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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7章 殺雞刀和儆猴雞

第1137章 殺雞刀和儆猴雞

第1137章 殺雞刀和儆猴雞

“這剛剛強調完就出事,是不是太玄了一點——”

於德才同周瑤一起來的李學武辦公室,他坐在了辦公桌的對面。

而周瑤,這會兒正面色難堪地站在一邊。

剛剛李學武已經擺手示意她坐了,只是她這會兒慚愧的無地自容。

上週李學武親自叮囑她,要盯死了車間,把分局的通知傳達下去。

同時,也要監控廠職工的思想動態,不能有職工攪合進那些事。

結果呢?

14號傳達的通知,開始做宣傳和保衛工作,20號就出現了打架事件。

而在廠保衛處處理這件事的時候,22號,也就是週日,再次出現了廠職工參與打架的情況。

澆築車間七名青工不顧廠保衛處下發的通知,參與了一起打架。

短短九天的時間,就出現了兩起,還都是分局通報來的。

周瑤帶着人去市裡領人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臊得慌。

不僅僅是面對分局的壓力,還有來自於保衛處領導的壓力。

她很清楚,廠管委會李主任已經就這件事做了指示要求。

務必要做好廠職工的安全保衛和思想教育工作,不允許出現對紅星廠造成惡意影響的情況。

現在她更願意聽見廠領導罵他們無能,也不想面對李學武的沉默。

“你的嘴這麼靈?”

李學武挑眉看了對面的於德才一眼,問道:“要不要給我算一卦?”

“嗯,要真算的靈啊,我先給我自己算一卦——”

於德才苦笑着搖了搖頭,抓了抓禿頂上的幾根毛。

在鋼城工作期間都沒覺得這麼累過,所以說京城真是是非地。

“車間那邊我們問過了,確實已經通知了下去。”

於德才滿嘴苦澀地彙報道:“調查參與打架的幾個人,也都說了是自己一時衝動,熱血上頭了。”

“所以呢?”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問道:“管理上沒有缺失,當事人頭腦發熱,錯誤由誰來承擔?”

他的話問完,於德才也沒再解釋,周瑤想說什麼,頭卻垂得更低了。

“嚴格執行紀律,按通知要求下發處分決定。”

李學武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在於德才提交的報告上寫了自己的意見,同時做了通報的要求。

寫完後將文件推了過去,一邊擰着鋼筆,一邊看向周瑤問道:“分局那邊什麼情況?有其他意見嗎?”

“沒有,就是讓把人領回來。”

周瑤語氣有些低沉地回答道:“其實應該是不滿的,不過這次的人比較多,不止咱們一家。”

“別做僥倖心理,什麼叫不止咱們一家?”

李學武瞅了她一眼,提醒道:“你當這是蝨子多了不愁嗎?量變引起質變的道理你不懂嗎?”

“是——”

周瑤不再辯解,認真地應了。

而對面的於德才,眉頭已經擰成了疙瘩。

看着手裡的報告,擡起頭輕聲問道:“恐怕程序上要麻煩很多。”

“無論有多麻煩,就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李學武將手裡的鋼筆放在了桌子上,看向窗外說道:“執行吧。”

