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樑微微一笑，對這小子的能耐又高看了幾分，他分明瞧見張小六的額角等處有紅腫的痕跡，想來隻身闖入馬賊的腹地還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這小子一點都沒有抱怨之色，這份敬業精神放在後世，簡直可以作爲楷模了。
“很好，他們說什麼時候見面沒有？”，於樑想了想又問道，這次張小六倒是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才皺眉道，“大人，他們每個團伙都說，不能入城跟大人交談，還請大人你出城去……”
“哼，出城？那不是任由他們宰割！”，尉遲子弟冷眼旁觀着，聽到這荒唐提議時，頓時面帶怒色，忍不住插嘴嚷道。
張小六被嚇得脖子一縮，正想解釋幾句，於樑已經無所謂的揮揮手道，“沒事，這事不怪他們，換位相處的話，我也會選定在城外見面……人家是馬賊，哪能隨便跑到州府大城來不是？又不是急着想進衙門旅遊。”
當然，嘴上說得輕巧，其實於樑的心情也糟糕了不少，那些馬賊不敢進城，他又何嘗敢放心大膽的去賊窩窩不是？這已經超越了勇敢的範疇，純屬作死。
只是他不得不去，馬賊們等得起，他可等不起……那十天的期限就像是十二道催命符一般，無時無刻不壓在於樑心頭，就算明知道冒險的行爲不可取，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當下於樑正要仔細詢問一下這些馬賊的情況，張小六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一拍大腿，急急低聲道，“大人，並不是所有的馬賊都不敢入城來……還有一家願意進城與大人詳談。”
呃，你特麼不早說！在愚弄哥哥我的心情麼？
於樑兩眼一瞪，很想教訓他幾句，讓這小子永遠不會再養成抖包袱的習慣，張小六立刻感受到了周圍一圈人不善意的目光，冷汗蹭蹭的冒出來，趕緊解釋道，“大人，不是小的故意不說，而是這隻馬賊規模並不大，不在大人說的那些大團夥範圍之內。”
“哦？那你怎麼會跟他們接上頭的？”，於樑眉頭一揚，摸着下巴反問道，張小六神色頓時尷尬了一倍，壓低聲音嚅囁說道，“這，其實不是小的找他們，而是他們找上小的……”、
“什麼意思？”，於樑聽得越發好奇，催促他不用顧忌，有話直說便是，張小六這才放下心思，一五一十到來。
原來這小子喬裝打扮，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駕輕就熟的去了城中幾家不起眼的民居……這些都是馬賊團伙留在城中的眼線。
不得不說，這些馬賊的諜報工作還是有一套的，生怕官府突然派兵對付他們，或多或少的都在城中留下了自己人盯梢，所以張小六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聯繫上他們，將於樑的意思傳達過去。
只是讓這小子意外的是，在城中穿梭的時候，突然被幾個陌生人堵上，對方明言可以在城中與於樑見面，而當時張小六想破腦袋也沒有認出對方是誰，等到對方臨走時留下了名號後，纔多少有了些印象。
“……紅衣盜？”，於樑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直到張小六信誓旦旦的保證就是這三個字時，才哭笑不得的摸着鼻子。
那隻主動找****來的馬賊，名字就叫做“紅衣盜”……聽上去違和感十足，明明就是落草爲寇的匪類，還偏偏起了這麼個騷包名字，莫非他們當自己是楚香帥麼？
再說了，按照張小六的描述，這些人也沒有穿紅衣不是？名不副實，差評！
於樑默默吐槽了半響，然後才收起多餘的心思，沉聲問道，“他們留下了見面的方式麼？”，不管怎麼說，能夠不用出城犯險就接觸到馬賊都是幸運的事，於樑自然不會因爲對方那蹩腳的名字便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張小六趕緊接話道，“有，他們說，若大人願意見他們，今晚便可以談談，只需要如此這般……”
“……很好，你按照他們留下的聯絡辦法告訴他們，今晚丑時，就在這客棧中見面。
”，於樑靜靜聽完張小六的陳述，當即拍板答應了下來，後者領命，又不辭勞苦的匆匆離去。
“大哥，小心有詐。”，尉遲子弟再次插嘴提醒着，他們對與馬賊這種匪類打交道天生反感。
“唔，我會小心的，再說了，有你們護衛着，能有什麼問題？”，於樑輕笑着，拍了他們一記馬屁，這次他沒有帶上辰七，安全工作自然得仰仗這些大小舅哥了不是？
邊塞城池夜色來得很早，太陽剛剛落山沒多久，整個涼州城就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這裡的居民可不比長安城富裕，油燈蠟燭什麼的，在此地都算是奢侈品，除了幾個財力雄厚的客棧居所，在於樑入目可見的區域，再沒有半點火光。
於樑坐在客棧的大廳裡，翹着兩隻腿閉目養神，周圍一圈尉遲子弟拱衛着，每個人都沒有說話，那晃動的油燈光火照耀在每個人的臉上，明明暗暗，平添了三分詭秘的氣氛。
“……大哥，你說那些人會不會放咱們鴿子？”，眼看丑時將近，張小六還沒有帶着人回來，尉遲子弟沉不住氣，終於皺着眉頭開口問道。
於樑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微微搖頭，輕聲道，“不急，他們不一定會按時來。”
此時的客棧外面，能時不時的聽見腳步聲，整齊劃一，絕對不是尋常旅客弄出來的聲響……那是城中的衛兵在巡夜。
這涼州重鎮作爲長安城西邊的屏障，在防衛力量和意識上與其他城池顯然不是一個檔次，宵禁命令執行得格外嚴厲，按照於樑心中的估算，那些衛兵幾乎每一炷香的時間便要路過客棧門口一次，時間卡得異常精確。
可以想象，其他的街道上，也同樣有衛兵們盡職盡責的巡邏，在這種嚴密的監控下，想要躲避掉這些軍士的眼睛，那還是需要一點水平的。
或許辰七那種高手能輕鬆做到，但是於樑相信，那個叫紅衣盜的馬賊團伙還沒有那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