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於樑也沒有閒着,他指揮一干尉遲子弟將收刮的各種戰利品分類,挑選出其中的牛皮和羊皮等突厥特產,裝了幾十馬車,又欽點了一隻五十人隊伍的隨從,全部都是尉遲家武藝一流的子弟,人馬整備完成後,這才順着河流而下,繞道往內陸而行。
他的目標直指長安城,一路上沒有停留,幾乎是全力趕路,不過眼看長安城在望時,卻將速度慢了下來。
官道上,一行車馬逶迤而行,包括於樑在內,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風塵之色,在往來的人流中異常顯眼,再加上尉遲子弟每人皆帶刀,一副殺伐之氣更是惹得衆人生畏。
於是儘管這官道上車馬往來如織,擠得滿滿當當,但於樑這隻車隊周圍,卻空出了一大片。
沒有擋路,他們一行人暢行無阻的到了城門邊上,於樑要隊伍暫且歇息,自己則找到跟在隊伍最末尾一輛馬車上的上官琳,細細打量之下,差點笑出聲來。
上官琳絕對不是個懶散的姑娘,雖然被打入了賤籍,但是言行舉止之間依舊滿是上官家的禮儀……不過此時的她卻毫無形象的叉腿坐在馬車邊上,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側壁上,像是被抽了骨頭一樣沒勁。
“我早說過,讓你不用跟來的。”,於樑帶着幾分吝惜之情說道,他分明瞧見這姑娘俏臉都瘦了一圈,眼眶凹陷了不少。
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風吹日曬又雨淋的,男人尚且吃不消,更不用說這嬌滴滴的大姑娘。
“我一定要跟着你,這是我的任務……”,上官琳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卻堅定的說道。
於樑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這姑娘的意思……皇帝要她來“監視”自己,若今日自己再入長安,而她卻不在,這本身就是一種失職。
“隨便你吧,不過,若你還行的話,我的確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對你有很大的好處。”,於樑當然不是找她閒聊的,事實上,上次被她弄“舒服”後,兩人見面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儘管上官琳無論是言語和舉止都順着他的意思,表現的像是乖媳婦似的,但是於樑完全能感受到這姑娘內心深處那深深的戒備之意……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爽約。
於樑自然不會辯解什麼,他知道,要打破這姑娘的心結,最好的辦法便是拿出實際成績來……只要將她弟弟救出火海,還怕拿不下她麼?
所以他看着上官琳的眼睛,又補充着笑道,“我會讓你去親自傳遞一份秘密情報。”
“哦?秘密情報!”,果然,上官琳頓時來了興趣,似乎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能告訴我麼?”
“那有什麼不行的。”,於樑無所謂的笑笑,“核心就是兩個字,邀功。”,頓了頓,他知道這姑娘沒有理解,便乾脆把話說得更加清楚些。
“本來我準備拿那些突厥人作爲戰功來領賞的,不過那樣難免會招來突厥人的報復,我並不怕他們……當然,那是等咱們站穩腳跟以後,至於現在嘛,還是低調發財爲妙。”
“所以咱們退而求其次,將這事秘而不宣,只告訴皇帝一人,就說咱們將赫利一族收買了,作爲打入突厥內部的奸細,這也算是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任務。”
聽到此處時,上官琳有些回過神來,又小聲道,“可是袁五郎不是說,寧王的人不是盯上他了麼?”
“那又怎樣?那呂伯仟會找茬子,咱們難道就不會了麼?我到長安城來,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爲此……”,於樑顯然絲毫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再狠辣的政治鬥爭他都見過,哪會在意這種小場面。
上官琳頓時不說話了,只是點頭道,“那需要我做什麼?”
於樑曬然一笑,拿出一份用火漆封好的密函,“用秘密渠道呈報給皇上,你應該有這個權限吧。”
上官琳接過密函,小心貼身藏好,然後又問道,“然後呢?”
“然後?”,於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從身上掏出十幾兩銀子遞給她,“然後你就去找間不錯的客棧好好休息,將身體養得白白的,我不喜歡太瘦的女人,衣服脫光後,只能摸到排骨可不好。”
他的話將上官琳說得臉色瞬間緋紅,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跳下車就走,於樑微笑看着她,默默數着一二三。
幾秒鐘後,上官琳果然轉回來,羞赧的抿着嘴,於樑曬然笑笑,將銀子塞在她手中道,“下次臨走前先摸摸錢包……長安城裡沒錢可是寸步難行的。”
打發走這姑娘後,於樑才讓隊伍重新上路,他入城後絲毫沒有遮掩行跡的意思,騎着高頭大馬在街上走着,渾然不顧自己似乎不久前才被趕出這裡的衙門判決。 △≧△≧
將車隊帶到城中一家大客棧投訴後,於樑讓弟兄們飽食一頓,然後只留下幾個人看守行禮,其餘人則帶着一車車牛羊皮,往城中西市而來……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那裡是專門交易西域特產的地方。
當然,於樑並沒有親自帶隊,他換了一身尋常百姓衣物,帶個大斗笠掩蓋住面容,也不帶任何護衛,獨自一人出了客棧,徑直往城中一處寺廟而去。
長安城中的大小寺廟,加起來在三位數之上,幾乎遍及城中所有的角落,甚至連皇宮中都有專門的供奉。
於樑不是個宗教信徒,若硬要有什麼信仰的話,大概“金錢教”比較適合他的口味,不過此時他卻像是最虔誠的佛教徒一般,站在了這處並不算起眼的寺廟前。
這是城中東南角的一處坊間小廟,香火併不旺盛,大白天的都不見什麼香客,就連迎客僧都靠着門框打盹,一副懶散的樣子。
整個寺廟看上去灰撲撲的,連正門的匾額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若不是於樑眼力不錯,怕是連上面的草書字跡都看不清楚。
“法華寺?……很普通的名字。”,他擡着頭默默看了幾眼,也不跟迎客僧打招呼,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