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方惱羞成怒之前,於樑摸了摸下巴,終於嚴肅起了神色,沉聲道,“你好好想想,從一個月前算起,這涼州城周圍的官道上,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
“……什麼叫做特殊情況?”,齊鴻依瞪了他幾眼,陰晴不定的反問道。
“比如,有沒有什麼平常從來沒見過的人,官府調動是否頻繁,商賈往來增多之類的。”,於樑飛快的解釋了一句,“總之,只要是和平常不一樣的,都算特殊情況。”
齊鴻依深深看了他一眼,確定於樑沒有開玩笑後,這才微微垂着頭,陷入了沉思中。
這個問題,她自然回答得上來,而且她不想佔於樑的便宜,所以該如何回答得值五千兩銀子,那就得好好想想了。
於樑沒有催她,微笑着枕着腦袋耐心等待着,足足一炷香之後,齊鴻依才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涼州城周圍一共有兩條重要的官道,一條是長安往玉門關,這條官道往來的人很多,根本沒法計算過往了多少行人,從我個人印象來說,商賈的通行量與往年相差無幾。”
她頓了頓,主動解釋道,“馬賊有馬賊的規矩,不會竭澤而漁,要搶多少商賈都是根據每年走西域的商賈數量總額來定的,不會多也不會少。”
於樑笑笑表示理解,這道理和古羅馬對待戰俘的“存九殺一”一樣。
“所以無論胡商還是大唐商人,都沒有過多值得注意的地方。”,齊鴻依見他點頭,這纔給出了結論,隨即又開口道,“至於你說的官府,倒是有本地衛所的兵士往來巡邏,不過這也是例行公事。”
於樑聽得眉頭微微一皺,他怕的就是這種相安無事,沒有什麼特殊情況,那代表着對手潛伏得更加隱蔽,也更加難以對付。
好在他的運氣算是不錯,因爲下一秒鐘,齊鴻依的話便讓他眼睛一亮。
“本地還有一條官道,是往漢中郡而去的,這條道年代久遠,加上路途不平順,沒有必要的話,一般人是不會從這邊走的……不過我記得二十天前,似乎還真有一隻商隊從此路過。”
“哦?你細細說一下。”,於樑罕見的打斷她的話頭,揚眉說道。
“……我說過,我只打劫官府的運輸隊伍。”,齊鴻依倨傲的看着他,話中意思相當明顯,她一般不會將普通商賈放在心上。
“不過,我聽幾個相熟的馬賊團伙談起過,這隻商隊規模挺大,光馬車就有上百輛,車上滿滿裝着貨物,用青油布蓋着,車軲轆壓在黃土路上一路都是印跡。”
齊鴻依突然話鋒一轉,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這種商隊,在馬賊眼中,是什麼?”
“不就是肥羊麼?就像前兩天的我一樣,帶着不菲的財物在路上騷包。”,於樑哪能聽不出她話中的譏諷之意,順口笑道,“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哼……”,齊鴻依輕哼一聲,見好就收道,“這隻商隊有三四百人之多,雖然看上去都是普通的夥計,並沒有專門僱傭刀客護衛,但是人數畢竟擺在那裡,想要動他們卻也不容易。”
馬賊搶劫也是要算成本的,若損失難以承受的話,哪怕明知道是塊肥肉也得放棄,否則幹完這一票,也可以宣佈除名了。
“所以呢?是不是幾隻馬賊隊伍聯合行動,利益均沾?”,於樑笑着接上話頭,“羣狼啃象”的戰術對於馬賊而言是家常便飯。
“是!”,齊鴻依回答得更加簡練,只是頓了頓,臉上突然浮現出古怪的笑容,“你知道,他們動手搶那隻商隊之後的結果麼?”
於樑瞬間來了興趣,抿嘴道,“看樣子是碰到釘子上了?”
“呵呵……錯!”,齊鴻依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確切點說,是被人當猴耍了……”
儘管她話中有故意賣弄關子的嫌疑,但是於樑直接忽視了這點,他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了事件本身上。
馬賊和商隊,一向是刀俎和魚肉,或許有商隊能在馬賊的刀下僥倖逃生,但很少有全身而退的案例……更不用說,被當做猴耍,那需要相當高明的境界。
毫不客套的說,起碼雙方的實力相差五倍以上,纔敢用這個詞彙……前提是,這齊鴻依沒有半分誇大其詞的話。
“如果你能解釋清楚這件事,那麼我這五千兩銀子就值回票價了。”,於樑敲了敲桌子,很快的給出了自己的底線,他沒精力和時間跟這女人兜圈子,能用錢擺平,那是再好不過。
“具體的內幕,就連那些參與了行動的馬賊團伙高層都不大清楚。”,齊鴻依大方的收下銀票,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驚懼之色,沉聲道,“據他們自己說,七八百人的隊伍向着商隊進攻,被那些夥計們打退了五六次,損失了足足兩百人左右,而那商隊夥計只折損了三十幾個人手。”
於樑和尉遲子弟頓時皺起了眉頭,官道上作戰,出現這種傷亡比非常不應該,除非是馬賊遇上了正規軍還差不多。
“看來這隻商隊很牛逼嘛。”,於樑心思一轉便有了計較,很顯然,他已經找到了突破口,又笑着問道,“那麼你能打探到那隻商隊的情報麼?”
“那有何難?”,齊鴻依輕笑一聲,抄着手道,“有了那種先例,這一路上,周圍馬賊再也不敢招惹這隻商隊,只能遠遠跟着出了自己的地盤,那些人,應該就是朝着玉門關而去的。”
真的是玉門關!看來自己要找的正主兒跑不了了!
於樑曬然笑笑,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牌,撐着下巴道,“我還想和你做一個買賣,你先看看價格吧。
”
齊鴻依眼角一瞥,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於樑拿出來的,竟然是調動軍隊的虎符!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心頭巨震,連連退了四五步背靠着牆壁才停下,看於樑的眼神充滿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