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做了什麼?小荷……小荷……你快醒醒……”黑暗中,旭雲的聲音傳來一些,慢慢又變得模糊了,直到消失不見。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過了多久,我身上的疼痛感漸漸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軟綿綿、輕飄飄的感覺。
很快黑暗被打破,一段段畫面如同按了快進鍵,相繼涌現,代替了黑暗。
六歲時,我被姐姐白雪關進媽媽的房裡,當時的媽媽臥牀不起,身體瘦的皮包骨,而她見我進來,瞪大的眼睛,比銅鈴還要大,裡面閃現出厭恨的目光,可她卻裂開起皮的嘴巴,朝我假笑着:“小荷,到媽媽這邊來……來啊……”
那時的我,剛記事,從來沒見過媽媽對我笑,所以,我便大着膽子湊過去,“媽媽……”
可我剛靠近她,她伸手就一把揪住我的頭髮,虛弱的用她那雙骨瘦如柴的手拍打在我身上,激動的罵我,“你這個喪門星……你還我兒子,還我健康……都怪你,爲什麼當時出生就死掉的不是你,而是我那個苦命的兒子……”
我被她打的跪地求饒,然而,反被打的更兇。等出來時,高我兩個頭的白雪,抱着胳膊,倚在門邊邪笑着睨着我,“活該!”
……
如此的畫面,持續到我成了十來歲的小女生爲止。畫面變成我躲在門後,看着房間裡瘦弱的媽媽手把手的教着白雪彈琴的畫面,結果被爸爸發現,罰我去家門外的棗樹下跪着。可即使跪在門外,隔着門牆,也擋不住屋內的琴聲,以及其中夾雜着的歡笑聲。
那時的我,感覺好多餘……
這段畫面結束後,就閃現到了櫻樹林中,白雪牽着我的手,哄着我往櫻樹林深處走的畫面。
“小荷,你快看,有一枝櫻花特別漂亮,你快去把那枝摘下來給我。我在這等你!”走到櫻樹林深處的時候,穿着粉色紗裙的少女白雪,指着前方一棵櫻花樹命令我道。
我擡起頭,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真的看到一枝櫻花開的特別好看,便忙高興的跑過去,掂起腳,費勁的摘下了那一枝櫻花,轉身要獻寶似的給白雪,然而……
然而一轉身,櫻花林海中,再也沒有了她那抹粉色身影!
我急的丟掉花,大聲的呼喊着姐姐,可回答我的只是風吹樹枝的聲音。
迷路的我,最後坐在一棵櫻花樹邊哭着睡着了。
等醒來時,就看到了一條似狼的狗,和一個清俊的少年。那個少年得知我腳受傷後,蹲下身,揹着我在櫻樹林中穿梭着……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說話的聲音很好聽,長得也很漂亮,最關鍵的是,他人很好!
看着他的發旋許久,終是鼓足勇氣忍不住問他,“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覺的現在揹着你,再浪費力氣和你說話是件理智的事情。”他不耐煩的道。
我聞言,嘟了嘟嘴,偷偷吐了一下舌頭,“可你說了這麼長一句話,比回答我名字更浪費體力吧?”
“……你真囉嗦!”
“我叫白荷。”我發現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於是,熱情的自我介紹。
“那你肯定是夏天生的吧?”
我吃驚道:“大哥哥你好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我是夏天出生的呢。”
“你叫白荷,荷花不就是在夏天開的麼,這有什麼難猜的。”
“大哥哥你好厲害!既然從我的名字裡,就猜到我是夏天出生!那你叫什麼名字,我也猜猜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吧?”
“趙旭雲。”少年簡潔明瞭的回答道。
“趙旭雲……大哥哥叫趙旭雲……”我喃喃重複了幾遍,心裡一暖,“那我可以叫你雲哥哥嗎?”
旭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這樣揹着我一直往櫻樹林前方走去。從白天走到了天黑,因爲有他的存在,我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將腦袋靠在他的後背上睡着了。
隨後的畫面,便是他親自送我回家,卻無意間,和我一起聽到爸爸媽媽和白雪對話的聲音。
白雪說不小心和我走丟了。爸爸媽媽卻沒有責怪她,媽媽甚至還笑着說終於擺脫掉這個喪門星了!
