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山泉爲啥甜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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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山泉爲啥甜

第259章 山泉爲啥甜

此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圍觀賭局的吃瓜和尚們亦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盧若蘭更是瓊鼻微皺,哼聲連連,“盡說大話,你怎麼不說連天上的月亮都能摘下來呢?”

“如果盧小娘子這麼想本縣替你摘下天上的月亮,本縣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滴。”

崔耕面色輕浮,語氣曖昧,氣得盧若蘭又是一惱,狠狠剜了他一眼,跺腳嗔道:“嘁,登徒子!”

“阿彌陀佛!真的能將本寺的三眼靈泉也一同遷往他處?”

本因方丈宣了一聲佛號,不同於圍觀的吃瓜僧衆,更不同於盧若蘭的嗤之以鼻,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一把攥住崔耕的手腕,激動問道:“崔施主,此言當真?”

到底是般若寺年頭資歷最長的老方丈,看問題,想事情絕對比寺中瞧熱鬧的僧衆們要高遠,更不是年輕懵懂的盧若蘭可比的。

因爲他比任何人都知根知底兒,不錯,般若寺是靠着三眼靈泉才香火旺盛的。但卻並非是先有了般若寺,纔有了這三眼靈泉。

恰恰相反,般若寺建寺還不到六十年。而這三眼靈泉卻是在建寺之前便存在的。正因爲圖這三眼靈泉,當年般若寺的建寺方丈纔會選擇在此建寺,纔打通了揚州地方官府的關節,搶佔了這處福地。

後來建起了般若寺之後,和尚們對外講經弘法,說佛祖如何神通廣大,怎麼造出了這三眼靈泉,又怎麼指引僧人來此建寺,正所謂“此泉與我佛門有緣”。

但這玩意兒就跟武則天說她是淨光天女轉世一樣,有人相信,但不信的人更多。

儘管還是有人不信,但般若寺的香火在揚州境內的所有廟宇中,最爲鼎盛,經久不衰。

但身爲北禪宗老大神秀和尚的親傳弟子,本因和尚又怎會不懂神秀和尚最爲擅長的營銷之道呢?

他聽完崔耕的“大話”後,暗暗尋思,若真的能將三眼靈泉跟着般若寺一起搬遷,那可就不得了了!

若真能成,那便是貨真價實的神蹟啊!

屆時憑此一點,便足以打消那些不信不拜般若寺的佛門信衆的疑慮了。

不說各方信徒了,恐怕到時候就連當今天子,大周的女皇陛下,都得下旨褒獎啊。

憑以上種種好處,般若寺就可以將揚州境內其他廟宇的香客信徒都搶過來,纔會揚州境內的第一大寺,甚至是淮南道的第一名寺啊!

這麼大的誘~惑,足以讓本因方丈永記佛門史冊的功績,他又豈能抵擋得住?

……

佛門弟子講究五戒十善,本該清淨無爲,面對此等誘~惑應該秉持不貪慾的戒律,但本因方丈面對般若寺的未來發展,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攥着崔耕的手腕越發緊了,又問:“老衲再問一次,崔縣令此話當真?”

崔耕聳聳肩,淡淡說道:“要讓靈泉隨寺搬遷,的確並非什麼難事。”

本因方丈追問:“敢問崔縣令,怎麼搬遷?”

崔耕指了指四周這麼多人,衝本因和尚眨巴了下眼睛,笑問道:“老方丈,你覺得這兒是說如此秘而不宣之事的地方嗎?”

老和尚也是人精,稍微一琢磨,就聽懂了崔耕話中暗含之意。恐怕搬遷三眼靈泉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和什麼鬼神之事扯不上邊,崔縣令應該是通過某種變通之法,讓靈泉搬家。

但是,這不重要!

對般若寺而言,甭管怎麼搬遷,只要能出一個像樣的神蹟故事就行。目的還是吸納信徒香客嘛。

像他這種年紀越大,越是有道高僧,越是研究佛家經典,就會越明白鬼神之事乃是虛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以此來招攬信徒。

沒有羣衆基礎,怎麼能引來真佛子,怎麼能將本宗發揚光大?

所以,本因和尚聽懂崔耕這話裡有話之後,非但絲毫不覺失望,反而面色一喜,請手道:“呃……崔縣令提醒的是。站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話,興許也口乾舌燥了吧?崔縣令不如隨老衲去方丈室用茶,也好讓老衲向崔縣令請教關於般若寺搬家之事?”

崔耕心裡一喜,這最後一家大釘子戶的拆遷之事,興許有門了。

正要應答,一旁的盧若蘭忽地掩嘴打了個哈欠,嬌聲道:“妾身也累了,不知是否也有這個榮幸呢?”

