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夜正在沉思,身邊忽然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你不是說你去找嶽小嬋玩了?”秦無夜頭也不轉,冷冷地道。
夤夜哼哼唧唧的:“小嬋見了我就要我陪她練功,我纔剛醒誒,真是的,一點都不體貼小孩子。”
“那你找我幹什麼?”
“看你思索的樣子很有趣。我那狐狸精妹妹也有這樣的表情啊哈哈哈……”
“我有什麼好思索的?小孩子懂個什麼啊?”
夤夜揹着手,搖頭晃腦道:“想靠狐媚子功夫征服得我爸爸不知南北,很難哦。”
秦無夜似是無意地問:“那要靠什麼?”
夤夜纔不上當,哈哈一笑:“起碼要有夤夜這麼可愛啊,你有嗎?略略略~”
“哪可愛了?圓圓臉跟個肉丸子似的,薛牧眼瞎了才覺得可愛。”
“總比你那瓜子一樣的狐狸臉好!”
“瓜子臉怎麼了?難道不是妖嬈嫵媚讓人看了就想嗑嗎?”
“我小圓臉還讓人看了就想啃呢!”
“二十四都快二十五的老女人了,要有點自知!”
夤夜大怒,順手抄起廊下的掃帚就打過來。秦無夜才懶得跟小孩子打架,轉身就跑。
“秦無夜你給我站住!”夤夜舉着掃帚一路追,後院一片雞飛狗跳。
卓青青和羅千雪等人在屋子裡寫《西遊記》稿子,聽到院子裡的鬧騰,透過窗戶看了一眼,都很無語:“沒搞錯的話,這拿掃把一追一逃的,是兩個洞虛?”
妹子們你看我我看你,齊刷刷嘆了口氣:“公子的後院喲……一般人的腦子應付不來。”
………
薛牧並不覺得難應付,相反他覺得大家都很萌。
此世的武者都有很明確的“道”,無論個人想法多麼複雜,性子都很分明。雖然妖女們心思比較難以看透,細想也有脈絡可循。穿越前在娛樂圈見識的各色人等實在太多,複雜程度一點都不遜色於魔門妖女,薛牧這樣的老司機自有他的一套經驗見識,應付起來棋逢敵手。
換了個純真少年穿過來,估計會有點悲劇的說,很可能要被各類妖女活活玩死……
但薛牧有時反而會覺得,此世的妖女和劍俠都難得的純粹。
特別是如慕劍璃這等純粹的人,真是這個世界的特產,乾淨純白得讓你覺得忽悠她都不好意思。
薛牧完全看得出來,剛纔那會兒慕劍璃已經有點被說動了的意思,如果趁熱打鐵哄幾句,可能她當場就會被忽悠得試試。他心裡確實也是蠢蠢欲動,可話到嘴邊居然產生了不忍心忽悠她的感覺,終究改成了帶她出來逛街。
握着她的小手,看着她輕鬆喜悅面帶微笑的模樣,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反正並不遜色於做那種事了,甚至更美。
慕劍璃也特別喜歡與薛牧攜手而行的感覺,不是爲了逛街……她對逛街毫無興趣。她喜歡的只是,我的慕,你的薛,你我並肩,便如他信口掂來的假名。
無論行走在哪裡,是當日萬年縣前往青樓的街頭,還是如今鷺州城繁華的風景。
抑或是,走向刀山火海,萬里劫雲,那都不要緊。
“吃糖葫蘆不?”薛牧正在問她。
慕劍璃微笑搖頭:“不要。”Wωω¤ttka n¤¢ ○
薛牧也知道她和薛清秋屬性不一樣,不是吃貨,便不再問這個。瞥眼見到兵器鋪,下意識道:“去拜劍不?”
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慕劍璃也被逗得一笑:“你們就會故意歪曲我宗劍道。”
“你不知道以前你渾身凌厲的劍氣多嚇人,感覺靠近你就要被捅個窟窿一樣。”
慕劍璃瞥了他一眼:“現在呢?”
