每人一罐八寶粥、一罐牛肉、一袋壓縮餅乾和一瓶礦泉水，然後給了其中一人一把車鑰匙，便目送他們從避難所出去。
等外面的動靜消失，夏震霆轉身，在牆上敲了兩下：“出來。”
易子華磨磨蹭蹭從牆後面出來，怏怏地踢了一腳地上的一隻罐頭：“幹嘛放他們走……”
夏震霆彎腰撿起罐頭，拍掉上面的灰塵：“留得住嗎？”
易子華靠着牆，慢慢滑下：“那裡面……還有一直跟我們走出來的人……去投奔袁……叛軍。我……我想不通……”
夏震霆跟着他坐下，手裡把玩着罐頭淡淡地問：“哪裡想不通？”
易子華抱着腦袋：“我們明明是一起逃出來的……那時候我們都在拼命！就算是像我這樣的廢柴，除了打遊戲什麼都不會的人，也是想要大家一起活下去的！但是他們……他們！”
話未說完，易子華狠狠咬住脣，再也不開口，只剩下壓抑的抽噎。
夏震霆看了看手上的罐頭，放在身邊，然後用腳勾過一罐，發現是高能飲料，撿起來擦掉罐口的灰塵，打開喝了一口，然後拿罐子碰了碰身旁的少年：“來喝一口。”
易子華不擡頭：“喝不下去！”
夏震霆於是拿回來又喝了一口，慢慢放下罐子：“百分之七的機率，你也活下來了，我當初回來還打算給你收屍。”
聽夏震霆提起這個，易子華渾身一顫，終於慢慢從手臂裡把頭擡起來，眼睛裡都是血絲。夏震霆餘光看到他的動作，擡起罐子遞過去：“喝一口冷靜下。”
易子華猶豫一下，伸手接過來，仰頭狠狠灌了一口。
夏震霆看他喝了飲料，一時心血來潮，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後來聽說過那時候的情況。當時整個隊伍裡面的戰鬥力極其薄弱，吳燼挨個挑選有能力抵抗異變喪屍的人，用自殺式的方法防守。他原本打算是要犧牲你的。”
易子華盯着地面，哼笑一下：“是。”
“作爲一個平民，你是英雄。”
“……你在搞笑嗎老夏？”易子華有點鬱悶，“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活下來的，反正我既不是適合者又沒有你們那種戰鬥力，充其量就是個混在隊伍裡求保護的……”
“但事實是，你敢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不逃避用自己的犧牲去換取其他人的生命。”
人最終極的恐懼就是來自於死亡，無論是他們這批集結起來的人還是逃走投奔袁涵叛軍的那些人，都是因爲想要活下去。
有人說，看一個人的膽識，要看他面對死亡時的態度。如果那個時候易子華沒有接受吳燼冷漠而殘酷的選擇，就不會激發後面那羣人活下去的勇氣，他們的未來可想而知。
作爲一開始完全不被那個看似知道一切的少年重視的人，夏震霆與易子華一樣，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是因爲他有自保的資本，而易子華可以說什麼都沒有。
但是那時候，面對吳燼伸過來的手，這個平凡的少年沒有絲毫逃避。
經過異變，一座城市裡只能活下那麼寥寥幾十個人，誰這麼艱難的活下來以後還肯爲別人犧牲？設身處地地想想，恐怕敢向這個問題做出肯定回答的人，屈指可數。
也許夏震霆自己都做不到，即使他纔是這羣人中面對死亡最多次的那個。
易子華微微紅了臉：“再來一次我可就不一定敢了……”
“我看事實，不看推測。”夏震霆轉移視線，看向身旁的少年，“我留下來是因爲我有牽掛，他們要走，也只能說他們更想活，畢竟我們這邊的確帶着太多他們所認爲的‘弱者’。”
“但是……”
“但是今後，我們會更頑強。”夏震霆的話擲地有聲，“這是兩條不同的路，我會爲我背後那些需要保護的人，拼盡一切去戰鬥。”
易子華狠狠握住拳跳起來：“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我是最強的！”
夏震霆輕笑，撿了個罐頭拋過去砸他：“你太容易被煽動了吧，坐下來，你不是能操縱物品嗎，而且還變強了，我們可以研究一下怎麼樣好好利用你的能力……”
次日，一行人再度出發，目標是幾十公里外的下一個避難所，目的是休整和弄到足夠的食物。
夏震霆把車讓給傅文海開，自己在後座打盹。傅文海看看他又看看睡得不省人事的易子華，好奇地小聲問副駕駛座上的郭擎：“他們怎麼回事？這麼困？”
郭擎爬也小聲答：“我昨晚上廁所看到他們兩個在練習超能力！”
傅文海恍然點頭：“我們的訓練也要加把勁！”
郭擎笑眯眯地伸出拳頭，傅文海騰出一隻手跟他兩拳相碰。
塞尼里奧開着車跟他們並排行駛，因爲耳朵很好，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完完整整，扭頭對吳燼笑道：“大家都很努力，留下來的人還是很團結的。”
吳燼並沒聽清隔壁車的對話，不過看塞尼里奧之前的動作也猜到幾分：“這樣最好，我們以後必定會與叛亂分子正面交火，戰鬥力多一個就多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塞尼里奧看着前方，問道：“親愛的，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聯絡上軍方的人？”
這個問題他很早就想問了，袁涵的離隊除了帶走他們不少戰鬥力之外，也切斷了他們和軍方聯絡的渠道。按照日期推斷，再過不久就會是異變滿一個月的日子，大部分動物的異變已經完成，而喪屍的第一階段異變也即將完成。
在那之前，如果他們不把毫無戰鬥力的人送到相對安全的大本營，而又與袁涵率領的叛軍對抗的話……
吳燼手裡拎着一臺新的掌上電腦，是他一大早讓塞尼里奧從深處研究室的冰塊裡刨出來的。捧着掌上電腦，吳燼一邊操作一邊道：“全球的通訊網絡都在慢慢修復，既然袁涵已經叛變，原定去衛星發射基地激活衛星的計劃就此放棄，我會從下一個避難所的聯絡平臺接通軍方的通訊網，然後把這羣人送到制定地點。”
又拐過一座小山，前方出現了一個高速公路出站口，那邊堵了幾輛車，也有幾個喪屍在漫無目的地遊蕩。塞尼里奧活動了一下手，笑道：“又要拆護欄了。”
剛說完這句，一個體型猶如大象般的球狀物從出站口一旁的小樹林裡滾出來，碾過護欄，護欄就像燒軟的糖塊一樣被毫不費力地壓扁。那個球狀物帶着漫天的灰塵滾了半天，撞在出站口，把出站口上的亭子撞得歪成45度，頂棚搖搖欲墜。
有喪屍晃晃悠悠過去，那球狀物動了動，往喪屍方向滾過，球體表面鋼針一樣的刺把喪屍紮了個對穿，釘在刺叢之上！
塞尼里奧愕然，下意識一腳踩住剎車：“那是什麼東西？！”
吳燼擡頭看了一眼：“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