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簡良、敏鳳山二人在黃鶴樓棋場上的屏風後面飲茶閒談,謝古巖仍在外面守了。黃嚴因爲早上敏鳳忠纏着他習武,了就留在了蓮花軒沒有來,黃成義、黃蘭兄妹也與敏欒相約外出遊玩去了。時近中午,棋局上仍自無事,簡良棋聲日盛,便是一些高手名家也不敢貿然前來挑戰,免得輸棋丟醜。
敏鳳山這時道:“棋上已冷清了幾日,看來高手都來得差不多了,也該那國手太監露面了。”簡良道:“希望如此罷。不過這太監棋上造孽深重,害人太多,自有許多仇家在滿天下尋他,用棋外的手段結果他,所以他現在也是小心得很,不敢輕意現身與人鬥棋的。簡某設伏棋候他,他或許不知,但若聞了黃鶴樓棋局上的聲勢,棋家本性,必會心動前來應棋,現在只是早晚的問題。”
敏鳳山感嘆道:“棋道玄妙!局外人是不解的。”簡良笑道:“就是局內人又有幾個能明白的?甚至當局者更迷,局外人雖不明卻也自一身輕的。”敏鳳山聞之,點頭稱是。
就在這時,忽聞黃鶴樓外一陣大亂,簡良、敏鳳山二不知生了什麼事,忙臨窗下望,自是大吃一驚,但見外面刀槍林立,數百名官兵已將黃鶴樓圍了個嚴實,一些酒客遊人驚走躲避。謝古巖這時滿面惶恐地跑進來道:“簡公子、敏先生,不好了,武昌府的官兵來抓人了。”敏鳳山似預感到了什麼,已嚇得無了血色。簡良鎮靜道,“二位不要緊張,不一定是衝着我們來的,出去看看罷。”隨即從屏風後走出。
此時一名武官率了十餘名官兵闖了上來,呼啦一聲上前圍住。那武官高聲喝道:“哪個是棋手簡良?你的事犯了!”
簡良聞之一驚,忙上前問道:“這位官爺,不知在下所犯何事?”那武官先是一怔,不由上下打量了簡良一番,微訝道:“怎麼?你就是棋手簡良?”簡良道:“不錯,正是在下。”那武官便道:“你在黃鶴樓上設棋聚賭,詐人錢財,已犯了《大明律》,本官奉上頭的命令,特來捉拿爾等。各位,走一趟罷。”
敏鳳山這時按住自家慌亂,看那武官時,卻是認識的,此人是武昌府一名帶兵的統領,喚做劉琤的。敏鳳山心中稍安,忙上前道:“劉統領,這是怎麼回事?那劉琤見是蓮花軒的敏鳳山,當地的名士,不由驚訝道:“敏二先生!你怎麼也在這裡?”
敏鳳山拱手一禮道:“這位簡良公子是敏某的朋友,自非聚衆豪賭之徒,設此棋局,是爲了結識和挑戰棋家中的高手,以棋會友,何有犯法之嫌?劉統領莫非誤會了罷?”
那劉琤見敏鳳山在場,態度上也自緩和了些,於是道:“簡公子在黃鶴樓上棋揚天下,本官也是早有耳聞的,可是本官剛剛接到武昌府6芳6大人的命令,捉拿設棋聚賭的簡良公子,官命不能違的。”敏鳳山驚訝道:“這話從何說來?簡公子設棋黃鶴樓,標出彩金,是爲了造成一定的棋上聲勢,引來更多的高手,哪裡有設賭詐人錢財的意思。”劉琤搖頭道:“如今五千兩銀子的彩金就封在酒樓的櫃檯內,已經給人一個口實了,棋金數目之巨,已非以棋會友的意思了。”“這個……”敏鳳山一時語塞。
謝古巖這時壯着膽子道:“莫非是哪一個在此棋局上輸了銀子,心有不甘,去武昌府衙門裡誣告陷害簡公子?”
