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殺我，屋子裡的東西，你們隨便拿，我不會報官的。”
於樑和裴度頓時一頭黑線，感情他們被當做入室搶劫的歹徒了來着……
所以於樑決定讓他看得再清楚一些，直接將此人提到了一干捕快面前，話說他就算是腦袋再秀逗也應該認得到這一身官服吧。
“你們是大理寺的？”，好在這次沒讓於樑失望，此人立刻回過神來，迅速的掃視了周圍一圈，目光凝在了裴度身上，驚訝的叫道，“裴大人，你是裴大人？！”
裴度保持微笑，他爲官數十年，認得他的下級官吏多如牛毛，當然，他未必認得人家，比如他還得經過捕快的確認，纔敢在於樑耳邊輕聲說道，“這就是馮仕，沒錯。”
於樑微微點頭，望着這看上去異常逗比的天才工匠，嘴角漸漸多了一絲笑意。
馮仕年紀並不大，頂多三十出頭，以搞科研的平均工齡來算，是名副其實的新兵蛋子，當然，他做出的那些成績卻是騙不得人的，證明此人的確是個天才……對於技術類的專業人士，於樑一向比較看重。
“你們先出去吧，這屋子太小了，空氣流通不好。”，於樑揮手向尉遲子弟示意，裴度也聞弦知雅意，讓捕快跟着出去，一時間，屋子裡便只剩下了三個人。
“坐吧，不用緊張。”，於樑朝着馮仕聳肩笑道，自來熟一般的騰出個乾淨的地方，拉着裴度一屁股坐下。
那馮仕有些出神的看着兩人，神情越發侷促不安。
就算再雙耳不聞窗外事，他馮仕總在朝堂做了幾年小官，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
所以城中最近的大小事態動向，馮仕略有耳聞，事實上，他生活在這魚龍混雜的平民區中，三教九流的消息並不缺乏，自然也知道裴度強行殺了呂伯仟的轟動事蹟。
而這焦點一般的大理寺卿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馮仕本能的有些害怕……他現在不過是一介平民，哪裡值得如此大人物屈尊降貴來見。
於樑含笑打量着這馮仕，將他和裴度提供的資料上的形象漸漸對上號。
這算是於樑的看家本事之一，他能從一個人的外表和氣質上判斷出對方的內心性格，很少有出錯的時候。
很快的，於樑給馮仕下了批語，這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顯赫的家世卻渴望出人頭地，有着不錯的工科天賦，但做官本事卻顯然欠缺……總的來說，是個不錯的拉攏對象。
一念至此，於樑笑了笑，主動打招呼道，“我叫於樑，專程來找你的。”
馮仕警惕的看了他幾眼，嘴裡默默叨唸着於樑二字，似乎在回憶兩人是否有過交集，半響後才搖頭道，“恕我眼挫，沒見過閣下。”
看看，這就是淳樸的個性，話說難道標準回答不應該是“久仰大名，幸會幸會”麼。
不過於樑並不介意，他又不是人民幣，沒道理會讓任何人都喜歡自己不是？
所以他只是曬然笑笑道，“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嘛，當我從這屋子裡走出去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了。”
於樑無疑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連木訥的馮仕都感受到了，尷尬的搓着手，似乎想站起身來給兩人倒茶，只是望着一團亂麻的屋子，嘴角一僵，只能重新坐下。
於樑衝着裴度使了個眼色，讓他幫忙調節一下氣氛，單刀直入的談正事有可能嚇到這拘束的馮仕，對於有機會成爲朋友的人，於樑不介意多花些時間。
裴度在這方面倒是老手，憑藉高人一等的身份，很快的便讓馮仕感受到了來自上級的溫暖……話說，裴度那一套動作的確很像後世慰問貧困戶來着，看來這哥們沒少幹這事。
花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馮仕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甚至開始主動問起二人的來意，於樑將火候已到，這才慢條斯理的問道，“聽說你幫朝廷做了不少項目，那麼，對土木工程有所涉獵沒？”
馮仕愣了一下，謹慎的點頭道，“略懂一二，我個人擅長水利建設，其他方面沒那麼專精。”
這回答讓於樑相當滿意，他就是需要這種務實的態度，若這馮仕滿口跑火車，聲稱自己什麼都會，那才叫人懷疑呢。
“確切點說，是築城……”，於樑笑着說道，“我奉皇上之命，要主持修建一座城池，當然，具體該怎麼做，我目前還沒有規劃，所以纔來請教一下你這專業人士。”
馮仕摸着下巴，表示自己理解了，頓了片刻才皺眉道，“築城也分很多種，按地形來分，有沙地築城，有山坡築城，有平原築城等等，按規模大小來分，有巨型，大型，中小型，按材料劃分，有石城……”
“咳咳，算我沒交代清楚，具體情況是這樣的。”，於樑無語的直抽抽，趕緊趁這專業人士還沒有長篇大論之前打斷了他的話，詳細的將南岱鄉的地形描述了一遍。
“居然是邊塞，那就有意思了……”，馮仕絲毫不以爲意，想了半響後才頷首道，“既然是三面環山一面鄰水的地勢，這本身就是絕好的天塹，只需要依地勢修建城牆即可，若有充足資金的話，還可以在河道上建立水門。”
於樑笑着拍了拍手掌，這馮仕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當即眨眼道，“若我將這工程交給你來設計，有問題沒？”
“我？這能行麼？”，馮仕這才驚覺過來，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若真是朝廷的工程，那麼必須要經過工部的備案審批，自有工部的大人們給出預案，輪不到我來插嘴。”
這死板的書呆子，若老子能動用工部那些大爺，又何必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跟你磨嘰？
於樑無奈的笑笑，手指敲着關節道，“你只需要回答，這種程度的設計，你能不能做到？”
馮仕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略微思付後，肯定的點頭道，“單單是設計，沒有問題，但具體實施起來，還得需要大量的能工巧匠配合，我一個人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