於德才嘆了一口氣,將手裡的文件交給了周瑤。

周瑤瞅了於副組長一眼,這才接過文件。

打開來看過之後才明白於副組長爲何遲疑。

李副主任給出的意見是,針對此類事件從快、從重、從嚴處理。

所有參與打架事件的工人全部開除,所有參與謀劃和宣傳的相關人員執行逮捕、開除,送交分局處理。

通報人事、生產部門,對車間主任、正治組長給予組織處分,撤職。

通報宣傳部門,對相關的案件以及處理決定做及時的宣傳和警告。

通報組織部門,儘快拿出切實可行的思想教育政策和方案。

通報工會相關人員的處分決定,請工會配合和支持保衛工作。

這一份意見執行下去,連帶着前面參與打架的兩人,這一次的七人,全部都要捲鋪蓋走人。

鍋爐車間和澆築車間主任、正治組組長全部撤職接受調查。

相關的部門除了要配合工作,還要拿出對此事的態度。

李學武這一次真是紅了眼,誰敢在紅線上跳舞,他就踹誰滾蛋。

一次性開除九個人,這還是很少見的,就連其他企業也很少這麼做。

不過通過這份決定,也看出了李學武對此事處理的決心,以及廠裡對待相關形勢的謹慎態度。

其實參與打架那些青工心裡想的很簡單,無非是一腔熱血,爲了理想,爲了青春,也爲了口號。

而枉顧廠裡的要求,在這個年代並不算什麼新鮮事。

就算被抓了,被處理了,大不了背個處分,反正他們還年輕。

再說了,他們又沒在廠裡打架,這是下班後的事情。

當然了,所有工廠的職工出了事,分局那邊一般不會處理,是打電話叫廠保衛處來領人。

領回去怎麼處理那是工廠的事,跟地方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但如果廠裡的態度比較堅決,那就會聯繫地方,進行嚴肅處理。

這種情況多出現在殺雞儆猴的狀況下,爲的就是殺一儆百。

很顯然,周瑤手裡的這份文件就是李學武掄起來的殺雞刀。

而目標,正是那些儆猴雞。

至於說下一次,還有沒有猴子跳出來爲非作歹。

這個誰都不敢保證,可刀子已經出鞘了,保衛處還怕麻煩嗎?

一隻雞是殺,十隻雞也是殺,再來三十五十的也不夠他們砍的。

而且,紅星廠不缺少工人,任何崗位只要空出來,立刻就有人補上。

這種對自己、對家庭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爲,沒有人會憐憫他們。

除了他們的家人。

而保衛處通報發出去,廠廣播站在接到宣傳處下來的指令後,立即將該處理決定做了臨時播報。

全廠各部門、各車間,都能通過牆上的有線廣播盒以及樹立在廠區的廣播喇叭收聽到這一消息。

在聽到臨時廣播的聲音時很多職工都豎起了耳朵。

幾萬人的大廠,管理消息的時效性是很堅決的。

紅星廠有直接對職工的廣播系統,甚至坐在家裡都能接收消息。

對於最近逐漸出現的打架事件,很多職工都有所耳聞。

上週鍋爐車間那兩人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週日的事他們還沒聽說。

當聽到通報中的情況時,好多人都表現出了震驚的神情。

在以往,保衛處處理打架事件,多是以拘留和罰款爲主要手段。

就算打出事了,也是儘量往下壓,不會主動往分局處理。

這一次真是又快又果決,可見事情累加在一起,人數增多後,廠裡對這類事件的處理態度升級了。

鍋爐車間那兩人也是剛剛被人事部門和保衛部門的人叫走。

都一週的時間了,他們還以爲保衛處不會處理他們了呢。

畢竟是在廠外,回來寫了檢討書,就來車間上班了。

早晨點卯參加正治學習的時候他們還想呢,週末還要不要再去。

沒想到人事科和保衛科的人突然出現,兩個人心拔涼拔涼的。

這種事要處理,把人叫過去就得到了,至於來車間接他們嗎?

他們算哪塊料了,只能是處理結果很嚴重。

有多嚴重他們還沒猜到呢,就從廣播的聲音裡聽到了。

兩人嚇的腿都軟了,其中一個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嚎啕大哭倒不至於,因爲他們兩個是欲哭無淚啊。

喊冤?

當然不是,就是覺得委屈。

兩人心裡也明白,如果沒有澆築車間那七個人,他們倆真不至於。

或者說保衛處關於他們的處理決定上個星期就能下達的話,這一次也不會捎帶上他們了。

實在是澆築車間那七個混蛋搞的太過火,把這件事升級了。

現在好了,九個人連成串,一起處理了吧。

要說冤,沒有一點冤的,因爲他們犯的事都是一樣性質的。

所以人事科和保衛科在向他們宣讀了處分決定後,立即就由保衛科對他們做出了清退的處理。

雖然還有相關的手續和程序要走,但已經跟他們沒有關係了。

兩個人站在廠區大門口,兩眼迷茫,直勾勾地看着保衛,要死的心都有了。

誰的青春不迷茫,誰的青春不彷徨,誰的青春不折騰。

他們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時代洪流中想漸出一點水花來。

可沒想着魚死網破,把自己淹死在這時代的長河中。

在這個年代,城市青年,如果把工作丟了,意味着什麼?