本因和尚面露難色,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自然歡迎,反正盧小娘子也不是本寺的外人。”

……

……

頃刻,方丈室內,三人分賓主落座。

崔耕開門見山地道:“坊間傳言,三眼靈泉,甘冽無比,祛病消災。本因方丈,恐怕甘冽是真,所謂的祛病消災,就純屬子虛烏有了吧?”

事到如今,本因和尚也不矯情,點頭道:“正是。其實這三眼靈泉,與高山上的甘泉也沒什麼區別。只是人們傳來傳去,就越傳越玄乎了。而且這三眼靈泉水流甚小,本寺的大部分用水,主要還是普通井水。”

“那就沒問題了。”崔耕道:“本官有個法子,可以把普通的井水,變成甘冽的泉水。如此一來,貴寺遷往他處之後,是不是就可以對外宣稱,三眼靈泉也隨遷而來了?到時候,香客們紛紛來新寺中試嘗泉水,果然與三眼靈泉之水一樣甘甜。般若寺這番神蹟一經傳揚,勢必力壓揚州境內各家名寺啊!”

說到這兒,崔耕眯起雙眼盯着本因和尚,說道:“所以對於貴寺而言,搬遷比不搬遷,要更有搞頭喲!除非本因方丈清心寡慾,真的不想讓般若寺成爲揚州第一名寺古剎!”

想……當然是想了!

饒是本因和尚心中不斷念着阿彌陀佛,強讓自己平常心,還是被崔耕勾勒出來的美好未來給饞得不要不要的,褶着皮的嘴角都樂得咧到耳根子上了。

不過樂歸樂,美歸美,他還是有顧慮…因爲聽起來,崔縣令這法子聽着是挺美的,但也不比將三眼靈泉搬走的難度小啊?

於是,他趕緊說道:“崔縣令,你這法子可行不可行啊?不過老衲可跟你說,往井水中加糖可不行,那不是一個味兒,一喝就能喝出來。再者,這糖霜價兒也太貴了,本寺可加不起。”

“切,加什麼糖?那不是糟踐好東西了嗎?”

崔耕搖了搖頭,說道:“本縣的法子是往井水中……加竹炭。”

“啥?竹炭?崔縣令你……”饒是本因和尚半輩子修行,也好不容易纔把那句“沒病吧”嚥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崔縣令,這竹炭是黑的啊,放到水裡邊,還不把周圍的水都攪和黑了?先不說,到時候那怎麼喝這水?便說這黑漆漆的井,香客也不是瞎子,還能分辨不出這是污水,還是甘泉水?這法子簡直荒唐!”

“不信?”崔耕眉毛一挑,道:“那沒關係,竹炭和井水,你廟裡都是現成的吧?不如咱們就在這禪房內,烹上一回茶?”

一直沒有插話的盧若蘭緩緩起身,微微一福,道:“妾身粗通茶藝,不如就由妾身爲二位煎茶吧。”

本因老和尚連連點頭,道:“也好,崔縣令這法子荒唐歸荒唐,雖是不可取。不過盧小娘子的茶藝卻是一絕,今日能享三福,老衲倒也不算白折騰一遭了。”

顯然,本因和尚不認可崔耕的法子。

崔耕沒有再過多解釋,事實勝於雄辯嘛。不過聽他這麼一說,還是疑問道:“什麼三福?”

“自然是口服,眼福和鼻福。口福品其味兒,鼻福聞其香,至於眼福麼,既可察茶色,又可觀盧小娘子的精湛茶藝。”本因和尚道。

說話間,盧若蘭已經招呼兩個小和尚,將一個小火爐,和烹茶的道具拿了進來。

崔耕道:“咱們煎茶只是爲了掩人耳目,只燒水就行了吧。”

“那怎麼行?”本因連連擺手,急道:“難得盧小娘子肯施展茶藝,這麼好的機會求都求不來,怎麼還能往外推呢?”

崔耕對此無可無不可,點頭道:“好吧。”

接下來,盧若蘭先慢慢地將茶餅在文火上烤炙,待茶葉散發出清香之後,放入一個木盒內,待其冷卻。繼而將這些茶葉碾碎,放入一個竹盒中備用。

隨後,在崔耕的指示下,她先把幾塊竹炭,用水衝了一下,再投入一個小銅壺內,和井水一起燒開。

說來也怪,那竹炭雖黑,但到了水中之後,卻絲毫不會污染周圍的水質,雙方涇渭分明。

初沸調鹽;二沸投茶末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調料,並加以環攪;三沸則止,開始分茶。

小美人神色專注,施展茶藝的每一步都充滿了虔誠之意;儀態萬方,任何一個動作,都給人以一種恬淡怡然的美感。

整個過程花了一個多時辰。

崔耕官居六品,往來應酬,也不是沒見過茶藝表演。要是往常,他肯定早就坐不住了。

但是今天在如此美奐美崙的茶藝之下,他倒嫌時間過得有些快。

本因和尚說得沒錯,觀看盧若蘭的茶道絕藝,真是大享三福!

