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潛臺詞更加明白,這年頭當官的哪有什麼剛正不阿的……純正清流派的人那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運氣極好的充其量能混到翰林院去做做文章,運氣不好的就像上官琳的爺爺上官渡那樣,早就被人整到土裡去了。
所以裴度這話的意思便是……何慕白並非寧王派系之人!那麼從他的角度來說,就算得上“剛正不阿”的自己人了。
“原來如此,不過何大人這麼清高,我一個泥腿子哪裡敢高攀不是?”,於樑表示理解的點點頭,隨即抄着手挖苦道,算是對剛纔何慕白冷淡態度的迴應。
“何兄,這於兄弟可是個好人……”,裴度聞弦知雅意,立刻又對何慕白解釋起來,事關一些機密,他便伏在對方身邊耳語,足足說了一炷香的時間才作罷。
何慕白的眼神驚疑不定,顯然被裴度的爆料震撼住了,估計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的地盤上出了這麼牛逼閃閃的一個鄉嗇夫……
“總之,兩位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可以放開了說,我裴度敢以身家性命作擔保。”,裴度見於樑和何慕白還有些相互猜忌,立刻拍着胸部大聲嚷嚷道,有了他這份態度,於樑微微一笑,知道不能不給這位大理寺卿一個面子了。
“呵呵,剛纔我跟何大人開玩笑的,久聞何大人有容人雅量,故而激他一下,果然不負盛名。”,於樑輕鬆的聳聳肩,率先放下了身段說道。
“哪裡哪裡,於兄弟妙語連珠,我何某人大開眼界。”,何慕白倒也不笨,立刻打蛇隨棍上,頓時把話說開,雙方算是冰釋前嫌了。
裴度這才放下心來,指着何慕白道,“何兄弟這次是進京述職,所以纔有機會到我這裡。
”
“進京述職?怎麼會是這個時候?”,於樑眉頭一皺,立刻反問道。
外官回京述職是大唐的傳統,通常五年一次,因爲這也是一屆任期滿的時候,回京述職後,說不定就要去新的工作崗位了。
當然,這種職位更迭同樣也是各種利益角逐最激烈的時候,什麼人高升什麼人貶職,其背後也是各方博弈的結果,所以每次回京述職,外官們無不挖空一切心思專營,絕對會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來博前程。
不過在於樑的印象裡,下一次外官回京述職的時候分明是在年中後期,距離現在足足還有五六個月之久,這些外官也未免回來的太早了吧。
“……於兄弟有所不知,這一次回京述職,陛下傳令各州府,將時間提前了四個月。”,這何慕白見於樑疑問,趕緊主動解釋了起來。
“原來如此,我就是說,怎麼會突然撞上了那山南道刺史萬源來着……”,於樑頓時恍然大悟,所有的疑問一掃而空。
“萬源?難道於兄弟你今日去找的那什麼土財主,是他在撐腰?”,裴度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爲何今日尉遲子弟會吃癟回來了。
於樑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沒好氣的哼道,“不是他還有誰?不過我也不吃虧,將他揍了個半死。”
此話一出,裴度和何慕白頓時一陣惡寒,這小子腦回路真的正常麼?怎麼把打了從四品大員這種掉腦袋的大事說得跟喝白開水一樣平常!
“咳咳,既然你是裴大人的至交,那麼我說話也不用繞圈子了吧,你來找他,也是爲了下一任任期是升還是降的問題吧。”,於樑見怪不怪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突然出聲笑道。
這話問得極爲直接,被有心人記住的話,捅到皇帝那兒,鐵定是結黨營私的罪名,何慕白渾身一震,本能的想駁斥這種說法,不過隨即想起剛纔裴度跟自己說過的一席話,盯了於樑足足四五秒鐘,這才咬牙道,“是,不瞞於兄弟,我正有此意。
”
於樑滿意的笑笑,這何慕白也算是機敏之人了,若他回答得模擬兩可的話,於樑根本不考慮跟他繼續交談,哪怕他是裴度的老爹都一樣。
“很好,你既然跟我說實話,那麼也算是信任我的表現了,這件事,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合計合計。”
於樑淡淡一笑,朝着裴度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將手一揮,主動帶路,三人一齊行到了內院的密室中。
坐定後,於樑也不廢話,直接了當說道,“這次述職時間的提前,既然出自陛下的授意,那背後的意思,你們理解麼?”
裴度和何慕白頓時一凜,兩人剛纔名爲下棋,實際上談的也就是這個問題。
“還請於兄弟解惑。”,何慕白趕緊拱手問道,他既然從裴度口中知道了於樑的能耐,再不主動問問那纔是腦子進水了。
“你不妨想想,這時間的提前,究竟對誰不利?”,於樑並沒有直接給出答案,他還想試探一下何慕白的誠意。
“……外官們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前或者不提前,似乎影響都不大。”,何慕白皺着眉頭,苦思片刻搖搖頭。
於樑緊盯着他的表情,見他的確沒有作僞,是真的眼力不足纔沒有看透其中的奧秘……當然,這並不丟人,畢竟身爲京官的裴度同樣也沒有看破不是?
“是寧王!”,於是於樑不再賣關子,沉聲給出了答案,“寧王現在在邊關,若按照正常的流程,五六個月足夠他將那邊的事情處理完畢,然後再趕回來干預下一任外官調任的安排。”
裴度和何慕白悚然一驚,紛紛面面相覷,覺得這猜測倒也合情合理,當下兩人又齊聲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很顯然,如何保證自己的利益纔是這兩位大佬關心的議題,於樑曬然一笑,聳肩道,“那得看你們的意向如何了……”
“裴兄,你這大理寺卿位置不錯,估計陛下也不會隨便動你,所以你倒是可以高枕無憂。
”,於樑心中盤算片刻,開始分析道,“不過也得小心行事,這段期間最好不要被人拿住什麼把柄。”第337章坦誠一些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