如果家庭富裕,有錢養閒人,那他們還不至於活的太痛苦。

乾點啥不吃飯啊,最不濟還能當搬運工去呢。

是,確實是這樣,但沒有一家單位會招收他們做正式工。

因爲他們的檔案從紅星廠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帶了污點。

如果社會沒有發生根本的改變,市場沒有自由化,那他們就只能幹擎着,做一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廢物。

結婚?

找啥樣的?

你是工人的時候找個女工人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找農村的姑娘可以手扒拉挑,甚至相中哪個娶哪個。

但是現在完蛋了,沒有工作的城市戶口不香啊,跟你等於喝西北風。

再退一萬步想,真要是家庭條件優秀的,兩個人能熱血上頭?

就在有這個心思的時候,他們老子娘也能給他們澆一瓢冷水啊。

——

“李處長!李處長!”

李學武帶着彭曉力剛剛下樓,便被站在門口的一羣人給圍住了。

這些人有的是廠裡的工人,從穿着上就能看得出來。

而有的則是外面的羣衆,看着歲數都不小了。

“李處長啊,我兒子有錯啊,可您也別這麼處理啊——”

“李處長,給個機會吧,都是廠裡的孩子——”

……

李學武就站在門口聽他們吵,嚴肅着表情一言不發。

彭曉力早就叫了值班室的人,值班室那邊打了電話,一樓保衛科的人呼啦啦跑出來十幾個人。

保衛科副科長王一民冷汗都下來了,他怎麼沒發現有人堵在門口。

“值班室是幹什麼吃的!”

他罵了一句值班員,帶着人從李學武身後過來,尷尬着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實在是人丟大了。

彭曉力可不管他現在的心情,皺着眉頭提醒道:“領導是要去見外商的,時間耽誤不得。”

“是是是——”

王一民嘴裡應着,給身邊的治安員擺擺手,從李學武身邊小心擠出去,推開前面站着的那些人。

來反應問題的這些工人見有人出來,可算是激動了。

王一民哪裡敢讓他們在自家單位門口鬧事,冷着臉罵了幾嗓子。

這些人也是着急家裡兒子被開除,情緒上很是着急。

見保衛科的人出來,將他們與李學武隔離開,更有膽子往前衝了。

要說李學武一個人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們往前擠,可不敢撞李學武。

誰都知道李學武的兇狠,硬頂着腦袋不要往前撞只會把事情鬧大。

所以都還有個剋制和約束,只是喊着,吵着要同情。

現在有保衛科的人攔在前面,他們有了距離上的保證,這算是把所有的激動都用了出來。

李學武皺着眉頭,並沒有往保衛科推出來的通道走,就站在臺階上看着他們鬧。

興許是吵鬧了有五分鐘,或者是十分鐘,沒人仔細看手錶。

只有彭曉力站在後面乾着急,他可不是在嚇唬王一民。

今天李學武要主持與日商三禾株式會社的業務會談,期間還會介紹考察團的主要工作人員給對方認識。

這種業務在時間上是有很嚴肅的工作要求,尤其是對外,會給外商很不好的印象,甚至影響合作。

可彭曉力再着急,也不能提醒李學武,眼前這件事也很急。

李學武做事,很少會留下手尾,更不會讓人指桑罵槐說三道四。

所以,他站在那,聽着這些人吵鬧,就看着他們鬧。

鬧着鬧着這些人激動的情緒慢慢地消散了,穩定了,也不再吵了。

從始至終,李學武沒有喊,也沒有罵,更沒有解釋和勸告。

只等這些人不說話了,他這才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直面站在最前面的這些人,開口說道:“我只問你們三個問題。”

“第一,保衛處下發的通知,車間有沒有傳達到位。”

“第二,相關的通知和警告你們有沒有收到。”

“第三,有組織有目的地參與打架鬥毆,應不應該處理。”

李學武站在那緩緩地點頭問道:“誰告訴我這三個問題,你們自己想不清楚的,現在告訴我。”

“別跟我說什麼人情常理!”

他手指點了點腳下,嚴肅地說道:“保衛處下達的處理決定已經附帶說明了根據和條令,不知道的自己去查、去問,堵在這問我什麼?”

“那也處理的太嚴重了!”

有婦女壯着膽子,憑藉女人的身份喊道:“我兒子只是打個架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

“那你說晚了啊,治安管理條例下達和公示的時候你就應該通過組織提出異議和反對意見啊。”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道:“事出在你兒子身上知道疼了?”

