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廝有監國的權利,他要追捕賊人,只要陛下不攔着,其他人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於樑慢條斯理的分析着,摸着下巴道,“所以,就讓他來唄……來的容易,要走,就別想了。”
“……可是,於兄弟,這不正中寧王的下懷麼?他正愁沒有理由針對咱們,一旦派出的隊伍在南岱鄉遇到什麼事,肯定會添油加醋的。”
裴度生怕他犯糊塗,趕緊提醒道,話音未落,便被於樑擺擺手打斷,“我只說讓他們回不去,又沒說需要在咱們南岱鄉搞事……事實上,這隻隊伍,連南岱鄉都到不了。”
他心中已經有定計,這種時候,最好的打破僵局的法子便是利用某些骯髒的手段……反正又不用自己出手,那衛州的周震,肯定會樂意效勞的。
“你讓何慕白去下令,說幽州境內官道年久失修,暫時封閉,有過往行人請走水道,繞衛州和代州,再到邊境。”,於樑冷笑着,開始佈局,“寧王要派人查我,要名正言順的話,得拿到戶部和刑部的公文,現在刑部尚書楊立被彈劾入獄,刑部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具公文給他。”
“所以他頂多拿到戶部的行文,以搜查流民中可能潛逃的罪犯爲名過來,這屬於行政手段,不能動用當地駐軍,連隊伍規模都有限制。”
經過了這麼久的歷練,現在的於樑對大唐的各種規矩的熟悉程度已經直追裴度,論起鑽漏洞的手段更是高明瞭不止一倍。
“一隻沒有護衛的隊伍,呵呵……”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裴度渾身都打了一個寒顫,重重點頭道,“既然於兄弟你有定計就好。”
兩人商議已定後,各自分頭行動,裴度去聯繫何慕白,於樑自然將唐河生和周放找到,好好的交代了一番。
寧王的動作無疑很快,僅僅在發佈要搜查疑犯的第二天下午,就將一隻約莫數十人的隊伍提上日程,迫不及待的送出城去……就像是去送死一般。
當然,更快的是,僅僅三天後,這隻隊伍便傳來了不幸的消息,剛剛走水道出了衛州境內,踏上代州土地後不久,便遭遇到了一隻山賊隊伍的襲擊,連代州趕來救援的官軍都沒有等到便全軍覆沒了。
寧王爆料如雷,直言要嚴懲兇手,只是話出口後,便是雷聲大而雨點小……在代州出的事,首當其中要問責的,不應該是代州刺史武亮麼?
這小插曲的回合引起了不少大士族的注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於樑又贏了,然而贏得如此輕鬆,卻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
襲擊一隻隊伍不難,難的是手腳如此乾淨利落讓寧王一點把柄都抓不到,那就不簡單了……看來這位南岱鄉嗇夫的手中,還有着不少底牌嘛。
一時間,每個還在觀望着的大士族心中,又多了一點變化。
而對於於樑而言,寧王一拳打空,該換做他出手了……半個月後,有一隻隊伍已經到了渭河邊上。
這是一隻長長的隊伍,綿延上百米的馬車隊,將整個官道都幾乎填滿,馬車上滿滿拉着東西,用青色的油布蓋着,從外表上看,沒有任何異樣。
不少路過的行人揣測,這是商隊,那些馬車上轉載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貨物。
看上去這推論有理有據,但還是有不少細心的人察覺到,這隻商隊的夥計,看上去有些古怪。
不是平常的漢人,外表也不完全是突厥人,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口音也是半生不熟的大唐話,異常違和。
值得一提的是,這隻商隊,打的是南岱鄉的旗號……而領頭的人,則是柳青青!
這姑娘臉上帶着面罩,只露出兩隻眼睛看路,瞧不出神色,她身邊,跟着的卻是幾個陌生人。
“柳姑娘,快到長安城了。”,其中一人低聲稟告着,雖然語氣頗爲恭敬,但卻沒有半點卑微的樣子,不是一個隨從該有的態度。
“知道了,你們辛苦了。”,柳青青眼角露出客套的微笑,同樣沒有將身邊這陌生的男子當下人看待。
因爲於樑專門給她打了招呼,身邊這些人,都是渤海國的遺孤,其中還有一個新收的家臣……這個叫做於安的年輕人!
柳青青不知道於樑安排這些人做自己的副手是什麼目的,還是在十天前,這些人剛剛以大唐奴隸的身份被買下,恢復了自由身,順帶成了南岱鄉的子民……好吧,南岱鄉每日都要接納流民,這些渤海國遺民又不是洪水猛獸,既然已經歸化了大唐,收了也就收了唄。
只是接下來,這個叫做於安的年輕人的做法便讓她搞不明白了……這人奉了於樑的命令,從她手頭支走了五萬兩銀子。
這不是筆小數目,柳青青反覆確認了,的確是於樑本人的意思纔將銀票拿出來,然而這於安得到了銀子後便不知所蹤,直到三天前才重新出現,銀子完全花完,帶回來的,卻是很多連她都沒有見過的東西。
什麼關外的貂皮,鹿茸等等,這些玩意柳青青只在傳聞中聽說過,具體的實物,還是第一次見到……她作爲見多識廣的大商賈都如此,其他普通人更是滿頭好奇。
這於安將五萬兩銀子都拿來換取這些東西了?
當隊伍從南岱鄉經過時,不少居民都好奇的交頭接耳着,而於安卻像是不知道背後的議論似的,又拿出於樑的手諭,請求尉遲子弟派一干弟兄給予護衛,要將東西帶到長安城去。
尉遲子弟疑惑了,就算於樑做事不走尋常路,給一個剛剛纔買下的奴隸恢復自由身後立刻委以重任,這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當然,他們最終還是決定依照於樑的意思,採取了老規矩,隊伍中一半商隊夥計,一半是精銳戰士的法子,平安將隊伍送到了長安城邊上……值得一提的是,幾乎是同一時間,寧王派出的那隻去南岱鄉清查的對付,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