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人了。”
清水將調酒杯放回原位,拿出抹布擦起玻璃杯。
“真的嗎?”喝口麥茶,優紀將注意力調回監視器。
亮的衣服本來是白色底灰藍袖,可是脫下外套後幾乎是全白了。在臺球店的燈光下,尤其是周圍的人全是深色的情況下,顯得格外顯眼。
“又進了?”
亮手起杆落,站直了身體,一邊將紮成一束的頭髮撥到身後,一邊移動到桌子的另一方,然後左手摸了摸球杆尖細的部分的頂端,重新擺出架勢。
(從這個角度看來,冥戶前輩長得不錯嘛……)
啪!——亮抽回球杆,站起來,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跟着優紀在屏幕上看了看,清水擡起身來給前來點單的客人調酒。
“……唔。”看了一會兒的優紀咋起舌來,“冥戶前輩怎麼就指着一個球打啊?”
清水偏過頭看了下監視屏,微微一笑。
“那個球分值最高。”
“分值最高?”
優紀再仔細的看了看監視屏,想了想,又撐起身來想看看現場版,可惜仍然看不清楚。唯一的收穫就是更加清晰的看清了冥戶亮認真的神情。
……要不要拍下來呢?
這個念頭只在優紀的腦海中轉了一秒,她就從包裡摸出手機,放在高過自己肩膀的櫃檯上,調好間距按下快門。
嗯嗯,一張不夠,再來兩張……
……
……
……汗,怎麼搞的自己像偷拍蘿莉的變態叔叔一樣?
優紀撇嘴,不由得自我厭惡起來。可是心裡雖然這麼想,手上一點刪掉畫面的動作都沒有。確定保存好了之後,優紀縮回手機放進口袋,回頭卻差點撞上一臉興趣盎然的清水。
“你在幹什麼?”
“沒……事沒事!”優紀火速做出反應,“你酒調完啦?”
“對,完了。”清水痞痞的笑。
“那個……你之前說,冥戶前輩打的那個球分數最高是什麼意思?呃,不對,比起那個,爲什麼他們總是把球撿回來,撿了又打打了又撿,那不是打不完了嗎?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可以啊!”清水還在笑,又想了想,“簡單來說,就是綵球的得分裡,黑球的得分最高,其次是粉球,藍球,棕球,綠球,黃球,分值從7到2。”
“那爲什麼要撿出來?”虛心求教。
“你沒注意到,除了彩色的球以外,還有紅球嗎?”
“是呢……咦,紅色的球不是綵球啊?——啊,這次打進的是粉色的!”優紀指着監視屏,“真厲害,一杆接着一杆……有六杆了吧?”
“七杆,這次是六分。”清水笑笑,“綵球的球上面有白色的,紅球則是全紅。紅球一枚是1分,打進一個紅球必須接着打進一個綵球。直到紅球打完……不對,應該是直到打進最後一個後面的綵球爲止,必須重複這樣的步奏。”
“是這樣啊……那中途如果在紅球之後打進了紅球呢?或者綵球之後打進了綵球呢?”
“進的球是多少分,對方就得到多少分。”清水乾淨的聲音說話也十分簡潔。
“也就是說如果對方本該是他打的那個綵球後,打進了一個另一個綵球,那麼那個綵球的分值就該冥戶前輩得到?……並且還要換人打球?”看着清水點頭,優紀也跟着點頭,“原來如此。”
“所以亮才□□球,想在紅球全部打完之前,儘可能的多的得到7分。”清爽的男聲迴應。
“哦。”優紀繼續點頭,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過身來,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身後的插嘴的男士,“您、您哪位?”
“啊,老闆。”
清水悠哉的看向來人,十分平靜。
“清水,你上班也太自在了吧?都摸魚摸到了帶個小女孩來這裡了?”清爽男士笑笑,眼神炯炯有神。
“少來,”清水掃了他一眼,“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你弟弟帶來的。”
“亮?”男士再次看向優紀,“你就是忍足君?那個將高島家的不肖子領回正道的傳說中的人物?”
“沒、沒有啦……您太誇張了。”優紀不好意思的搖手,“您是冥戶前輩的哥哥?”然後又想起清水之前的話,“……這裡的老闆?!”
“是,我是冥戶明。”
“呃,初次見面……”不知道怎麼反應,優紀只得行禮。
怪不得門口的服務生不敢攔冥戶前輩,原來是因爲裙帶關係啊……(喂喂!)
“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是,因爲擔心高島君的情況……”優紀看了眼戰戰兢兢坐在地上的人,“所以硬跟着前輩進來的。然後前輩就把我放到清水大哥這裡了……”
“等一下,你說什麼?清水大哥?”冥戶明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清水,“哈哈哈……”
“那個,怎麼了嗎?難道不可以這麼稱呼?對不起……”
看着清水似乎是想發火又發不出來的表情,優紀急忙道歉。
“沒關係。”清水聳聳肩,吸了口氣,“我已經習慣別人搞錯我的性別了。”
“搞錯……哈?性別?”
優紀驚訝的張嘴,完全不顧自己第二次傷害了別人的自尊心。在意識到對方的火正像澆了汽油一樣越燒越旺時,再次行禮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我還以爲……我看到這裡幾乎都是男的服務生,所以還以爲本來的設定就是沒有女士,我真的不知道……”
“沒關係啦,”清水對着優紀故作無所謂,又轉頭用手肘用力的撞着冥戶明,“你笑夠了沒有!類似的事情你到底要笑幾次啊!”
冥戶明咳了幾聲,急忙止住。
“啊,勝負已分了呢!”