我聽到這些話,當着旭雲的面哭了。
就在我捂嘴哭的難受時,感覺到肩膀上一沉,忙看了一眼,便發現肩膀處搭着一隻白皙修長的手,隨後,上方傳來旭雲好聽的聲音,“如果你真的想要叫我哥哥,以後就不許哭。記住,不要在不喜歡你的人面前哭,因爲,你換不回來他們的憐憫,只會讓他們更討厭你。”
我聞言,眨着眼,趕走了眼中的淚水,朝他似懂非懂的看了過去。
直到他招手,吩咐背後候着的司機敲開我們家的門,我才收回看他的目光。
隨後,他扶着我,在爸媽和白雪驚愕的目光下,走進了我們家門。
從這之後的好長片段裡,他便經常出入我們家門。爸媽本誠惶誠恐的招待他,直到最後和他有說有笑。並且他身邊,總會特意被爸媽安排白雪坐在一旁招待。而我,每當他來之後,爸媽便讓我去廚房做飯,做完飯,又以讓我學習爲由,逼我回房間學習……
我很無奈,很多次趴在門上,偷聽門外他們談話聲。只要一聽到旭雲的聲音,我就會不自覺的上揚脣角,心跳異常。
這樣的畫面,一直讓我從小女生變成少女時,變緩下來。
變緩下來的片段中,我突然被白雪掐着脖子,她另隻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騎在我身上,用刀尖對着我的臉怒道:“雲哥哥說你一笑,臉上有梨渦很可愛……哈,他居然誇你可愛!看我花了你的臉,他還說不說你可愛!”
“姐……你不要這樣,雲哥哥只是隨口一說的,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敢喜歡他,你不要因爲他一句話就吃醋做出這種過激的事情……”我反抗着,可手腳都被她綁住了,我乾着急沒有用。
“不敢?你只是不敢……如果有點膽子,你就喜歡他,勾搭他了對不對?不要臉!你還未成年,就想要勾搭他了,看來不花了你的臉都不行了!”話說到這,她猛地舉起水果刀,就要往我臉上戳來!
“啊……”我驚恐的睜大眼睛,眼睜睜的看着水果刀就要戳到我臉上!
突然,門被敲響,傳來媽媽的聲音,“小雪,你和小荷別鬧了,旭雲來找你了。”
這一聲救了我,白雪這才放下水果刀,收了臉上的戾氣,朝我小聲警告道:“回頭再收拾你!哼!”
她一走,畫面便一閃,變成了另一個片段。
片段中,旭雲坐在車內,緩緩按下車門,朝從學校裡走出來的我看過來。
我看到他,忙轉身要離開,他卻突然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我身旁的娃娃臉同學美佳,忙拽着我的胳膊,花癡的道:“小荷,有個帥哥朝我們走過來了,怎麼辦?是不是看上我了?可……可我還未成年……呃……”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旭雲就走過來,一把拽開她抱着我胳膊的手,並在她驚愕中,牽着我的手,往他的車那邊走去,我又驚又怕又羞,掙扎着,“放開我……雲哥哥,別這樣!”
可他根本就不肯鬆開手,也不阻止我掙扎,更不出聲。就這樣硬拽着我,沉着臉往車那邊走去。我是女生本就力氣小,再加上才十五歲,更沒力氣,所以,幾下就被他拽到車上。
到了車上之後,他朝司機吼了一聲,“開車。”
車子就發動起來,在緩緩按上的車窗裡,我看到了美佳驚愕的睜大眼睛,朝這邊目送我們車離開。
我見狀,伸手拍打着合上的窗,朝外面喊了一聲美佳的名字,試圖讓她來救我。可車已經駛出去,我看不見她了。
“我有這麼可怕嗎?爲什麼一直躲我?”旭雲的手還拽着我的手腕,說話間,力度加重,疼得我朝他不得不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