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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天授元年的第一場雪

第一九七章 天授元年的第一場雪

“李將軍,事到如今,本王也就不隱瞞於你了!”

藉着李諶回來,依舊神不守舍,想着那兩萬貫大錢的當口,武承嗣把他拉到了一邊。

“實不相瞞,咱們這次要尋之人,正是十年前的罪臣,賀蘭敏之!”

“什麼!?”

李諶大驚,連那兩萬貫都暫時拋到了腦後:“賀蘭敏之!?”

“小點聲!”武承嗣神神秘秘的一聲提醒,“此事甚密,不可聲張。”

“哦哦!”

李諶自知失態,慌張地四下看了看,見兵將都離的甚遠,這才放心。

低聲與武承嗣道:“他,他不是死了嗎?”

只見武承嗣緩緩搖頭,“若是真死了,陛下也不用勞師動衆,以剿匪爲名,讓你我千里來尋了。”

“可是....”李諶很是不解,“陛下既然要緝拿,何不名正言順的將之擒下。非要你我掩人耳目,多此一舉呢?”

“這....”武承嗣一直腰,“這不明擺着嗎?”

“賀蘭敏之是什麼人,雖萬死莫贖,但也怎麼也是陛下親姐姐的兒子,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當年讓他跑了,已經是顏面無存,不敢聲張。如今又怎麼可能昭告天下,再一次丟陛下的顏面呢!?”

“對對對對!”李諶忙不迭地點頭。

別說是陛下,就換了誰,也不好意思讓這樣的醜事再見世人了。

突然想起那兩萬貫,李諶動起了心思。

偷瞄了一眼武承嗣,“豫王殿下,那陛下把賀蘭敏之抓回京去,到底要怎麼處置啊?”

把聲音壓的更低,似是誘惑武承嗣,“他家裡還有兩萬貫大錢呢!”

而武承嗣就好像沒聽見兩萬貫似的,只說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本王還真說不好了。”

“想來,這賀蘭敏之身背五條滔天重罪,又讓陛下幾次失了顏面,依本王看....”

“呵呵。”乾笑一聲,卻是什麼也沒說。

但是,卻相當於什麼都說了。

在李諶看來,武承嗣那意思,分明就是陛下把賀蘭敏之抓回去,也必是不得好死。

心說,他要是回去再死,那就浪費了啊,那兩萬貫可就不定進了誰的口袋了!

正想着,武承嗣突然來了一句,“只不過,本王沒想到啊!”

“想來陛下也沒想到啊!這賀蘭敏之苟且得活,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舉重謀反!?”

“嗯~~~!?”

特麼李諶這聲驚疑都帶了拐彎兒了。

什麼意思?

沒等他反應過來,武承嗣又問了一句,“將軍確實搜到巨資?”

“啊....對啊,整整兩萬貫呢!”

“嗯。”武承嗣凝重地點着頭,又問了一句,“可曾....搜到兵刃衣甲?”

“啊....搜着了啊,還不少呢!”

這不廢話嗎?下山坳大半是府兵,家裡怎麼可能沒有兵器甲冑!?

“那就是證據確鑿了啊!”

武承嗣長嘆搖頭,甚是惋惜。

“罷了,本王與賀蘭敏之再怎麼說也相識一場,卻是不想看他束手成擒啊!”

“李將軍!”

“末將在!”

“繼續搜查之責就交由將軍了,務必將賀蘭敏之緝拿!本王累了,去房州城中暫歇一晚。”

說着話,領着自己人就要走。

只不過,臨走之前,回頭與李諶又多了一句嘴,“將軍小心,可得防着這些疑似亂黨狗急跳牆啊!”

說完,欲走。

可能覺得還不放心,回頭又說了一句,“尋不着活的,也得翻出個死的!”

“......”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李諶要是還不明白,他就愧爲李義府的兒子了。

心說,還是豫王殿下高明啊!賀蘭糾集叛黨,聚攏刀兵糧餉,意圖謀反,本將擒拿之時,叛黨暴起反抗,與官軍爲敵.......

最後被本將毅然鎮壓,賀蘭敏之死於亂軍之中。

這麼一來,那兩萬貫不就是我和豫王殿下的了?

高!實在是高!

他卻沒注意到,武承嗣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殺人搶錢的話,甚至連擒拿、抓人的字眼兒都沒用過。

只是猜測賀蘭敏之有謀反之嫌,僅此而已。

更沒說過,要和李諶分錢。

這一切的一切,到最後都將是李諶的一家之言,臨死詭辯。

“來人啊!”

李諶此時滿腦子都是錢財,“孫副將何在!”

“末將在!”

“你領一千甲卒,兵分兩路,將下山動圍住。一人不得進,也一人不得出。若有不從,軍法處置。”

“末將領命!”

“韓都尉!”

“你帶八百弟兄,結陣攻村!!”

“末將得令!!”

“兄弟們!!”李諶一聲高喝。

“經本將查明,下山坳吳氏聚衆不詭,意圖謀逆,我等男兒以身許國,怎可視之不理!?”

“聽我將令!!”

“村中皆非善類!!”

“格殺.....勿,論!!”

......

——————————

這一夜註定永無安寧。

當祖君眼看着官軍分兵兩路把坳子圍得是滴水不漏,老頭兒第一反應就是:

完了!

做爲一個老兵戶,做爲一個跟着太宗南往北戰,在西邊打過吐蕃,在北邊抗過契丹的老兵,這樣的場景,老祖君太熟悉了。

這分明就是當年縱兵劫掠,屠村滅城的套路。

把村子一圍,誰也跑不出去。然後他們就可以慢慢地殺,殺完再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

這......

這是打夷狄異族才用的絕戶招啊!

老祖君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被用在自己身上。

“快!!”

祖君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老頭兒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兵。

“男爺們趕緊抄傢伙,官軍要屠村。”

衆人一聽,除了少數嚇的哆嗦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下山坳不是普通民戶,大半都是當兵的,略有錯愕,隨後便是本能的聽命。

老七和三哥一下就從院子裡射了出去,回家去尋刀甲。

吳長路面無表情地返身進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長刀在手,戰甲着身。

“爹!!拼了!”

而就在老七和三哥跑出去沒一會兒,山下的喊殺之聲也隨之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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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天,突然下起雪來。

十月的房州,天授元年的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藉着夜色,悄然而下。

.....

下山坳裡的吳家人,沉浸在有錢分的喜悅中。

六嬸留在家裡看家,並沒有去祖君家看着大夥兒分錢。

此時,這個憨憨實實的農婦望着天空中飄灑的雪花,笑了。

她想到往年,各家最怕落雪。

因爲一下雪,天就冷下來了。日子窮,可能過冬的厚實衣服還沒準備,又怎能不讓大夥兒犯難?

可是今年不一樣了,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殺!!!!!!”

猛然間,山下官軍一聲震天的喊殺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六嬸下意識的一哆嗦,還沒反應過來,兩個盔明甲亮的大唐軍漢已經提着雪亮的鋼刀衝進了院裡。

“你們幹......”

噗......

“!!!”

雪......

與血!

在夜空之中交合,劃出一道絢麗的弧線。

六嬸直到最後也沒弄明白,這是咋個回事兒。

她最後的一個念頭居然是:

自己人,咋還砍自己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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