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瞬間融化了寒冰，讓於樑和阿史那婁龍同時舒了一口氣，兩人對視一眼，知道賭對了。
阿史那婁龍趕緊將新的條件提了一遍，當着於樑的面，幾乎是一字不差的轉述。
這種明顯的說辭哪能逃過突厥可汗的眼睛，這隻老狼的目光一直盯在於樑的臉上，突然冷笑道，“你好重的心機。”
被發現了麼？於樑心中一動，並沒有否認什麼，反而咧嘴笑笑，“說到心機，誰能比得上你老人家……你老一句話便讓我這小卒子從長安城跑到塞外吃沙子，還得提心吊膽的，擔心一句不小心便被你老那如狼似虎的護衛們拉出去祭旗。”
他話中帶有諷刺之意，阿史那婁龍着實捏了一把冷汗，正想讓於樑閉嘴時，突厥可汗卻笑了出來。
“所以，在你看來，心機重還是個褒義詞了？”
於樑莞爾笑笑，聳肩道，“誰說不是呢？你大權在握，任何筆墨形容都可以轉化爲褒義詞……因爲歷史，本來就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深吸一口氣，於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比如我這種狡猾的小子，在大唐士族中，名聲基本上一塌糊塗，不過若我將和談做成了，哪怕是再挑剔的人，也得對我於樑寫一個服字。”
突厥可汗明白了他的意思，淡笑道，“看來你很希望和談成功嘛。”
“你們也一樣，否則你老又何必拖着病軀，千里迢迢的從草原中心趕到雙方的邊界，不就是怕他吃虧麼？”
於樑指了指阿史那婁龍，笑着道，“不過在我看來，他已經做得足夠出色，就算換做你老親來，結果也差不了多少。”
“哦？理由呢？”，突厥可汗不置可否的笑笑，反問道。
“因爲我們大唐的底線就擺在那兒，不會因爲你得寸進尺便有所鬆懈……其實我們雙方的底牌都被對手摸得差不多了，騰挪的空間並不算大。
”
於樑侃侃而談，說的全部都是大實話。
經過短暫的適應，他已經完成跟上了突厥可汗的節奏……這位草原之王親自到來，絕對不是爲了破壞和談的，恰恰相反，他內心的渴望比阿史那婁龍還要大。
突厥內部並不穩定，起碼這位老人家知道自己死後，若沒有妥善的佈置，一定會起波瀾，從這個意義上講，突厥王位的繼承比大唐還要糟糕。
畢竟大唐這邊，寧王一家獨大，都強到了能跟他老子分庭抗禮的地步，有朝一日皇帝嚥了氣，寧王繼承大統是順理成章的事……這也是於樑感受到壓力的所在。
而突厥這邊，名義上阿史那婁龍爲****，在祭天時也得到了認可和強化，但硬實力這玩意，短時間是無法彌補的，虎視眈眈的特勒們不過是因爲老可汗的爪牙而潛伏着，他們能有幾分忠心，真得打一個問號。
“所以咱們其實沒必要再試探什麼，你也知道，我這人一向很耿直，能做的讓步，絕對不會廢話的。”
於樑曬然笑笑，摸着臉頰道，“更何況，上次乘你的情，在草原上招待了我那麼豐盛的宴席，吃了你們的嘴軟，總不能翻臉不認人不是？”
他帶着幾分調笑，有意將氣氛緩和下來，當然，突厥可汗並不爲所動，只是一雙老邁的眸子閃過精光，半響沒有說話。
這人在思考什麼？於樑心中不斷猜測着，這位老人家的態度非常關鍵，能直接影響和談，甚至影響整個南岱鄉的發展。
所以他很有和對方打好關係的必要，不但要防着對方的鐵騎踏過來，甚至還得從草原上攫取自己需要的東西。
“……你是瞞着其他人，輕裝到此處的吧。
”，突厥可汗突然開口，淡淡道，“若我將你扣在此處，你們大唐那邊會有什麼應對？”
這老狐狸，是在恐嚇自己麼？
於樑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他很討厭這種被動的局面，當然，這個問題是必須得回答的。
“你老若是將我扣住，最大的收益者並不是你們，而是寧王。”，於樑兩手一攤，正色道，“我是主張和談的，而他不是！”
他並不想多解釋什麼，畢竟雙方都是聰明人，也對這次事件有着最本質的認識……除非突厥可汗腦子燒糊塗了，否則他絕對不會做扣押使節這種事。
“唉，我本來的確想給你一點教訓的，免得你認爲我突厥無人。”
突厥可汗淡淡嘆了一口氣，此話一出，於樑心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對方僵直的面具算是放下了，那麼接下來的談話便要輕鬆得多。
“父王，還是讓兒臣來跟他談吧，你身體要緊。”
阿史那婁龍見縫插針，再次懇求着，信心滿滿的樣子。
突厥可汗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笑容，卻搖了搖頭，“你們不用談了……”
這什麼意思？！於樑微微一驚，隨即狂喜道，“你老人家同意簽約了麼？”
“……你們不肯讓步，我有什麼辦法。”，突厥可汗淡淡一笑，指着阿史那婁龍道，“你進步很快，沒有給突厥人丟臉。”
這種認可性的話語讓阿史那婁龍激動的立刻跪下，而於樑則哭笑不得。
這特麼不是玩人麼？老子千里迢迢跑到邊境上，才見面一個時辰不到，對方居然告訴自己，和談成功了？
好吧，結果於樑還是滿意的，但問題是，若條件什麼的都不用更改的話，爲什麼要多此一舉，讓自己多跑這麼多的路來着。
他心中正不滿着，猛然間感受到突厥可汗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正想避開時，腦海裡靈光一閃，失聲道，“你老是專門設計，讓我過來的？”
“很好，你反應過來了麼？”
突厥可汗微微一笑，淡然道，“我這麼大費周章，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於樑頓時不說話了，他已經理解了其中的深意，怕是突厥可汗有些話要交代自己，而且還不能通過其他人的口，甚至不能由阿史那婁龍代述。
“那個，需要我將隨行隊伍暫時支開麼？那個跟我來的小姑娘，身份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