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得換個思維,別老讓人家發揮長處來。”,於樑繼續教訓着他,“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長刀快馬來去如風,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背靠大草原,戰略縱深很廣。”
對於遊牧民族的優勢,於樑簡直太熟悉了,那是幾千年的歷史總結,用無數的事實印證過。
“想要贏他們,有兩個選擇,要麼限制他們的長處,要麼發揮出自己的長處,你這當將軍的,真應該想想,你們的優勢是什麼。”
面對於樑一本正經的說辭,袁五郎沉默了下來,片刻後才以求教的禮節問道,“還請於兄弟賜教。”
“智慧!”,於樑並不賣關子,立刻給出了答案,“我還不相信你們的腦子比不上頓頓吃羊肉的遊牧民。”
“……按照你的說法,守衛邊疆的不應該是將士,而是讀書人麼?”,袁五郎頓時露出失望的神色,認爲他在胡扯。
“誰告訴你讀書人就代表有智商的?”,於樑又好氣又好笑,見他一副不想再聽的樣子,乾脆冷哼一聲道,“也罷,我們不做口舌之爭,敢跟我打一個賭麼?”
“哼,賭什麼?”,袁五郎脾氣也上來了,傲然反問道。
“以三個月爲期,我送給你一場軍功。”,於樑指了指不遠處的河流,“而你要做的,便是組織軍士來,將這條河給我拓寬和挖掘得更深。”
“好,成交!”,袁五郎思付片刻後,點頭道,“若是你輸了,尉遲將軍一家人,我便要接到我駐地那邊去。”
兩人當即拍板,一干尉遲子弟作爲見證,袁五郎雷厲風行,當即就要離開,表示無論用什麼理由,都會先將部隊開過來一個月的時間。
“……算是你小子走運了,白撿一場功勞。”,於樑望着他疾馳而去的背影,意猶未盡的說道。
十天後,當袁五郎帶着一千精兵來到南岱鄉時,入眼的景象頓時讓他愣住。
這,還是上次見到的那個被戰火繚繞,燒得面目全非的南岱鄉麼?
他所看見的,是在一片開闊的平原地帶上,矗立起來的數百個帳篷,還有忙碌的人影……伐木的,搬運東西的,搭建房屋的,採石的,這種大興土木的場面堪比郡城。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沒有看錯後,這才帶着人馬,來到了上次與於樑見面的地方。
還是那處河邊的開闊地,於樑正指揮着其他人幹活,一副氣派的樣子,只是穿着一身精悍短打有些跌份,像是個地主老財一般。
“於老弟,這是怎麼回事?”,袁五郎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蹤影,立刻下馬問道。
“喲,你們來的挺快的嘛。”,於樑放下手中的活計,看了看這集結成隊的軍士,臉上頓時帶起了幾分笑容,伸出大拇指道,“行,真把人帶來而了。”
袁五郎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吧。”,於樑則無所謂的聳聳肩,隨手一揮道,“你不是都看見了麼?我在搞基礎建設啊。”
他絕對沒有說假話,現場起碼聚集了上千工人在勞作,房屋和水井等基本生活設施已經有了架構,甚至連道路都在修整着。
“……你是不是想問我哪裡來的銀子?”,於樑笑了笑,小聲說道,“是皇帝給我的,一萬兩官銀,你走之後,我便帶着弟兄去州府將錢取了來,而且還在牙行僱傭了這些工匠,開給他們高薪,買來材料,讓他們在這裡幹活。”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道理古今皆準,事實上,當於樑開出平常三倍工資時,這些工匠哪怕明知道南岱鄉是個何等危險的地方,也爭着跟了過來。
袁五郎這才相信他的確是想將這塊地皮開發出來,雖然依舊不理解對方的用意,但是對於樑這個人卻多了幾分佩服……不管怎麼樣,敢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大興土木,膽量那是沒的說。
“好,我們便按照約定行事……你要開挖的河道,就是前面那條河吧。”,袁五郎看着不遠處的河流問道,於樑立刻點頭,絲毫不客氣的說道,“行,那就辛苦你們了。”
七天後,上官琳帶着突厥人隊伍和尉遲威那一大家子幾乎同時而至,也被南岱鄉這大興土木的動作嚇住了。
不過於樑見怪不怪,也沒有跟他們多解釋什麼,毫不客氣的將這些突厥人趕到了山林中去伐木……隨着各種工程的鋪開,他手頭的人手實在不夠用了。
當然,對於尉遲威這位老將軍,他自然不會吩咐對方做事,只是要他好好歇着休養便是,不過這老將軍硬是要問明於樑的用意,拗不過這老爺子的恆心,於樑只好解釋了一遍,本來沒指望對方能理解,不過他少有的看走了眼。
尉遲威不愧是在邊疆駐軍多年的大將,立刻意識到於樑的做法是正確的……功名但在馬上取,這是大唐將軍升遷的規矩。
所以他堅決給予了支持,不但讓所有尉遲子弟都加入到這南岱鄉的勞作中去,甚至還身先士卒,一把年紀了還下到冰冷的河水中,跟着士兵們一起挖掘河道。
有了這位老將的號召,本來還頗有怨氣的士兵們哪裡還敢再偷懶,效率足足提高了一半以上,眼看着河道一天一個變化,讓於樑都笑得合不攏嘴了。
只是眼看着這些基礎工程要完工的時候,異變陡然發生了……突厥人的遊騎,又再一次出現到了南岱鄉的範圍內。
這是一個朝陽升起的清晨,於樑還在睡夢中時,隱約的聽到了一陣陣驚亂的呼喊聲,他走出房門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
河對岸,靜靜的立着上千突厥遊騎,正虎視眈眈的看着這邊……像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
河岸這邊,工人們亂成一團,紛紛恐懼的四散裡逃開,袁五郎麾下的士卒換上戰甲,提着長槍嚴正以待,尉遲家的弟子也自發的加入戰陣,雙方隔着一條河對峙着。
於樑慢條斯理的走到了岸邊上,並沒有絲毫急迫的感覺……河對岸那邊突厥人要是敢打,早就打過來了。
身後有上千精銳士卒墊底,他又哪裡會害怕對方的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