“崔縣令,請用茶。”纖纖玉手遞送下,一杯茶湯已經端呈至崔耕面前。

“嗯……好,多謝盧小娘子!”

此時本因和尚也已經一杯茶入口,臉色微變道:“老衲品來,這水雖然與本寺的靈泉水有些微不同,卻也相差不遠哩。盧小娘子,這果然是用普通井水煎的茶?”

“喏。”盧若蘭一指旁邊的大銅壺道:“反正妾身是從這裡面取的水。大和尚不信,自己嘗一下不就知道了?”

本因和尚不信,舀了一瓢送到口邊,接連幾口冰涼的井水下肚,老臉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

驀地!

他突然起身,對着崔耕深施一禮,道:“阿彌陀佛,崔縣令對我般若寺的大恩大德,老衲記下了,日後定有所報。至於般若寺搬家的事兒……本寺上下,盡聽吩咐。崔縣令讓我們往哪搬,就往哪搬!”

“哈哈,多謝老方丈成全啊。”崔耕很是傲嬌地將杯中茶湯,一飲而盡。

“呃……崔縣令,能否爲妾身釋疑。”盧若蘭喝完自己煮得茶湯之後,亦是面色詫異地問道:“這井水爲何經竹炭一煮,就變成了靈泉水呢?往常真是未曾想過,也未曾試過哩!”

本因和尚也是眼巴巴兒地望着崔耕,他也很是費解納悶。

崔耕自然不是無師自通,他也是在那場荒唐大夢中見識過,方纔得知的。

自然界中存在的水,因爲含有各種礦物質,本身就帶着甜味兒。

之所以山泉甘冽,而平地上的水一般,是平地上的水雜質太多,把那股甜味兒蓋住了。

而竹炭有吸附之能,可以把水中的雜質吸去,讓甜味兒散發出來。

所以,在夢中後世有很多專家建議,嗜好喝茶的人,不必追求什麼山泉水,直接用自來水煮竹炭,就算齊活。

當然了,各地水質不同,用這個法子造出來的水,遠趕不上某些特殊的山泉水。不過比起普通山泉來,它不僅味道差相彷彿,還乾淨衛生了許多。

當即,崔耕把“礦物質”隱去不講,只說水本身包含甜味兒,將井水變泉水的道理,詳細講述了一遍。

本因和尚聽完了舉一反三,道:“照這麼說,不用燒水也行。直接拿井水泡竹炭,也能慢慢地變成泉水?”

“不錯。”崔耕點頭道:“你甚至可以讓水慢慢地滴到一層鋪好的竹炭上,滲過竹炭滴漏下來的水,就是山泉水了。”

“這樣啊……”本因方丈稍稍陷入了沉思之中。

北禪宗沒有繼承弘忍五祖衣鉢,卻能穩壓繼承五祖衣鉢的南禪宗一頭,靠得就是懂營銷懂宣傳會炒作。本因和尚到底是北禪宗老大神秀和尚的親傳弟子,自然學得師傅神秀和尚的精髓。

他心思電轉之下,很快就想到了若干個將般若寺發揚光大,成爲揚州第一名寺的法子。

比如,佛祖託夢之說。對外宣稱般若寺爲了揚州百姓的建城大業,舍了三眼靈泉而遷寺。後佛祖大爲感動,爲了獎勵般若寺,特將製取靈泉水的法子傳下。

又比如,佛祖賜下了某樣寶物,可以將井水變靈泉水。

……

本因和尚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請崔耕提下建議。

崔耕既然達成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想攙和般若寺炒作的事兒,隨口敷衍了幾句後,就起身告辭。

可正在這時,盧若蘭忽然起身,挽留道:“崔縣令慢走,妾身還想和您單獨談談哩。”

單獨談談?

儘管這小妮子幾次三番的挑釁自己,自己和對方還真是敵友難辨,但美人相邀,獨處一室,又怎麼能殘忍拒絕?

這絕對不是他崔二郎的作風好麼?

隨即,他點頭道:“固所願者,不敢請爾。不知盧小娘子想約我……去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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