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那年輕人身後的,還有一個年級比較大的男人,背都駝了,手裡同樣拿着木棍。等他們跟着木頭隨流而下,飄遠了之後,我的腦袋纔回過神來,低聲嘀咕着:“我看到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了嗎?”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怎麼都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踩在一根木頭上,就這麼隨流而下了吧。
我是在河邊發呆了好幾分鐘之後,才明確自己看到了什麼。在回來的路上,都還是一頭的霧水。旅館老闆娘看到我那若有所思的走進來,隨口問了一句。我趕緊拉着老闆娘坐在旅館門口的小凳子上:“老闆娘,就剛纔那河裡,有人站在木頭上,就一根木頭,就是一根木頭上面站着一個人,拿着一木棍子,然後就這麼,這麼順流而下了。”
“哦,衝木頭的。”
“衝木頭?是什麼?”
“人家砍樹了,就從山上專門的衝槽衝下來,就跌進河裡了。河水帶着木頭到下面火車站去,那裡有人攔木頭的,裝火車運出去。這樣省運費。那些站在木頭上的人,就是帶着木頭過水電站的。”
老闆娘的話,我是一半聽懂一半猜:“那是不是說,水電站十一點之後就不讓船或者這些木頭過去了?”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水電站那是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的,但是有習俗,晚上十一點到一點兩點的時候,就算水電站的人敢開水閘,也沒人會過去的。”
我點點頭,低聲嘀咕着:“鬧鬼!”
等我回到房間的時候,楊毅已經睡下了,蘭雪還在說我,出門都不叫上她,萬一被人怎麼怎麼樣了,怎麼辦?
我還說:“你去看看,現在外面還有誰?誰能把我怎麼怎麼了?”
“沒人?說不定有鬼好嗎?一點安全意識也沒有。”蘭雪還伸出手來戳着我的腦袋。
我們睡到大半夜,就是被楊毅的手機鈴聲吵醒的。那手機鈴聲那是不依不饒,永不言棄。楊毅睡得跟頭豬一樣,手機一直響,我們女生也不好接聽。蘭雪就拿着手機直接砸楊毅頭上了,楊毅就在慘叫聲中醒來,接聽了電話。
他是帶着吃痛的喘氣聲說的:“喂,這大半夜的。貓子,你還真把自己當貓了。”他又哼哼唧唧了幾下,一下就彈坐了起來:“真的?你發過來!”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在看着我們兩個女生都已經醒來了,馬上說道:“我同學已經處理好那分音頻了,雜音,水聲去掉之後,你們也聽聽。”他操作了一會之後,就聽到了那段聲音。沒有了水聲,嗚嗚的哭聲更加明顯,夾在那嗚嗚的哭聲後面的是一種很縹緲的聲音說着:“救我,救我出去,救我,救。”
沒有了,就這麼幾個字,音頻突然就斷了。我們三個面面相覷,楊毅低聲說道:“那裡面真的鬧鬼!”
蘭雪馬上叫了起來:“你大半夜的就讓我們聽這個?你,你。楊毅,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抱着雙腿坐了起來,心裡想着,那水電站裡要是不鬧鬼才奇怪吧。他們兩還在那打打鬧鬧的時候,我說道:“我明天要再去坐船,再過一次水電站。”
我的聲音不大,但是也成功的讓在打着楊毅的蘭雪停手了。她幾步蹦到我牀上:“福,明知道鬧鬼還要去?找死啊?”
“就去看看,不找死。船上還有很多人呢。”
這個晚上,他們兩應該是天亮了才睡着的。我是一整晚都沒睡。緊張,興奮,心裡亂,反正就是睡不着。
天完全亮了,在房間裡都能聽到碼頭的聲音的時候,我也起牀了。沒有叫醒他們兩,梳洗好之後,就下樓了。在樓下賣早點的老闆娘那,買了個糯米滋就走向了碼頭。
碼頭上很多人都朝着河邊走去,有些是去找石頭等着發財的,但是真正上船的就三五個人。我問了一個會說普通話的孩子,他說今天不是街日子,沒多少人坐船的。船不定什麼時候開。總要等多幾個人,要不船老闆不划算就不會開船。
船就這麼停靠着,我繞着船板走了走,特別注意看了那盞風燈。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在那風燈的吊着的地方,還串着一個銅錢呢。
我又繞到了船尾的駕駛室,駕駛室裡有兩個人,一箇中年人,那天見過了,還有一個老人家,挺老的,頭髮都白了。
老人就坐在駕駛室門旁,在那抽着煙,我乾脆就蹲在他身旁跟他說着話。
“大爺,你在這裡開了多久的船了。”
大爺看看我,臉上有種得意的模樣:“一輩子!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在船上,看來是要開到死了。”
“那大爺,你肯定知道水電站的事情吧。那水電站梯級過船的時候,爲什麼不能亮燈呢?昨天我就亮了一下手機屏幕都被人罵了,但是船頭的燈爲什麼能亮呢?”
大爺的臉沉了下來:“你們這些外頭來的妹崽,不懂事就不要問,叫你不能做就不能做。”他掐滅菸頭,轉身走進了駕駛室,這是看着不跟我說話的意思了。
我嘟嘟嘴,嘀咕着:“還以爲你會知道廖家的事情呢,你還說在這裡開了一輩子船,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廖家的事情。”
大爺一聽我這話,就激動了。趕緊走出來問道:“你怎麼知道廖家跟那水電站又關係?”
我剛纔就是隨口那麼一說的,沒想到他那麼大的反應。我眼珠子一咕嚕轉,馬上就開始說謊話了。“那個,那個吧。其實,我是跟廖家人有婚約。”
“妹崽,這種話別亂說,現在別說你們外面的人,就是我們山裡的寨子裡的妹,都不會說馬上婚約了。”
“真的!這個,不是我們之間的婚約,是我太爺爺那會就定下來的。廖家跟我相親的那男人,我也見過幾次了。是他跟我說廖家在這裡處理過水電站的事情,還說,沒有他們廖家就沒有這個水電站。還有,嗯,他們家的那男人挺好的,我也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然後,呃……”我有些語無倫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大爺朝着中年人喊着:“開船,你開!現在就走!”
船的發動機轟隆作響,大爺帶着我走到了船頭,拉了個小馬紮給我坐在船板上,開始跟我說水電站的事情。看來我說的那些話,讓他相信我也是廖家的人了。估計沒有幾個人會拿自己的婚事來開玩笑吧。反正現在廖啞巴也不在這裡,我說我是他老婆,或者是他女兒,他都不知道。剛纔我要是說,我是他小三不知道會怎麼樣?
大爺跟我說,水電站是在七幾年的時候開始修建的,一開始,測量考察什麼的,很多工程師來他們這裡,還租了他們家的船,前前後後的跑。開始動工了,當地的人也拜了河,可是開工之後,還是連連出事。有些地方,下料之後,馬上就被沖走。這條河水電站上面部分都很平穩,下面部分暗流漩渦淺灘都很多。其實以前上面這節也是這麼兇險的。來建水電站的人,都是四處招來的青年,男男女女很多人。同樣也有很多人不會游泳的,掉下河裡就是死。也有人想去救人。有一次,一個女的掉河裡了,三四個大小夥子去救,都是會游泳的,結果全死下面了。有人說下面有鬼扯腳。就這樣,再有人掉下去,根本就沒人敢去救人。工程停滯了幾天,直到有人把廖家的人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