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安撫這皇親國戚受傷的身軀和心靈,更爲了穩住其背後代表的地方勢力,皇帝總得拿出一個說法來,而最經濟省事的成本自然便是拿於樑“開刀”。
“可以,朕允許你墊兩塊。”,皇帝忍不住笑出聲來,似乎很樂意瞧見於樑無計可施的樣子,拍了拍手,外面的內宮侍衛便魚貫而入,將於樑叉了起來。
靠,玩真的?!於樑頓時有些雜毛,正要反抗時,猛然感受到肩頭被一個人用力按住,回頭一看,卻是上次合作過的高侍衛。
“於大人且寬心,等會兒會由我來動手行刑。”,高侍衛壓低聲音在於樑耳邊交代了一句,給了足夠的暗示。
“……好吧哥們,我只能相信你的手藝了。”,於樑苦笑一聲,知道這次是被架在了火堆上,只能聽天由命。
侍衛們打人板子的熟練程度居然並不比衙役差多少,片刻功夫之後便將於樑擺好姿勢,而遠處,萬源在一干侍從的攙扶下,居然充當起了觀衆。
“哼,老子跟你沒完。”,於樑心中窩火無比,雖然知道這些侍衛決計不會真的打他,但是這裝模作樣也很傷面子不是?
“……於大人,還是配合的叫兩聲吧。”,高侍衛連着打了兩板子,高舉輕落,於樑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由得大囧,這可是要穿幫的。
“啊,啊……”,於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只得扯着嗓子嚎了起來,像是被打得皮開肉綻一樣。
一炷香之後,侍衛行刑完畢,於樑則被迫躺在輪椅上,被擡了出去……才“挨”了板子,他總不能活蹦亂跳的走出去不是?那萬源可在遠處看着呢。
這輪椅一直被推到了宮外,一干尉遲子弟都在等候着,瞧見於樑被人擡出來,頓時個個面如土灰,飛快的圍了上來。
“大哥,你這是……”,尉遲子弟悚然驚魂,聲音都變了,於樑趕緊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的低聲道,“別嚷嚷,我沒事,正演戲呢,配合我一下。”
尉遲子弟足足錯愕了幾秒鐘才集體反應過來,乾嚎着將於樑七手八腳的弄到馬車上,猶如奔喪一般調頭就走。
馬車徑直回大理寺中,於樑生怕自己挨板子的新聞傳的不夠廣泛,還讓尉遲子弟當真如奔喪一般一路嚎回去,差點沒讓這些大小舅哥嗓子喊啞。
當然,這苦肉計的效果卻好使得很……他於樑如今多少算城中的風雲人物,最近幾件大事做下來,隱隱間都有與寧王分庭抗禮的趨勢,連蓋元禮那種老狐狸都不得不避其鋒芒。
然後他被打板子了!居然被打板子了!這個事蹟隨着尉遲子弟的刻意傳播,更有萬源那得意的推波助瀾作用,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便在城中鋪天蓋地的傳開。
一時間,起碼有九成以上的士子們彈冠相慶,恨不得聯名寫一份歌功頌德的奏摺上去,大讚皇上英明。
毫不誇張的說,整個長安城的仕途圈子的氛圍居然因爲他挨板子的事瞬間沸騰了起來,比過新年還要熱鬧。
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仇敵吃癟,那是何等愜意的感受……不過相對的,他們的快樂可是建立在於樑的痛苦之上,所以於樑很不淡定。
“啊。”,有氣沒力的躺在牀上,於樑一隻手枕着下巴,嘴巴張開,柳青青蔥蔥玉指剝好一顆晶瑩的葡萄,輕輕的餵了進去。
“我還要吃荔枝。
”,輕鬆的幹掉了眼前一大盤吐魯番的葡萄後,於樑打了個飽嗝,懶洋洋的說道。
“你……適可而止!”,柳青青頓時眼睛都瞪圓了,她剝了一桌子的葡萄皮,手能不累麼!
於樑無辜的聳聳肩,瞧見這姑娘要發火的趨勢,裝傻道,“我是傷員呢,捱了足足四十大板!”
“屁!”,柳青青氣得都爆了粗口,很不淑女的站起來叉腰道,“你只要在身上找出一塊淤青的地方,不要說荔枝,就是天上的蟠桃我都給你弄來!”
“咳咳,開個玩笑呢,何必生氣。”,於樑乾笑幾聲,自覺的坐了起來,他當然很想找一塊傷疤出來讓柳青青服氣,不過這東西沒有的話,他總不能現場自殘不是?
“外面那些風言風語都傳開了,東家你不想想對策麼?”,見於樑服軟,柳青青的鬱悶散去了大半,又恢復了以往那種低眉順氣的模樣,帶着幾分憂慮問道。
從於樑回到大理寺開始,裴度的“關心問候”就沒有停過……慰問於樑傷情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則是看這哥們有沒有失勢,畢竟兩人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於樑倒了,他裴度怕是屁股也坐不穩。
對於鐵桿盟友裴度都是如此,類似於衛曦梧等才向他靠攏的人自然更加緊張,若不是礙於大理寺這地方不能隨便來,怕是早就來探望口風了。
“樹倒獼猴散,這是很正常的事。”,處於風浪的中心,於樑卻表現得無比淡定,彷彿渾然不知道外面那些風聲對自己造成了多大影響。
他見柳青青欲言又止的表情,莞爾一笑,主動幫她說了出來,“你是不是怕本來還站在我們這邊的人,因爲這次風波疏遠開了?”
“大浪淘沙,留下來的纔是金子,對於牆頭草,我不需要。”,頓了頓,於樑自己笑着給出了答案。
顯然這是一次考驗,雖然不是於樑主動計劃的,不過用來篩選一下追隨者也不錯……要知道,他手上還有春闈和和談兩件大事的處置權,按照正常情況,絕對會吸引一堆趨炎附勢之徒來打秋風。
而出了這檔子事後,想必那些準備跟他打交道的人總得掂量一下了吧……除非他們屁股夠硬,想試試皇帝的板子狠不狠。
“起碼,起碼裴大人你不該瞞着他吧……”,柳青青找不到什麼反駁他話的理由,也不大理解於樑心中的謀劃,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本能的認爲,有時,女人的直覺本來就很準,更何況,她還是一個精明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