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胡縣令的雙眼,淡然道,“你帶着衙役妨礙大理寺辦案,是不是想對春闈不利?”
這帽子扣得有些大了,胡縣令額頭頓時開始冒汗,結巴道,“本官,本官秉公執法……”
“那就讓開!這崇文館雖然歸吏部管,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春闈在即,若你再敢阻撓,當心腦袋上的烏紗帽。”,於樑指了指他的腦袋,毫不客氣的說道。
胡縣令嚇得腿都軟了,若不是顧忌周圍那麼多的捕快和衙役,沒準得當場跪下。
他雖然不相信於樑有那麼大的能耐,能一句話將他這七品縣令的帽子摘了,但問題是,實在沒必要去試試水不是?
於樑能以一介白身同時擔任春闈和和談兩件大事的主官,這份寵幸和榮耀可是他做夢都沒有想過了,更重要的是,聽說在和談的任務中,他的頂頭上司蓋元禮還是這小子的副手。
蓋元禮那是什麼人?!那位大神被安排個副差簡直是奇恥大辱……但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蓋大人居然一點情緒都沒有!
這不正是從側面說明,他蓋元禮對這身份並不反感不是?起碼在胡縣令的腦回路中,認爲這個推理是行得通的。
“這,這事我做不了主,我要立刻彙報蓋,蓋大人來定奪。”,胡縣令結結巴巴的說着,開始將責任往外撇。
於樑冷笑一聲,和裴度對視一眼,曬然道,“很可惜,蓋大人今日來不了了……昨晚他府上的宴席出了一檔子事,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了,想必他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來這崇文館纔是。”
胡縣令唰的一聲臉色慘白,那蓋府宴席導致赴宴之人集體中毒的事他自然知道,可是,這於樑明明也是其中之一不是?爲何他會如此活蹦亂跳的!
於樑沒有再搭理此等無關緊要之人,朝着裴度使了個眼色,這位大理寺卿終於拿出了十足的威嚴,喝令一干捕快行動,若有任何違抗命令者,一律帶回大理寺大牢關押!
衙役們紛紛退讓,他們可不傻,眼瞅着胡縣令失魂落魄似的站在當場話都說不出來,這頂頭上司都歇菜了,他們底下這些馬仔自然犯不着拼命。
於樑一行人很快的控制住了局面,他本人和裴度並肩而行,遠遠的便瞧見了那失火的典樓。
原本四層高的木質閣樓已經練骨架都沒有剩下,刺鼻的煙火味撲面而來,入眼的全部都是燒焦的痕跡,還有隨處可見的餘火,不少奮戰了一夜的雜役小廝們依舊在不停的提水滅火。
於樑瞧見衝在最前線的一個瘦小人影,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徑直走上前去。
他雖然穿着常服,但裴度一身三品大員的官服,後面還跟着捕快,這些雜役們哪裡敢怠慢,紛紛行禮,於樑揮了揮手,將那瘦小人影招了過來。
“聽說,昨晚是你最開始發現的大火?”,於樑衝着這瘦小人影淡淡問道,平靜的注視着對方的目光。
不得不說,論起演戲,他纔是影帝級別的人物,比如明明和對面這瘦小人兒熟得很,卻表現得像是第一次見到一般,連裴度這等老江湖都沒有看出半點破綻。
“是的,大人,我昨晚在夜裡打掃時,瞧見這裡的火光,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這被煙火薰得面目全非的小孩頓了頓才躬身回答着,嗓音異常沙啞。
這孩子,自然便是上官羿,他忠實的執行了於樑的每一步計劃……從昨晚的放火再到救火,都表現得無可挑剔。
怕是於樑自己不說的話,根本沒人想到整個崇文館失火事件其實就是他自編自導的一場好戲,目的可不僅僅是爲了春闈,也是衝着那些一直跟自己使絆子的士子們去的。
“裴大人,這小孩是現場的第一目擊證人,你可得好好詢問一下他。”,於樑笑着轉過頭對裴度說道,意味深長的眨眨眼睛。
裴度有些不明就裡,他看了看上官羿,猛然身形一怔,壓低聲音道,“你剛纔說,你姓上官……那麼上官度是你什麼人?”
“是我爺爺……”,上官羿臉上抽搐一下,平靜的說道。
“呵呵,原來是世家子弟,難怪有如此高的素質,寧可冒着被燒死也要挺身救火,很好很好。”,於樑沒想到裴度的眼睛如此老辣,立刻笑着打哈哈,話中給足了暗示。
那上官度早就獲罪去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平反,但於樑卻叫這孩子世家子弟,態度又如此溫和,裴度要是再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那這大半輩子算是白活了。
“原來是上官家的孩子,你且隨我來,將這火災的情況說一遍。”,裴度立刻也換了一番態度,和藹的衝着上官羿笑了笑,甚至不嫌髒,主動用袖子幫着他擦拭一下臉上的灰塵。
片刻後,裴度帶上官羿去問話,而於樑則耐心的等着,按照計劃,接下來纔是好戲的開始。
“咚咚咚”,外面一陣馬蹄聲響起,於樑眉毛一揚,知道自己等的人來了,當下微微一笑,正想讓人去請裴度過來時,從外院匆匆進來了一行人,頓時讓他微微怔住。
呃,這劇本不對啊!
於樑滿以爲來的應該是宮中的太監,可是進入他眼睛的,卻是另外一行人……爲首兩人,一人穿着正二品的朝服,而另一個,則是文士打扮,手中的摺扇繡着老大一個“寧”字。
蓋元禮和遊德彪,這是怎麼回事?
“於大人,你爲何要硬闖入此地,難道老夫以吏部名義下的命令不作數麼?”,蓋元禮臉色鐵青得嚇人,走上前來招呼也不打,張口就神色不善的問道。
於樑眼睛一眯,沒有立刻搭話,看了看一旁神色自若的遊德彪,心中頓時通透起來。
寧王……到底要準備出手了!
哼,這大王爺遠在邊疆還不忘長安城中的事,手還伸的挺長……於樑在心中冷笑一聲,不過隨即便打起了精神。
別看目前寧王派系一副偃旗息鼓的樣子,但是於樑自己也清楚,只不過是作爲代理主事者的張賢之愚蠢的緣故罷了,換一個對手,那形式又是另一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