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麼？”，於樑笑眯了眼，半開玩笑似的問道，而回答他的，則是尉遲子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這何止是好玩，簡直喪心病狂了好吧……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不道德的，當然，對方是馬賊，那又另當別論。
或許，這算是正大光明的爲民除來着。
於樑收斂起了玩笑心思，揚了揚馬鞭道，“齊鴻依給你們說了什麼？”
他相信尉遲子弟這把火放得如此順利和漂亮，肯定少不了那女賊的內應。
“她說一切按計劃進行，明日便會帶馬賊圍困雙刀集！”，尉遲子弟帶着欽佩的口吻，對於樑的料事如神已經司空見慣。
“很好，我們回去吧，讓馬賊們瘋狂一晚上。”
於樑微微一笑，率先翻身騎上了坐騎……馬賊絕對不肯吃虧，特別是這種窩火的暗算，他們不將這場子找回來，日後也不用在戈壁灘上混了。
尉遲子弟在放火時故意留下了線索，將矛頭直接指向了雙刀集，在這種情況下，馬賊們緩過勁兒來後，不奔赴那裡去算賬纔怪。
而那時，也應該是馬麟道將集鎮中閒漢們聚攏起來的時刻！
有些時候，雙方檫槍走火僅僅是因爲一點不經意的誤會，但是釀成的結局卻是可以無限放大……況且，這才只是於樑的第一步。
在他的預想中，不但要挑撥起馬賊和雙刀集的矛盾，還要將寧王麾下的那隻私兵也引到這邊來，三方根本沒有利益糾葛的勢力因爲誤會打起來，他纔好渾水摸魚。
這無疑是個危險的計劃，說是玩火燒身也不爲過，於樑當然不想冒這種風險，要是能直接將寧王那隻私兵平推了他又何必費腦子不是？
“明日的雙刀集，太陽將會是血紅色的……”
騎在馬上，於樑有些心不在焉的思索着問題，看得尉遲子弟無比揪心，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摔下來，只是於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看上去頗爲詩意的話，讓他們紛紛豎起了耳朵。
“大哥，如果太過危險的話，我們沒有必要再進入集鎮。”，尉遲子弟猶豫半響後，出聲提醒道。
“我們必須得回去！”，於樑卻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馬麟道壓不住場面，我若不在幕後指揮，明日午時不到，馬賊的鐵騎便能踏破雙刀集那腐爛不堪的土牆。”
頓了頓，於樑突然笑着道，“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因爲咱們的幫手也快來了吧……”
他的目光遙遙看向了涼州州府的方向，接下來，就看林霩是如何表演了……於樑相信，那位太守大人會給自己呈現出一場精彩的大戲。
第二天的清晨，雙刀集一如既往的生活開始了。
這裡的居民生活節奏很快，往往天不亮便要起來，做生意的，跑腿的，開店面的，風風火火，彷彿上了發條的精密鬧鐘，一分鐘都不會晚點。
因爲這裡每個人都知道，發財的機會稍縱即逝，而這機會，可不是常有的。
於樑起來的很晚，畢竟他昨晚上直到後半夜才躺在牀上，被冷風吹了一晚上，是個人都會疲憊。
而等他醒來時，外面的街道上已經傳來了吵雜的人語聲。
於樑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穿起衣服，推開門一看，入目之內盡是慌亂的人羣……大街上每個人都像是喪家之犬一般，慌不擇路的亂竄着，路邊隨意拋灑着各種貨物，顯然是商賈們收拾東西時遺落下來的。
“馬賊來了！”
這比冰雪還要冷酷的消息徹底響徹了每個人的耳朵，那話音中帶着的恐懼和顫抖發自肺腑。
畢竟在這片土地上，馬賊幾乎已經成爲了每個商賈的噩夢……奪走的，不僅僅是財物，還有人命！
雙刀集不是沒經歷過馬賊的洗禮，每年總會有小股轡子到這裡來打秋風，而商賈們則會對症下藥，根據馬賊的兇悍程度，拿出一定的財物來將對方打發走。
花錢買平安，這幾乎是西北邊塞平民們的共識，雙刀集也不例外，他們起初並不認爲這消息有多麼值得重視……畢竟馬賊求財，打劫商隊很正常，但是襲擊集鎮，那是竭澤而漁。
只不過他們很快的爲自己的疏忽付出了代價……馬賊們將集鎮團團包圍住，連一隻鳥兒都飛不出去！
而在這之前，集鎮的居民們本來有機會派出快馬去數十里遠的一處官軍據點求援的。
什麼深仇大恨能讓馬賊做出如此殘酷的行爲？！
雙刀集的居民們百思不得其解，他們又不傻，這種四面合圍的舉動擺明要屠城，更有利的證據便是，商賈們派去與馬賊試探性接觸的談判人被砍了腦袋！
這種連交涉機會都不給的拒絕可沒有任何先例……既然談不攏，那就戰吧。
本地居民絕非慫包，甚至可以說，對戰鬥什麼的司空見慣……在此處討生活的人，手裡沒見過血都不好意思出門跟別人打招呼。
不過當馬賊們安營紮寨下來後，雙刀集的居民們漸漸陷入了絕望。
那可是七八百號馬賊啊！放在整個戈壁灘上，都是不容小覷的力量，除了官軍，還真沒有什麼能制約他們的人了。
一時間，雙刀集的居民們將官府罵得體無完膚，當官的眼睛被狗吃了麼，這麼大股馬賊的聚集，居然一點手段都沒有，任由他們跑到這涼州腹地來肆掠！
當然，若他們知道林霩是故意爲之時，又作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喲，他們真的很生氣嘛，昨晚你們到底放了多大的火？”
在熙攘的人羣中，於樑也湊到了集鎮的土牆邊上，親眼目睹了馬賊們來勢洶洶的架勢，不由得眉頭一挑，打趣問道。
尉遲子弟嘿嘿笑着，興奮的壓低聲音道，“剛過癮那種，也就燒了他們一半的帳篷吧。”
一半？！……於樑不得不佩服尉遲子弟的手腳，這種放火速度趕上專業罪犯了吧。
在這初春的戈壁灘上，沒有帳篷，一晚上便能要了人的老命，也難怪人家馬賊會那麼窩火，緩過一口氣便趕過來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