“現在啊……”薛牧笑道:“如此冰肌玉骨,雪膚花顏,我只想再給你配點首飾。”
慕劍璃拉着薛牧衣角道:“已經夠了啊,有你這條蛟鏈……再多的話,看着彆扭得很。”
這話已經深深體現出了慕劍璃如今的改變。她是覺得“夠了”,而不是“不需要”。女爲悅己者容,她也希望薛牧看見她的美,多了累贅,反爲不美。
“嘖。”薛牧駐足道:“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逛什麼啊?”
慕劍璃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繼續走:“什麼都不要,只要陪我走。”
薛牧也笑,兩人的手牽得更緊了許多。
兩人都沉浸在互相的小世界裡,卻不知道此刻的街頭多少人淚流滿面。
慕劍璃太有名了,沒出新秀譜的時候就聲名遠播,只是那時候也許不少人只聞其名,不知道長啥樣。自從新秀譜和絕色譜兩榜雙雙入選,劍絕人美,舉世傳揚,真是無數人夢中都不敢求的仙子,到了如今世上不認識她的人大概是不怎麼存在了。他倆走上街就開始被人偷偷圍觀了,直到現在……
知道劍仙子被人抱走了,可沒親眼看見也就算了,眼不見爲淨。結果這薛牧毫無自覺,自個兒偷着樂不行嗎?非要公然在鷺州大街上喂狗糧,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想把薛牧活活掐死。
兩人牽手緩行,一路走到一條河邊。作爲東南沿海的超級大城,鷺州有不少城內河,寬窄不一,各自東流出海。兩人眼前這條算是較寬的,一道石橋飛跨而過,橋洞之下有烏篷船悠悠漂着,船伕悠然蕩漿,蓬內傳來船孃的清脆笑聲,歡快婉轉。
時近黃昏,落日的餘暉落在河裡,碎粼粼的金光盪漾,隨着漁歌唱晚,美麗且安詳。
慕劍璃站在橋邊看着,低聲道:“與你一起時,我總能看見往常看不見的美。他們總說我離劍愈遠,可我不知爲何,反覺得劍意越醇。便如一罈陳釀,雖不再凜冽,卻經久彌香。或許……”
薛牧不懂她的劍意,也就隨口接着:“或許什麼?”
慕劍璃搖搖頭,可能知道說了薛牧也聽不懂,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拉着他上橋:“走吧。”
“等等。”薛牧卻拉住她,往河下跑。恰好一艘小船停泊,船伕正在繫繩,薛牧喊住他,笑道:“老兄,船借我一用如何?給你這個。”
碩大的銀錠亮瞎了船伕的眼,買他十艘船都夠了,哪裡會有意見,極度爽快地把船繩遞到薛牧手裡:“這位爺會划船麼?可要幫忙?”
“老兄,你當我花錢買燈泡的嗎?”薛牧擺擺手,也不管船伕聽不聽得懂什麼叫燈泡,拉着慕劍璃上了小船。
慕劍璃笑吟吟地坐在船篷下,托腮看薛牧慢悠悠地划槳。她也知道了薛牧的意思,一直走路總是浪費難得出來一場,這種他划着槳,載着她迎風漂流的感覺,挺好的,讓人心頭悠悠的,如同水波盪漾。
薛牧確實不會划船,但修煉到了現在的地步,運力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根本不會有難度。小船悠悠盪盪,在輕風送爽之中,一路慢慢地漂出城外,晚風中傳來他的輕歌:“小船悠悠,蕩過誰的心呀,岸邊芍藥正開花。”
慕劍璃臉紅紅地啐了一口,她聽懂了他的調笑,但心中真的被花香醺醉了,眼波凝固在划槳輕歌的薛牧身上,一刻都捨不得挪開。
說起來以薛牧的浪漫功底來對付慕劍璃,那真是有點欺負人的,等級碾壓得比他們的武力差距還離譜。當然薛牧不是故意來碾壓人的,他是真想給這妹子體驗一些難得的、在劍以外的浪漫。
既然在一起時,能看見往常看不見的美,那就多看一些吧,在夏季的晚風裡,南方的漁船上,體驗有別於踟躕雪山劍冢之中那刺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