“有問題反應問題,別跟我來胡攪蠻纏的勁,我不吃這套。”

他呲了婦女一句,隨後看向其他人問道:“你們要是覺得殺人放火才值當開除,那就把事情往上反應。”

“我今天給你們一句明白話,穩定是紅星廠的底線,誰敢以破壞廣大職工賴以生存的集體爲條件從事違法犯罪活動,保衛處都將視其爲敵人,會給予最嚴厲的打擊和處理。”

李學武點了點王一民交代道:“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有人通過這種形式來跟我反應問題。”

他看了這些人一眼,道:“我也是最後一次容忍你們的胡鬧。”

說完,也不理會王一民的保證,帶着彭曉力走過這些人上了指揮車。

“你們想幹什麼?啊?”

王一民目送指揮車離開,這才皺着眉頭看向這些人。

“還覺得事情不夠大,還覺得那些小子冤枉是吧?”

“行——!”

他發了狠,一歪腦袋示意了保衛樓裡說道:“那七個人就在羈押室呢,你們不讓我好過,那他們也甭想好過了,咱們都按制度執行吧。”

“王科長——你咋能這樣呢!”

有職工拉住了他的胳膊,語氣無奈又氣憤地說道:“這不是打擊報復嘛!”

“啊!我打擊報復——”

王一民甩開了他的胳膊,瞪着他問道:“我特麼照顧他們的時候怎麼沒人說我不應該呢?”

“你們心裡是不是特麼都沒有數啊!”

他怒目而視,指着前面的幾人問道:“我老王對你們怎麼樣,做事講不講究你們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現在跟我說打擊報復了!”

王一民紅着眼睛說道:“你們家小子拎着鐵叉往外面惹事的時候想啥呢,合着這個不管,來我這訴怨。”

“我告訴你們,沒出事算你們撿着了,真出了事,一人五毛錢等着買子彈吧。”

說完,也不管門外這人,給治安員交代道:“把辦公區門口的門衛撤了,調離保衛科,愛特麼上哪上哪去,這兒不養閒人,也不養廢物。”

這些人能進到廠裡來不奇怪,因爲門口的保衛只攔閒散人等,有廠區內部人來接,就可以登記進入。

但辦公區不行,這裡只有機關職工憑藉身份卡通行,或者通過保衛科給於開具的通行手續進入。

這些人能進來,很顯然是辦公區保衛放進來的。

現在保衛科的保衛有兩種,一種是較爲年輕的,主要負責巡邏和押運,以及特勤工作。

另一種則是人事變革工作中,從車間或者其他部門調崗下來的,普遍年齡大於第一種,缺乏強硬的專業技能,主要負責日常的執勤和安保。

也許是親戚關係,也許是昔日的同事關係,心一軟就放進來了。

平時保衛科抓這個就狠,現在往領導槍口上撞,王一民還能不火?

看李學武當時的態度就知道了,沒有當場罵人,是在給他留面子。

李副主任很維護他們基層幹部,對他們多有照顧和關心。

但這並不是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含糊工作的理由。

周瑤正忙着處理車間的工作,他在保衛科值班,自然是他承擔責任。

李學武沒發火,不等於他就沒事了,心裡惱火着,進了辦公樓又把值班員給撤了,直接清除出隊伍。

讓人打了李副主任的埋伏,這樣的值班員要他有何用。

“王科,那幾個……”

有機靈的治安員湊上來小聲請示道:“用不用我現在過去……”

“別搗亂啊——”

王一民瞪了他一眼,道:“事情一碼歸一碼,亂來可不行。”

雖然在門口說了要給這七個人爲難,可還真能這麼做?

甭說已經開除了的,就算沒有開除,他也不能來狠的。

不能說他心腸軟,這只是工作,有問題解決問題,不能轉移矛盾。

只看李學武就知道了,領導都沒有追究責任,他怎麼能這麼做呢。

再一個,周瑤是正科長,別看她年齡輕,可對管理是很嚴格的。

無論是治安股還是保衛股,決不允許出現違規執行的情況。

像是以前魏同那樣的,她不可能允許對方留在隊伍裡。

身爲治安和保衛人員,更應該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王一民比周瑤的歲數大,經驗更多,甚至還帶過李學武。

但他可不敢公然違背科裡的管理條例,爲了出口氣幹這種蠢事。

這些治安員是經過考覈和訓練抽調上來的,辦事很是勇猛。

但也有小心思多了,爲了巴結他,就要以身試險。

不用說,沒出事都還好,就是給他多填幾聲罵而已。

真要是出了事,第一個就會把他給供出去,到時候黃泥掉褲襠,他說不是也是了,解釋不清楚。

責任追究從來都是拿大個頂雷的,他太清楚這些小子的揍性了。

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沒問題,管理嘛,有鬆有弛,但做事可不行。

他是給周瑤保駕護航的,不是搗亂的,否則第一個挨處分的就是他。

“去,扔副撲克進去,這十五天不能再出了亂子。”

——

“呦——這咋在這站着呢!”