劉琤道:“詳情本官並不清楚,只是接到命令,把所有相干人犯一同解去。”簡良見事突然,不願讓敏鳳山、謝古巖受到牽連,於是對劉琤道:“這位官爺,棋局乃簡良一人所設,不關他人之事,既然各位是受命而來,簡某就到衙門裡走一趟,弄個明白。”
劉琤聞之,暗生敬意,點頭道:“也好,簡公子倒是一位義氣之人!敏二先生是當地的名士,本官也不願冒犯,但請簡公子一人隨我們回去交差就是了。”說完,那劉琤又對敏鳳山拱拱手道:“公事公辦,還望敏二先生見諒,本官這就把簡公子帶走了。”接着一揮手,上來兩名軍士,用鏈索套住簡良就走。
那劉琤復又命令軍士道:“把五千兩贓銀一併啓了,同人犯押運回武昌府衙門。”敏鳳山、謝古巖二人眼睜睜的看着簡良被官兵帶走,而毫無辦法。敏鳳山急得一跺腳道:“這如何是好?”隨後交待了謝古巖幾句,匆忙回蓮花軒通知黃嚴去了。
黃鶴樓內外的遊人酒客,見簡良被官兵帶走,各自驚異,一時間議論紛紛。一人搖頭嘆道:“這名氣大了,果要招風的,好端端的棋神簡良公子,如何就吃了官司?”另一人道:“棋神天下無敵,卻也走不過官家這着棋的,你以爲那些官爺是衝着簡公子來的?其實是爲了那五千兩銀子的棋金。”一名賣水果的漢子道:“這簡公子也太貪些,贏了千八兩走人就是了,何以有現在的麻煩?”一位久觀棋局的老者啐了他一口道:“你懂個屁!簡公子這般大手段豈是在棋上博幾個錢的,這是以棋會友,名揚天下!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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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簡良被官兵帶到了武昌府衙門,直接下到了地牢裡,自無人提他過堂審問。簡良孤零零地在監號裡坐了,心中嘆道:“沒想到我會有此牢獄之劫,設棋黃鶴樓月餘都沒事,如何今日就有了個以棋聚賭的罪名呢?弈博之舉,市井中常有的,難道棋金數目過大,官府便要干涉了?沒這個道理的。”簡良百思不解,搖頭暗歎不已。
這時,牢門一開,走進一個人來。正在閉目思慮的簡良忽聞到一種淡淡的熟悉的蘭草之幽香,不由一怔,睜眼看時,大是驚詫,但見那蘭玲洋洋得意地站在監號外,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蘭姑娘!”簡良大感意外忙起身問道;“你怎麼到了這裡來?”
那蘭玲頭一揚,笑道:“來探望一下你這位大鼎鼎的棋神。”簡良搖頭嘆道:“我如今已不白地吃了官司,有何可看的……”簡良這時見那得意般笑着的蘭玲,不由恍悟道:“蘭姑娘,莫非是你……”
蘭玲“格格”一笑道:“這回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簡良驚訝道:“蘭姑娘,你這是開的什麼玩笑?”蘭玲見簡良茫然的樣子,自覺開心之極,笑嘻嘻地道:“怎麼樣?你這個棋神怕了吧?”簡良此時才明白,一切都是這個蘭玲公主所爲,心中已是懊悔與她結識,冷冷地道:“原來是簡某得罪了漢陽王府的公主,纔有了這般境地。”
蘭玲公主聞之一怔,忙收斂了笑意,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簡良仍舊冷冷地道:“看來你果是那位公主了,簡某真是愚笨得很,怎麼敢得罪你這位大公主呢!”蘭玲公主忽見簡良神情冰冷,說話不是味道,心中不由一驚,慌亂道:“簡公子,我……我……”簡良冷冷地道:“簡某不知犯了什麼罪?那設棋聚賭的罪名可是公主加在我頭上的?別人不知曉,公主還不知曉簡某設棋黃鶴樓的真正用意嗎?”
蘭玲公主見了簡良冰冷的態度,心中已是有了悔意,仍強嘴道:“誰叫你架子那麼大,父王下柬請了你一次未到,我請了一次也不來。”忽而開顏一笑道:“不過那日東湖一遊,簡公子可是去了的,那日是多麼的開心……”蘭玲公主似又感覺回到了東湖畫舫畫遊船之上,不由欣喜旁溢,歡悅無限。
忽聞簡良冷冷地道:“可惜那日不知你是一位驕橫的公主,否則簡某死也不會去的,想起來,真是後悔莫極。”蘭玲公主聽了,嗔怒道:“簡良,你何以這般無禮?在本公主面前,還無人敢如此放肆!”簡良冷笑一聲道:“看來簡某也是幸運,才拂了公主一次面子,就被抓來下在了牢裡,若是得罪得深些,當真性命都沒了。”
蘭玲公主聽了,緩了緩口氣道:“你可知那日長天樓上,人家爲了請你來,費了多大心思嗎?如今不領情也就罷了,何又這般挖苦我?好沒道理!”說完,自顯得有些委屈。簡良這邊漠然道:“簡某當時多虧沒有去長天樓,否則一不小心,又有什麼罪名蓋上頭來,小民可是吃罪不起的。”說完,簡良轉身至牆根坐下,不再理會蘭玲公主。
蘭玲公主見事得其反,心中已然懊悔。原來簡良知道了蘭玲公主的身份後,拒赴長天樓,蘭玲公主一氣之下便尋到了武昌府,命武昌府尹6芳派人去拿簡良。那6芳聞之大驚,不知蘭玲公主意欲何爲?因爲簡良棋揚黃鶴樓,名動天下,作爲地方官的6芳也自敬慕。然而蘭玲公主下話來,6芳不敢不從,這才臨時加了個設棋聚賭的罪名,命那劉琤帶兵押回了簡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