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很含糊，但是這些尉遲子弟絕對不笨，已經聽出了其中隱含的意味，微微笑着要他放心，跟突厥人打交道，是他們尉遲家的強項……不是用嘴，是用刀子。
於樑莞爾一笑，知道他們只將自己的意思理解了一半，不過也並沒有糾正的意思，他知道，時間和經歷有時是最好的老師。
“很好，我們走吧。”，他笑了笑，揮鞭拍打了坐下的快馬，率先啓程，不過很快便被一干騎術很好的尉遲子弟追了上來。
有了這些強力小弟後，於樑自然不會再掩飾行蹤，一行青年人堂堂正正的在官道上奔馳而去，引得路人紛紛注目。
出了司祿地段，便進入了幷州邊界，於樑在馬上想到當日和姍姍偶遇的樣子，儘管才個把月之久，但卻感嘆良多……這大唐，他終於站穩了腳跟。
一路日出而行，日落而息，騎着快馬的他們很快的便穿過了幷州邊界，到了代州之地，眼看着靠近南岱鄉時，於樑卻提出繞道而行。
他對上次痛苦的翻山越嶺經歷猶記於心，知道在那種山地上行走，有馬反而是累贅，當下帶着麾下從下游州縣出發，準備了一路乾糧，做好露營準備。
在出發之前，他專門去了一趟代林縣城，討要到了一張南岱鄉嗇夫的委任書……這個過程異常順利，當於樑拿出皇上給予的詔令時，差點沒將那肥胖的縣令嚇得尿了褲子。
由聖上欽點的嗇夫，他的來頭絕對是核武器級別的……起碼從這縣令殷勤的反應來看，於樑知道自己以後要辦事的話，那是相當的方便。
當然，他沒有興趣跟這小小的代林縣令打交道，得到了委任書後便當即告辭，又帶着弟兄重新上路，逆着河流而行，花了足足兩天時間才重新回到了南岱鄉的轄區範圍。
站在山坡上放眼一看，入眼的全部都是未開發荒蕪……那成片的山林和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還保持着完整的地理風貌，絲毫沒有人爲改造的痕跡。
不過於樑卻很滿意，他不需要這裡有多繁榮，但是必須得有他想要的東西。
森林密佈便代表着木材資源豐富，多山便意味着有開採礦石的可能，這便已經足夠……基礎資源永遠是一個地方發展起來的基本前提，能就近取材那是再好不過。
“還有大半天的時間便會到南岱鄉的中心地段，那裡是靠着這條河流的一片平原。”，於樑衝着身後的弟兄們笑着介紹道，儘管他自己也僅僅在這裡停留了短暫的一兩天而已。
一干尉遲子弟神色都不大好看，顯然體驗慣了關中地段豪華的生活，突然要他們在這鳥不拉屎的荒蕪之地紮根下來，這種生活的落差的確很難立馬接受。
“這個地方很窮，非常窮，窮的大姑娘都不一定有褲子穿。”，於樑接着笑道，像是絲毫沒有看出他們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一般。
“但是你們得明白，越窮的地方，其實越容易改變，這塊地皮，也將是尉遲家重新崛起的發源地。”，他又接着說道，“所以，你們最好儘快的愛上它……事實上，我會很快的向你們證明它的魅力所在。”
可惜的是，他很快被打臉了……當天下午，他們一行人便到了南岱鄉的居民聚集區，此時這裡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區。
所有的房屋都被火燒的面目全非，農田被糟蹋的一塌糊塗，黃土地還留着腐爛的屍首和皚皚白骨，整個地段上空無一人。
“一場慘烈的屠殺……”，於樑看着眼前的殘酷景象，喃喃自語道，饒是對這些鄉民並沒有什麼感情，此時他也依舊有些反胃。
他身後的尉遲子弟臉色更差，有些甚至吐了起來……哪怕是武將世家，在沒有真正經歷過戰火時，看到屍體和碎肉，怕是也與常人一般無二。
從黃土地上凌亂的腳印和馬蹄印記來看，於樑等人不難猜出造成這種慘劇的罪魁禍首是誰……在這片土地上，能擁有這麼多馬匹的，只有河對岸的突厥人。
一干人都沒有說話，繼續往河邊走着，漸漸的，沿路沒有清理乾淨的屍體多了起來。
從他們襤褸的衣衫來看，都是本地的鄉民，於樑甚至在其中發現了幾個一起遷徙過來的流民。
死狀很慘，被彎刀劃破了胸膛，斷體殘肢隨處可見，儘管血跡早就乾涸，但在空氣中依舊瀰漫着似有似無的血腥味。
到了靠近河邊的地段，於樑等人紛紛站定了腳步，每個人的身軀都在微微發抖……不怕還怕，而是離奇的憤怒！
岸邊樹立着一排粗木旗杆，上面掛着的都是女人的屍體，渾身****的女人，明顯有被凌辱的痕跡，大腿內側的血跡清晰可見，下體都被捅進去了木棍，有些甚至還被殘忍的挖去了胸部。
“……這些畜生！”，一干尉遲子弟眼睛都紅了，紛紛破口大罵。
“別侮辱了畜生……他們畜生都不如。”，於樑立刻糾正了他們的說法，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裡的情緒，儘可能的平淡說道，“咱們先將屍體放下來，埋了吧。”
沒有人反對他的話，一行人花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功夫纔將這些屍體聚攏在一起，只是人數太過於龐大，足足有上百人之多，一個個挖坑埋顯然不太現實，於樑便點了一把火，將之點燃。
屍體堆上的火焰很快的瀰漫開來，將微黑的天色映得跟白晝一般，他們一行人圍攏在火堆前，每個人都沒有說話，任憑火苗子竄起來撩着臉頰。
“……都睡吧。”，隨着火焰漸漸熄滅，那屍山也化作了一堆難聞的焦臭，於樑最後看了一眼，便淡淡的開口吩咐道。
“大哥，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身後的尉遲子弟問道，他們還沒有從憤怒的情緒中緩過神來。
於樑知道他們的意思，只是搖頭反問道，“做什麼？就憑咱們幾個人……你們若真有衝動的心思，便用這河水洗個涼水澡，好好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