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莫非這萬家的智商真的天生遺傳麼,爲何一家人都如此犯傻……於樑心中差點笑出聲來,嘴角一咧,淡淡說道,“敢問這位大人,你是何人?”
“我乃山南道刺史萬源!”,這萬源張口就答了出來,牛氣沖天一般。
“……可是我當時並不認識你啊,還以爲你是莊園主請來的打手呢。”,於樑無辜的兩手一攤,一副白蓮花的樣子,差點將萬源哽得吐血。
沒等這哥們發怒,於樑話鋒一轉,又訝然道,“而且你堂堂四品大員,就算因爲公務離開了自己的轄區,那也不應該隨便出現在一個財主的莊園裡吧……難道你們雙方有什麼交情?”
“難怪呢,我就在奇怪,爲何我到的時候,大人你比那莊園主的反應還要強烈,都親自衝到了第一線了,看來你跟那人的交情可不淺。”
於樑這兩句誅心言辭端是厲害,諷刺萬源結黨營私的意味異常明顯,讓對方氣得都快跳起來。
“你放……”,萬源當場就想破口大罵,只是隨即便感受到了皇帝投來一道凌厲的目光,只能硬生生的把話嚥了下去,轉頭哭訴道,“陛下,臣以身家性命發誓,這於樑是在搬弄是非,其心可誅,請陛下明察!”
“……萬卿家,你且不要激動,今日之事,朕大體已經知曉了,朕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眼瞅這大舅哥拖着殘區就要跪下,皇帝立刻伸出雙手將他扶住,態度和藹了不少,說了不少體己的話纔將萬源的情緒穩定下來,隨即便吩咐太監送他去廂房暫且歇息。
這套收買人心的做法於樑哪能看不出來,自然不會點破,規規矩矩的立在原地,任由皇帝表現出“禮賢下士”的愛民之風。
當然,萬源走後,他也不用再裝模作樣了,渾身懶散下來,微微活動一下筋骨,隨即耳邊便傳來了一聲低吼的咆哮,“又是你乾的好事!”
於樑頓時露出一絲苦笑,心知這纔是麻煩的開始……那萬源好打發,不過皇帝這一關可不好過。
於樑低着頭,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眼下不是反駁的時候,那萬源與皇帝到底是親戚關係,打折骨頭連着筋,今日吃虧的又是對方,這皇帝教訓自己一頓再正常不過。
“你不好好着手準備春闈與和談的事,帶着裴度的人在城中鬼混,難道是沒將朕的話放在心上麼?”,這皇帝冒起火來,那也是雷霆之怒,於樑微微皺眉,知道再縮頭可不妙,擡眼曬然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一直很盡心辦事的。”
於樑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古人云,運籌帷幄可決勝千里之外,很多事情,一旦按照計劃走了,並不需要時時監控着,反而弄得手忙腳亂。”
“哼,你這是在教朕如何做事麼?”,皇帝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臉色稍霽,只是口中依舊責難。
“臣不敢。”,於樑敏銳的感受到了他語氣的變化,心中頓時一寬,曬然道,“這做事的法子,臣還是從陛下你那裡學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雖然皇帝明知道於樑在恭維自己,但瞧見這桀驁不馴的小子如此恭順,心情頓時又好轉了一半,不耐煩的揮揮手,瞪了他一眼道,“你給我好好做好這兩件大事,順便提醒你一句,突厥人的使節隊伍,快要從邊境入關了。”
“嗯?比計劃的提前了一些,有些奇怪呢。”
於樑眉頭微微一皺,本能的警覺了起來,按道理講,這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最注重禮節,先前送達的那份外加文書上,明明約定好了和談的日期,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怎麼會突然提前了十天左右。
“我也很奇怪,這些突厥蠻子雖然兇狠,但對於許下的承諾,也是不會輕易改變的。”,皇帝的臉色同樣陰晴不定,喃喃道,“莫非那邊出了什麼變故?”
“我想不會,突厥那邊才殺掉了一批野心勃勃的特勒,此時應該正是政權最穩的時候,我想,變故可能來自於我們這邊。”
於樑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陛下,那寧王去了邊疆,他又有不少兵權在手,萬一跑去襲擊突厥使節的隊伍……”
“他敢?!”,皇帝面上頓時一寒,露出了惱怒之意,看得出來,他自己對這答案都不敢確定。
“總之,防範於未然最好不過,而且突厥人提前入關,我想也是爲了避開這個麻煩。”,於樑見好就收,並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規勸道。
對於大唐和突厥而言,其實雙方都很珍惜這一次的和談機會……倒不是說突然由仇敵變成了哥倆好的拜把子弟兄,而是說,雙方都耗不起了,急需要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來着手處理自身內部的麻煩。
所以說,雙方都不希望有人來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契機。
皇帝微微點頭,認可了他的判斷。吩咐高太監過來耳語幾句,後者隨即領命一溜小跑而去……看來是要通傳什麼密令。
“你們都退下!”,等高太監走後,皇帝突然衝着身邊的宮女太監說道,這些下人立刻紛紛退出了涼亭,方圓二三十米之內,只剩下了兩個人。
於樑無奈的輕嘆一口氣,從以往經驗來看,這皇帝的悄悄話可不是那麼好聽的。
“你帶着人去城西郊,是專門爲了找萬源的麻煩麼?”,皇帝頓了頓,便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他在於樑面前不需要再擺出對付其他大臣的標準面孔,整個人顯得真實得多。
“不是,我去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在那兒,否則肯定不會只帶那麼點人的,最後還很沒面子的被那土財主給逼退了。”
於樑同樣放開了拘束,以誠懇的態度說道,並沒有絲毫摻假……當然,這出口的話已經經過了多層過濾,確保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顯然他已經通過影衛的渠道得知了這件事的始末,此時問於樑,只是看他有沒有騙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