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剩下的東西,多是些呂伯仟收受的賄賂,包括貯存在大唐各地的物資清單,古董字畫,與其他人往來的賬單等等,這些玩意論起價值,其實並不比地契少多少,只是不好變賣,不算是硬通貨,所以看上去頗爲雞肋。
“這樣對你很吃虧吧。”,裴度聽得眉頭一皺,主動關心的說道,這件事於樑出力最多,得到的好處卻最少,讓他於心不安。
“沒事,這些東西對我很有用處。”,於樑搖搖頭道,“只要你同意咱們這麼分,咱們就這麼定了……”
他頓了頓,見裴度連連點頭,這才笑道,“當然,若你真的覺得虧欠我了,那就以大理寺的名義,給我多準備幾張拘捕令吧……”
“拘捕令?還不止一張……你要幹什麼?”,裴度頓時一頭霧水,開拘捕令可是非同小可的事,那代表着大理寺的正式公文,具備十足的法律效應,若任何人敢抵抗的話,等於犯了國法,那可是殺頭的罪名。
於樑指了指那些收繳上來的賬單笑道,“我說過,這些東西對我有用處,這上面的物資可都是實打實的好處,當然,前提是我能提取得出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我不是呂伯仟,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當然,有拘捕令那就不同了,我可以奉旨拿人不是?憑着這東西,誰敢不給我?”
裴度這才恍然大悟,對於樑的心機再次刮目相看,很顯然,呂伯仟與那些收受賄賂的人有着不明不白的關係,而於樑要做的,便是利用這些賬單和拘捕令去敲詐那些人……通俗來講,就是黑吃黑!
“這不好吧……”,裴度的額頭瞬間便冒出冷汗來,面色尷尬,有心想要拒絕,開什麼玩笑,他是大理寺卿,又不是於樑身邊的紅花雙棍。
當然,目光僅僅與於樑對視了一眼,裴度任何話都說不出口了,所謂拿人手短,他才憑空得了十幾套大宅子和地契,這個時候想要玩清高,他自己都覺得沒底氣。
“那你到底要多少張,這拘捕令的流程非常複雜,每一張都必須在刑部備案。”,裴度深吸一口氣,決定跟於樑實話實說,“我大理寺有資格開拘捕令,但怕是日後不好向刑部交代,那裡面,有寧王的人。”
於樑聽出了他的心虛,搖頭笑道,“你不用緊張,我要得不多……既然你爲難,那麼我只要一張就夠了。”
聽到這話,裴度頓時鬆了一口氣,區區一張拘捕令,他自然可以做主,只是還沒等他心中石頭落地,於樑又補充了一句話,讓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但是這張拘捕令上,不要寫名字。”,於樑意味深長的笑着道,“其他的都按正規格式弄,就是要拘捕的對象那一欄,給我空着。”
“……不落款的話,怎麼知道這拘捕令是針對誰的?”,裴度顯然有些不明所以,試探性的問道。
於樑笑着打了個響指道,“要的就是匿名,你應該知道,一把屠刀沒有固定的攻擊方向,纔是最嚇人的。”
裴度這纔有些明白他的意思,那些跟呂伯仟私通款曲的人,得知他被砍頭的消息,肯定心中被嚇破了膽,而隨着被抄家的事件傳出去,他們只會更加風聲鶴唳,這個時候,於樑帶着拘捕令去“抓人”,效果會出奇的好……至於抓的是誰,那就得看這些人夠不夠聰明瞭。
“好吧,這拘捕令我可以開給你,但是一旦真要抓人的話,最好換一張正式的。”
想明白其中的關鍵後,裴度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主動提議道。
“行,那再好不過。”,於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笑着答應下來,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的握了握手。
裴度“病倒”的消息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儘管這位大理寺卿最近一直處於風口浪尖上,但這世道,本來就是缺少了誰都玩得轉,恐怕除了那些諫官還“關心”他的健康之外,其他的同僚也就當個普通事件來看待。
當然,寧王的人也並沒有因爲裴度“病倒”的事便放鬆了對他的監視,根據某些心腹捕快的暗中打探,大理寺周圍盯梢的人甚至增加了一倍。
裴度非常憤怒,人家都在自己的地盤上拉屎了,他要是還裝傻充楞,那這縮頭烏龜的名號算是坐實了,他很想找個理由將這些寧王的探子都抓起來,統統打入大牢去。
不過於樑勸阻了他,倒不是說怕了寧王,而是覺得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其實你待在大理寺中,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沒有被人監視也一樣,你不出去,別人還是可以進來的嘛……”,於樑也沒有回鴻臚寺,而是讓尉遲子弟將行李帶了過來,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大理寺的內院,與裴度做鄰居。
毫無疑問,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捕快和尉遲子弟的雙重保護,再牛逼的殺手也不敢闖這龍潭虎**。
“可是那樣的話,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限制住了。”,裴度可沒有他這麼悠閒,在內院裡焦躁不安的踱來踱去,他看着於樑,覺得這人神經太大條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在院子裡生火野炊……烤兔子肉喝燒酒,這畫風和肅穆的大理寺明顯不對啊!
“你不出去,不等於你辦不成事。”,於樑毫不介意的聳聳肩,將手頭的兔肉翻了一個面,充分享受柴火的溫度,“我給你的建議是,耐心等着,自然會有人來找你。”
“誰?”,裴度有些不相信的反問道,話說自己和寧王對上以來,以前關係還算不錯的同僚都疏遠了開去,畢竟那可是大唐的王爺,人家趨利避害再正常不過。
所以他纔不奢望會有什麼“人”來找自己,事實上,這大理寺除了往來的公務,最近就只有於樑一行人進來過……
“等着吧,算算時間,應該今天下午就回有消息了……那位爺,其實心中比我們還急。”,於樑神秘莫測的笑笑,惹得裴度心中直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