迅速轉移話題的把視線移動到監視屏上,一邊把手搭到清水肩上,被對方拍了下去,嘴角卻還殘留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差了37分……果然是輸定了吧?對方。”清水也看向屏幕。
“差37分就是輸定了嗎?”優紀看向兩人,然後視線落到冥戶明不死心的繼續搭在清水身上的手臂上。
“因爲色球……就是紅球打完了啊!”清水解釋道,“就是接下來,對方把所有的球都按照順序打進去,也不可能超過亮了。”
“難得野口居然沒有發作,那傢伙的脾氣在這一帶可是相當有名的啊!”冥戶哥哥嘖嘖稱奇。
“那是因爲哥哥的關係吧!”亮和了口優紀遞過來的果汁,接口道。
“沒那回事。”哥哥笑笑。
“我也覺得是這樣哦!”優紀偏頭,“剛剛那些傢伙出去的時候,我看到他們有往老闆這邊小心翼翼的看呢!”
“你的銀威之名都已經出咱們店了?”清水冷冷的說。
“哎呀,我已經儘量掩飾自己的鋒芒了,奈何還是擋不住別人識貨的眼光啊……”
“……拜託,這有什麼好得意的。”清水扶額。
“終於解脫了!”
聽到這話的優紀翻了翻白眼,別開頭不想看那邊。
“就是就是!只是撞了一下,就非要人家道歉,那些傢伙幹什麼這麼了不起啊!”
掃了眼站在旁邊的高島,優紀皺起眉頭。
“再怎麼得意也還不是敗下來了,哼!看你們還囂張!”
地上的人三三兩兩的爬起來,嘴裡不忘哼哼唧唧。優紀轉過身,走了過去。
“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幾個人同時看向她。
“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爲你們撞到人家,不肯道歉引起的嗎?”
衆人面面相覷。
“我們在XX路走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他們,他們就非要我們道歉。憑什麼啊!我們就說偏不,然後他們就打人……然後……”
“然後就來了這裡?再然後就被羣P在地上了?”冥戶亮替他們接出了下文。
優紀看着他們半天,深吸氣好幾次,彷彿想說什麼,可是每次到嘴邊都哽住,然後無力的化作肺裡的二氧化碳從鼻腔裡抒發出去。
“……我沒話可說了。”
衝着高島擺擺手,優紀走回亮這邊,揉着太陽穴對着冥戶哥哥小聲的嘀咕。
“老闆還是趕快把高島君帶回去吧!跟這些人接觸久了,智商倒退是一定的。”
三個人同時看向她。
還是冥戶哥哥反應快,最先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掛上職業微笑朝着高島走了過去。
“喂,你怎麼啦?”
坐在回程的電車裡,冥戶亮看着一直沉着臉的優紀,終於忍不住問了。
“沒有,只是在感嘆我母親的智慧。”
“啥?”
“我母親曾經說過,‘好水才能養好魚’,也曾經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只有把高島君這尾魚從這髒水裡撈起來,放進乾淨的清水裡,才能讓他真的有未來可言吧?”
既然打開了話夾子,就索性一次說完好了。優紀轉頭看向冥戶。
“我真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明明是自己錯了,還能義正言辭的表現得像個受害者一樣!他們的腦袋裡塞的真的是糨糊嗎?他們是高中生吧!爲什麼智商還不如我們這些初中生啊?要染頭髮要騎機車,要塗口紅要穿耳環耳釘脣環脣釘,這些都是小事,我相信這個世界需要裝飾……可是起碼的常識和道德不能忘吧?明辨是非,對待事物的能力總還是有的吧?我真的不能理解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忍足妹妹你冷靜點……”冥戶嚥了口口水,“整節車廂的人都在看你呢……”
優紀擡頭,周圍的人立刻轉過頭去,她只得吸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不好意思。”
“不,是我們這邊對不起你。畢竟,高島是我表哥……”
冥戶也想起什麼似的打住了話頭。
“對了,我一直不知道冥戶前輩的桌球也打得這麼好呢!網球部的人知道嗎?”
“跟球沾邊的運動我幾乎都會。跡部他們幾個知道的……”
優紀想起那個筆記本里的資料,模糊的記得確實有過類似的記錄。
“說起來,我還沒在冰帝看見你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呢!”冥戶認真的說。
“是嗎?”優紀終於笑了,吐吐舌頭,“糟糕了!一不小心露出本性,這該怎麼辦纔好?”
優紀看向冥戶。
“前輩能幫我保密嗎?”
“誒?爲什麼?”
“因爲說出來就沒意思啦!拜託了啦,前輩!”優紀重新露出招牌笑容。
“我知道了啦!不要笑得那麼詭異……”
“說到冰帝,我好像把什麼東西忽略掉了……”優紀撓撓頭。
另一邊。
“對了小鳥,你跟優紀說了那個照片的事了嗎?”佐藤提着書包朝校門口走。
“……呀!好像忘記了!”芥川小鳥一臉“慘了”的表情,“要不我再給她打個電話吧!”
“算了,明天再說吧。”佐藤看了她一眼,“那你照片放哪了?”
“夾在書裡啊!”聽佐藤的話,小鳥繼續一跳一跳,歡快的走路。
“……那你的書呢?”
“在……誒?”忽然意識到自己兩手空空的小鳥忽然停下了步子,“糟了!我放在網球場的休息區了!”
“……你是笨蛋嗎?”佐藤扶額,“那種東西怎麼能放在那種地方!?”
“我、我這就回去拿!”小鳥說完,衝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某花老哥(網名:欠妥!欠考慮)友情提供的斯諾克比賽規則【即:如果錯了不要來怪俺……】,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