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火辣辣地,像被人抹了辣椒麪。
我來不及顧及又疼又熱的臉,只感覺喉嚨裡直往外涌,我飛一般地衝到了洗手間,剛剛吃下去那些東西,嘰哩哇啦地全吐出來了。
吐完了食物,我又吐水,吐完了水,連黃色的膽汁都吐出來了,甚至還夾雜着一點點血。
我的眼淚隨着胃部的擠壓,和胃裡的食物幾乎一起滾了出來。
我吐的渾身無力,淚水漣漣。
欣靈兒跑了過來,“哎呀秀兒,你怎麼吐成這個樣子啦?”她幫着我打了水,又漱漱口。
我停頓了一會兒,艱難地向自己的房間走了回去。
徐佳媛還在那兒一臉蘊怒地坐着,見欣靈兒扶着我回來,衝欣靈兒擺擺手說,“你先退下。”隔了一兩秒鐘又說,“在外面等我一會兒。”
“秀兒,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嗎?”徐佳媛看着我,語調深沉地問着我。
我虛弱地看着徐佳媛,手扶着桌角,點了點頭。
“爲什麼?你說說。”徐佳媛說着,伸手指了指牀鋪,示意我坐下。
我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住了,雖然我心裡明白,在這樣的情形下,我是不應該做的,可是我的身體剛剛吐得翻江倒海的,現在還微微地顫抖着。
我扶着桌角,慢慢地坐在了牀上,然而只是坐了屁股的三分之一,整個身子的大半部分都懸在牀外。
徐佳媛不說話,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知道不說話肯定是不行了,於是我想了想,咬着下脣艱難地回答着,“因爲我不守規矩,沒有遵守約法三章……”
“這麼說你心裡是清楚的。”徐佳媛不待我再繼續說下去,就把話接了過去,“我也並不想打你,但是你做的實在是過分,你咬了慕先生的肩膀,還守着我鑽進慕先生的懷裡,你想,如果換做你是我,你,你受得了嗎?”
徐佳媛說着,嘴角禁不住地抖了起來,臉頰也微微地紅了。
我使勁地點着頭,眼淚順着眼角無聲地往下流。
徐佳媛說的絕對沒有錯,換做我是她,我也同樣的受不了,只是,只是我做那些,自己根本就是無意識的,如果比起我心中對慕先生的愛戀,我所表現出來的,已經是剋制了多少次以後的情非得已啊。
“太太,我錯了……”我看着徐佳媛,難過地哭着。
徐佳媛看着我,眼圈也紅了,“我知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包括慕先生,對你應該也有了一些感情,但是……不管怎麼說,我是他的老婆,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而你,只是我們沒有辦法,情急之下找來代孕的。就算退一萬步來講,你和慕先生真的有了感情,慕先生也不會娶你,他的母親也不會同意,社會輿論也不允許他這樣做,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對吧?”
徐佳媛明顯的激動了,一口氣跟我說了那麼多。雖然我不能逐句地記下她的話,但是我也能聽明白,她指明瞭我的身份,告訴我,就算退一萬步,我和慕先生也是不可能的。
我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這些,我自己心裡又何嘗不清楚?
從我見到慕先生的第一面,從我進入慕家的第一次,我就知道,我和慕先生之間隔了一條天河,他是天上的星宿,而我只是池塘中的水草,慕先生對我來講,就是天上的月光,可望而不可即。
只是,現實,陰差陽錯的,竟然有了現如今這樣的局面。
我和慕先生做那個的時候,我張嘴咬了慕先生,那是我毫無意識地,還有我投進慕先生的懷抱,也是實在忍不住了,並且壓根不知道徐佳媛在他身後。
我知道,這一切完全是我錯了。
徐佳媛還在那裡跟我說着,跟我講着道理,我看着徐佳媛紅潤的雙脣不停地動着,潔白而有光澤的牙齒碎玉般的時而露出,我的眼前漸漸地一片模糊,好像電影裡的虛幻鏡頭,直到全部的迷霧籠罩了鏡頭,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醫院裡,手臂上打着點滴。
徐佳媛和慕先生,還有慕先生的母親都在這裡。
“秀兒,你醒啦?”慕先生的母親先探下身子,頗爲關切地問着我。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慕先生站在那裡,高高的身材,眉頭微微鎖着,一句話也沒說。
“秀兒的身體太虛弱了,這幾天就住在醫院裡,輸點葡萄糖和蛋白吧。”慕先生的母親對徐佳媛和慕先生說着。
徐佳媛點了點頭。
“欣靈兒在這兒照顧秀兒,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慕先生的母親吩咐着,把欣靈兒留了下來。
慕先生沒說什麼,跟隨着母親和徐佳媛一起出去了。
我的心裡一陣難過。
