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伏擊戰,小姑娘麾下的好手在打鬥中可是死傷了好幾個,心情正窩火着呢,於樑自然不會去勸阻她的決定。
而且,他也被套問出來的情報所吸引,陷入了沉思中。
按照此人的說法,這隻邊軍的確有出營的跡象,時間就在一天之後……於樑不得不慶幸自己運氣不錯,若是讓對方傾巢而出,那戰鬥更加沒得打。
最重要的是,這隻邊軍居然準備帶上將近二十天的乾糧行軍……這可是寒冬臘月,他們在外面待這麼久,當真不怕非戰鬥減員麼?
一時間,於樑對自己的判斷第一次出現了動搖,他原本以爲呂伯仟麾下這隻部隊是要在雁門郡周圍打打秋風,屠掉幾個部落好製造與突厥人開戰的藉口。
但是從對方這架勢來看,分明是做好了長途奔襲的準備……莫非他們要深入草原內部,去襲擊突厥人的核心部落?
於樑分明記得,在冬天快要結束的時候,按照慣例,突厥王族每年都會舉辦一次祭祀,召集周邊部落聚攏在一起,一起祈求長生天,保佑突厥子孫來年牛馬興旺。
“……想不到,你的野心還這麼大。”,於樑冷笑着喃喃自語,很明顯,呂伯仟絕對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行事,那麼此事一定是出自寧王的手筆。
一旦讓他成功的話,那雙方便是不死不休的死仇,突厥可汗多半會御駕親征,率領遊牧民傾巢而下,兵鋒直指長安城!
不行,這件事一定得讓皇帝知道……於樑在瞬間便下定了決心,再也不留戀遠處的戰局,轉身而走。
“我必須回長安一趟。”,他跨上馬後,朝着小吉祥說道,“但是此處也得留一個主心骨,只有拜託你了。”
“什麼,你要將我丟在這裡?”,小吉祥頓時冷哼一聲,不滿的反問道。
“……也只有你能代替我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不是?”,於樑察言觀色,心知不能以命令的口吻對這小姑娘說話,當即諂笑道,“你就能者多勞嘛。”
“這還差不多。”,小吉祥得意的哼了一聲,打哈哈道,“不過師傅你走了,這裡就無趣多了,我可以勉強多留幾天,要是沒意思的話,我就要立刻回來。”
“依你,都依你!”,於樑哪敢跟她擡槓,心中盤算,有幾天的時間,結果也應該早就塵埃落定,當即笑着答應下來。
他當下又細細將後續計劃對小吉祥述說了一遍,等這小姑娘都領會之後才匆匆離開。
一路上快馬加鞭,於樑幾乎是除了吃飯睡覺,其他的時間都在趕路……這種勤奮的狀態在他的職業生涯中,簡直就是奇蹟。
當然,儘管以瘦了幾斤,一臉風塵色外加病怏怏的鬼樣子爲代價,於樑還是在四天之後,趕回了長安城。
看到那熟悉的高牆大門,他幾乎虛脫的軟到在地上,只感覺到屁股早就被顛簸得麻木,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
不過他沒有休息的時間,僅僅是深吸了一口氣後,便朝着城中大理寺的方向趕去。
今日是個冬日難得的豔陽天,冰雪之後的長安城分外妖嬈,掛在臘梅枝頭的積雪時不時的落在地上,宛如沉甸甸的柳絮。
於樑大之咧咧的來到了大理寺門前,那兩個石獅子旁邊站着的捕快老遠就發現了這個不速之客……只是,他們的眼神似乎並不友善。
“去去去,這不是叫花子來的地方!”
於樑聽得差點被哽住,很想將對方的腦袋打一個洞出來看看,那腦回路是怎麼長的,才幾天的時間,就不認識自己了麼?
只是他很快的便回過神來,因爲地上未化開的水泊已經從倒影上映出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這個叫花子是誰?!”,於樑驚恐的摸着下巴,甚至不惜連連扭頭,似乎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景象。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洗個澡,換個衣服,再去見你們老大裴度。”,所以於樑立刻一本正經的要求道,爲了增強說服力,他甚至靠得更近些,撩起散亂的額發,讓那兩個捕快看清楚自己的面容。
“你,你是於樑大人?”,這些捕快的腦回路顯然沒有問題,甚至眼睛還挺尖,所以他們很快的做出了反應……
半個時辰後,於樑終於感覺到又找回了原來的自己……他舒服的躺在大浴桶中,恨不得整個人都融化在水裡。
這是一個兩人寬的大浴桶,水溫非常合適,水面上撒着香料,左右兩邊是按摩搓澡的侍女……這種奢侈的服務出現在大理寺這嚴肅而死氣沉沉的地方,無疑是異常的香豔。
於樑閉着眼睛,任由侍女那溫柔的小手**着自己的肩膀,似乎想將旅途的疲勞一掃而空,只是好景不長,當他快完全放鬆下來時,猛然感覺到眼前一亮,緊接着便聽到了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如果我是你的話,再急也會等到洗了澡再說。”,於樑微眯着眼睛,從睫毛的縫隙中看清楚了來客,隨即無奈的笑道,“作爲三品大官,難道你連這點禮節都不懂麼?” ⑧☆⑧☆.$.
“……你不要太過分,當我大理寺是什麼地方!”,他面前,裴度板着臉,一副不爽的表情。
“洗個澡而已,難道你希望我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來見你?”,於樑像是沒看到一般,依舊振振有詞的說道,“要不你也吩咐僕人端個浴桶,來洗一洗放鬆一下心情?算是沐休嘛……”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將他收拾整齊了帶來見我!”,裴度只覺得氣血有些衝頭,他實在很想在於樑那張欠扁的臉蛋上踹上幾腳,不過說得卻是另外一些話。
他吩咐的對象自然不是於樑,那兩個侍女被嚇得打了個哆嗦,幾乎是以哭腔求着於樑這位爺趕緊起身。
於樑沒有爲難人的習慣,所以他的確在規定時間出現在了裴度的書房中。
“坐,喝茶。”,裴度陰沉着臉看着他,到底還是沉住氣,以禮相待。
“其實你不用這麼虛僞,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就是,咱們哥倆誰跟誰呢?”,於樑毫不客氣的吃了一碗涼茶,隨即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