李學武一下車,便見中村秀二等人在沙器之的陪同下站在湖邊看景呢。

他笑着走過去主動伸手道:“抱歉抱歉,突然有工作耽誤了。”

“沒關係的,李桑,咱們是老朋友了——”

中村秀二完美地解決了桃谷繪里香的事,又從鋼城考察結束回來,滿意的態度都已經寫在了臉上。

他上前迎接了幾步與李學武握手道:“我們也是剛剛纔到嘛。”

“是昨天回來的?”

李學武與穀倉平二以及三上悠亞三人點點頭,做了請的手勢,邀請他們進屋談。

中村秀二帶頭隨着李學武往招待所裡面走,邊走邊笑着回道:“是昨天下午到的京城。”

“我很想立刻跟您分享我的喜悅啊,但也要照顧您的休息時間。”

“我都聽說了——”

李學武微笑着點點頭,講道:“董主任給我打了電話,說很歡迎你們到鋼城去呢。”

“是董主任熱情待客,我們很感激啊——”

中村秀二一貫的禮貌客氣,並沒有因爲事情談完了而倨傲。

“在鋼城我們受到了很好的接待,在董主任的陪同下,我們看了電子電器廠,建的很好。”

走進會客室後,他同李學武一起落座,繼續講道:“廠區建設的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這是第一印象。”

“整潔安全的生產環境,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他有些激動地用胳膊撐在沙發扶手上,探着身子給李學武講道:“其中一個生產車間的負責人給我講,所有的生產工人都達到了初中以上學歷,這是我第三個深刻的印象。”

中村秀二對內地的情況很是瞭解,只看他敢來這裡搞商業貿易,與紅星廠合作搞電器生產就知道了。

商人的骨子裡有冒險的基因,但絕對沒有冒失的成分。

他們做出的決定往往看着奇怪,但實際上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如果對內地沒有充分的瞭解,他敢跟其他兩人往這裡砸資源?

所以,他很清楚生產工人的教育水平線在哪個位置算是優秀的。

你要說在日本,他也不敢保證流水線上工作的職工都是大學畢業。

別鬧了,就是這個時代,大學生在哪個國家都是重要的資源。

醜國擁有那麼豐富的教育資源,你覺得這個時期他們會嫌大學生多嗎?

在日本的流水線上,高中學歷就是高學歷,初中學歷算標準,小學學歷也是常有的事。

畢竟電子工業聽着很高大上,其實都能實現流水線作業了,這有什麼高大上的,不能實現流水作業的那叫工匠,流水線上只有工人。

紅星廠能在電子工業上實現初中以上學歷的人力安排,不正說明了對這一項目現在以及未來的重視嘛。

他很清楚,紅星廠絕對有獨立生產和科研的目的,但他並不在意這一點,包括其他兩位合作伙伴。

三禾株式會社不需要生產來穩固他們的企業核心,他們只關注經營。

也就是說,即便紅星廠獨立研究並生產出了優秀的電器產品,那他們就不做三禾株式會社的生意了嗎?

只要保證自己在日本有絕對的電器經營優勢,那麼他們永遠都是紅星廠的首選。

做生意,不要奢求十年、二十年一直都是你自己佔便宜,那是不可能實現的,至少三禾株式會社沒想過。

但以紅星廠目前的科研力量,以及對電子電器的生產力量,談這一步還爲時尚早。

“寬敞的廠區、安全的環境、優秀的工人,先進的管理——”

中村秀二滿臉微笑地數着他看到的優秀品質,對李學武點頭說道:“我對電子工業項目的合作充滿了信心和希望。”

“這正是我們請您去鋼城走一走,看一看的目的啊——”