慕先生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們卻不能說話。
慕先生或許也知道了徐佳媛打我,或許也不知道,只是,不管他知不知道,徐佳媛說的那些話,也全都是實情。
徐佳媛打我,我並不恨她。只是,一個人懷着孩子,孤零零地躺在醫院的病房裡,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好像一團稻草塞在了心裡,扎扎地不是滋味。
“嘚——”我的手機響了,我趕緊從枕頭下面拿出了手機。
慕先生髮來了信息:秀兒,你好好養着,下午我抽時間來看你。
我的心又激動起來,那一團稻草倏地不見了,不知怎麼呼吸就順暢起來了。
欣靈兒告訴我,夫人也知道了徐佳媛打我這件事,可是夫人並沒有責怪徐佳媛,只是說,“以後不要打了,不管怎麼說你身上懷着慕家的血脈,等你生完孩子就讓你回去了。”
欣靈兒的話說出來,我的心又一次被堵上了。
這件事,是我自己反覆思考過無數次的,可是我在心裡還盼着,萬一他們讓我留下來照顧孩子呢?那樣,我就可以繼續在慕先生身邊了。
只是,聽欣靈兒的意思,我生完孩子,或許就會把我趕走吧。
想到這裡,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我的眼淚又要不爭氣地往外流,但是我怕欣靈兒看見,努力地抑制着。
輸完了液,我去了趟洗手間,然後穿好了衣裳,在房間裡轉轉。
欣靈兒說,“中午了,我去給你買飯。”
我想說不吃,可是想到欣靈兒也得吃啊,於是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欣靈兒把飯買了回來,我一聞那些油香味兒就感覺受不了,於是我說,“你自己在這兒吃,我出去溜一圈。”
“你一起吃啊!”欣靈兒着急地說着。
“沒事沒事兒。”我跟欣靈兒說着話,趕快地跑了出去,那股子油香味,真是讓人受不了。
醫院的走廊裡,也有一股子刺鼻的來水味,不知爲什麼,懷孕以後的鼻子靈得不行,那股子味道直衝腦袋頂。
我看見走廊外面是一片花園,於是一個人走到了花園裡。
還好,這裡的空氣好多了。
十月的天氣不冷不熱,我在花園裡走着,心情開朗了許多。
想道慕先生下午來看我,我知道,他一定是一個人單獨來看我,心情頓時好得不得了。
我在花園裡溜達着,花園好大,不知不覺走出去好遠。
忽然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花叢鬱鬱蔥蔥的,非常茂盛,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轉身往回走。
剛想上花園裡的獨木橋的時候,一個粗壯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嚇了一跳,不禁擡起頭來。
宋明成。
那一瞬間,我感覺頭皮都乍起來了。
宋明成看着我,黝黑的臉龐沉着,頭髮顯然好多天沒理了,臉上也鬍子拉碴的,原本他的身子就寬,擋在那條小路上,我根本就無法過去。
“你……你……”我一張嘴,連着說了兩個“你”,卻沒有了下言。
“秀兒你怎麼啦?”宋明成看着我,一臉納悶地問着。
這是我從宋明成家裡,被嬸嬸救出來以後,第一次看見宋明成。
不知爲什麼,我看見他禁不住地心慌,腿也不由得微微發抖。
“我……就是有點不舒服。”我眼神慌亂地看着宋明成,試圖從他的身邊擠過去,可是宋明成身子當在那裡,根本就沒有給我讓路的意思。
“我看了,你是住在了內科,腸胃炎嗎?”宋明成看着我說,“臉這麼黃,是不是腸胃炎。”
我胡亂地點點頭,心裡暗自慶幸着,還好,沒有住在婦產科。
“秀兒,這麼久了,自從我從監獄裡出來,咱倆也沒坐一起說說話,今天……正好中午這會兒也沒什麼人,咱倆說說話好嗎?”宋明成看着我,眼睛象四周逡巡着,尋找着合適的位置。
“我……不想跟你說。”我看着宋明成,心裡明白,我和他能說出什麼來,於是繼續低着頭,想從他的身邊走過去。
宋明成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沉着臉喘着粗氣,“秀兒你別讓我跟你着急!”宋明成說着,大手忽地上來捂住了我的嘴,趴在我耳邊呼呼地喘着粗氣,“你要是不聽話,我現在就在這草叢裡強了你,我豁出去坐監獄,反正我特麼的這輩子也毀了!”
宋明成說着,我感覺耳朵溼溼的,不僅扭過頭去看他,宋明成的微紅的眼裡流出了淚水。
我心裡清楚,他心裡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我們倆之間的事,總是這樣避而不談,積怨會越來越深,我想了想,不如跟他談談,儘量控制着他不要激動,跟他說清楚,讓他斷了對我的想法。
於是我點點頭說,“也行。但是你一根手指頭都不能碰我,你,你得發毒誓。”
宋明成看着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