李學武同樣報以友善的態度,他點了點中村秀二介紹道:“您今天看到的,僅僅是電子工業的佈局。”

“我們廠要在東北要打造一整套與電子工業同樣生產標準的工廠。”

他着重強調道:“包括五金、汽車、機加工、船舶、飛機等等。”

“我們期待與世界擁抱,學習先進的生產經驗和技術,把更多更好的商品通過像三禾株式會社這樣的企業分享給全世界的人民。”

李學武很是坦誠地講道:“目前我們的生產水平還很落後,尤其是在高科技產品上,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時間,需要像您這樣的朋友多支持,多幫助,多理解。”

“這是我的榮幸——”

中村秀二很是客氣地點頭應道:“與紅星廠的合作,是三禾株式會社自成立以來最優秀的選擇和成果。”

他參加過很多次官方組織的活動和會議,大大小小的領導講話他也聽了無數次,李學武講話已經有內味兒了,這說明雙方的關係正在穩步前進,向着更好的方向發展。

同時,中村秀二也能感受到李學武在講話中的自信和友善。

關於合作和生產的闡述,很明確地指出,在短時間內,紅星廠並不具備出口海外開展營銷的能力。

目前只考慮生產和研發,擴大產能,提升競爭力。

而對於海外經銷,紅星廠很願意與他們分享工業發展的成果。

同樣也希望他們能把更多更先進的生產經驗和技術引進內地。

這是對飛機制造設備的迴應,也是對下一次合作的展望。

紅星廠與三禾株式會社合作,引進KH-4輕型直升飛機生產線的項目已經開始了運作和協調。

這是雙方進一步合作的優秀成果,也是李學武對此次合作的總結和展望,他希望下一次能更滿意。

不再是舊的生產線,以及落後的產品型號。

當然了,KH-4的機型並不算落後,這種直升飛機在國際市場上很暢銷,尤其是其低廉的價格。

別說五萬美元很貴,這是飛機,不是打火機。

一架擁有高海拔飛行能力,具備巡邏、農業、救援等廣泛應用的輕型直升飛機,才賣五萬美元。

北美和澳大利亞的大牧場主完全有能力買幾架用來放牛。

或者城市醫院採購用來緊急救援,或者公司高層採購用來交通。

在先進國家,乘坐直升飛機上下班,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

在飛機上主持新聞節目都不算新聞了,這還能算新聞?

中村秀二同樣很期待KH-4直升飛機項目落戶紅星廠,能給他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他在鋼城瞭解到的,可不僅僅是他說給李學武的這些。

讓他興奮和滿意的是流水線建成後的產能。

目前,國內電視機廠的產能十分有限,全國全年纔剛剛實現5100臺。

也就是說,所有的電視機廠一整年的產量加在一起才五千臺出頭。

爲什麼?

是電視機廠很少嗎?

並不是,僅在華北地區就有很多家,比較大的像京城電視機廠,津門712電視機廠等等。

你要說這玩意兒有多高的技術含量,說白了還真沒有。

畢竟是很早就發明了的東西,只要工業水平足夠,就能夠自主生產。

但爲什麼產量這麼低呢?

原因無非就那麼幾點,一個是電子元件生產能力不足,一個是生產方式落後,最後就是生產技術不過關。

紅星廠爲什麼能實現彎道超車,打破了目前的工業格局,不就是產業鏈的打造和供應鏈的建設嘛。

電視機廠自己生產零部件,這是很常規的情況。

要真是全國採購零部件,你想組裝在一起也很費勁啊。

尺寸、型號、標準,完全對不上,你就算攢上了,也用不了。

這就是工業落後的表現,即便有較強的工業水平,但不能很好地完成資源整合,也是一盤散沙。

那說了,紅星廠就能整合這一批資源嗎?

到底應該如何實現電子電氣的生產呢?

紅星廠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從內地的電子廠採購到足夠多的零部件。

因爲這些工廠要優先保證自己工廠電視機的生產。

就算有外銷的份額,也早就被其他工廠搶購一空了。

怎麼辦?

逆向思維,零部件不夠,沒有資源你整合什麼資源。

但你可以創造資源啊。

紅星廠在鋼城爲什麼搞那麼大的電子電氣工業區?

目的就是實現核心零部件的高產,以滿足所有電器品類的需要。

顯像管很大很笨拙,並不適合長遠距離的調運和生產。

外殼、電源變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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