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了南去的列車。
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甚至可以說是第一次坐火車。
我讓出租車司機把我送到車站,然後詢問着別人,詢問着車站的工作人員,坐上了車。
從小到大,我哪有出門的機會,除了和宋明成從村裡坐着公交車跑到了涼州市,再以後,我一次門也沒出過。
我的心忐忑不安,列車上各種各樣的旅人讓我深感不安。
我不敢說話,默默地看着窗外。
爲了不讓慕先生找到我,爲了讓慕先生和呂曉瀾安安靜靜地過日子,我提前買了新的手機號,坐在火車上的時候,我把卡換了過來。
別了,涼州市,別了,我生活了二十一年的故鄉!
帶着對慕先生和小雪的牽掛,帶着對未來的忐忑神秘和不可預知,我迷迷糊糊地來到了廣州市。
我只是聽村裡的小秋兒說過,大城市和家裡完全不一樣,可是真正地來到了這座繁華得讓我眼花繚亂的城市以後,我頓時不知所措了。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來來往往的車和行人多極了,我不敢多說話,低着頭迅速地走出火車站。
因爲我知道,火車站是特別複雜的地方。
我低着頭,沿着一條道路向前走着,心,慌慌的。
我要去哪裡,我要去哪裡?
我總不能就這樣在這條街上漂着吧。
我早就聽小秋兒說過,我們這種學歷的女孩子,來到大城市,可以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保姆,服務員,進工廠當女工,還有就是掙錢多又快的不正當職業,當小姐之類的。
我是永遠不會當小姐的。
雖然從小叔叔嬸嬸也沒有對我進行過多深的教育,但是最起碼他們要求我最一個規規矩矩的女孩,這樣將來纔可以嫁一個好人。
現在,這個想法基本上在我心裡破滅了,因爲我已經生了小雪,我的人生已經不可能改變了。
如果,當初我想嫁人,其實是有很多機會的,比如說林涵、李天旺,林華宇,甚至何秀東,應該都是可以結婚的對象,只是我不想。
經歷了這麼多,我心裡早已經明白,我是那種農村講話“死心眼子”的人,我愛上了慕先生,心裡就再也裝不下別人。
是的,我愛慕先生。
經歷了那麼多,我愈來愈明白,我之所以跟每個人談戀愛最終都是草草收場,原因在於我的心裡只有慕先生。
儘管,我離開了涼州市,給慕先生和呂曉瀾相處的空間,最終讓他們,按照慕夫人說的,如願以償地走到一起,但是,我心裡還是牽掛着慕先生。
記不清誰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的一生有過一個自己真心愛的人,就足夠了。
是的,這句話對於我來說再合適不過,我愛過慕先生,愛過那樣一個我可望不可即的人,已經足夠了。
儘管現實不允許我們在一起,但是在我的心裡,我永遠地愛他,一生一世也不會改變了。
一個人走在繁華而懵懂的街上,很快我就被小偷盯上了,在我完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我隨身帶的那個大一些的包,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了!
那是兩個人騎着摩托車搶的,一個人在前面騎摩托,那個坐着摩托的人搶的,我只是感覺:“嗚”地一聲,好像做夢似的,包就到了那個人的手上。
我剛反應過來,張嘴喊着“抓小偷!”,可是摩托車已經不見蹤影了!
我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那個包裡有我換洗的衣裳,有兩千元錢,還有我帶來的洗漱用品之類的,現在,一下子就被人搶走了。
我身上僅剩下一百多元錢的現金和身份證了,慕夫人給我的那叄拾萬元錢的卡,我已經還給她了,徐佳媛給我的那張卡,我擔心自己出門在外會弄丟,所以放在了我在慕先生房間的抽屜裡了。
我早已想了,那些錢我是不會用的,因爲那樣我就真的等於賣自己的孩子了。
我把卡留在了抽屜裡,寫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密碼,告訴慕先生這筆錢我留下了,他可以留給小雪,也可以隨意處置。
我自認爲,自己帶了兩千多元錢,可以支撐着我慢慢的找工作,找到工作以後,自食其力的生活,可是沒想到,我剛到廣州,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我身上還有一百多元錢,人還漂泊在街上,接下來我應該怎麼辦啊?
我丟了包,感覺傷心得彷彿被宣判了死刑,一個人坐在路邊的臺階上,抑制不住地哭着。
我剛纔被搶包,那麼大聲地喊着,很多人過來圍觀。
現在,我也顧不得臉面了,因爲我很快就要吃不上飯了。今天晚上我住在哪裡,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我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哭着,腦子裡一片空白。
“小姑娘,你別哭了。”一個四十歲左右,身材微胖的、眉毛稍有些粗短,圓鼻子,臉上泛着油光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廚師衣服,站在我的身邊,弓着身子問我。
旁邊一個燙着頭髮的和他歲數差不多的女人,她看着男人,又看看我,把男人拽到了身後,對我說着,“我是這家米粉店的老闆娘,你一個姑娘家在我門口哭多不好啊,這樣吧,你先進店,有什麼事跟我們說說。”女人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現在都到了什麼地步,好不容易有人讓我進他的店裡坐一會兒,再說盡管我當時特別傷心,但是仍然看出胖男人和那個燙着頭髮的女人是一對夫婦,我覺得這樣一對夫婦,最起碼還讓我放心。
於是我點點頭,跟着他們進了店裡。
我告訴他們,我是從涼州市過來打工的人,可是沒想到來到這裡就被搶劫了,現在身上也沒錢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那,你在這裡有親戚沒?”女人問着我。
我搖搖頭。
女人說,“你先等一會兒啊。”
女人說着,拽着男人進裡屋了,我聽見裡屋傳了小聲的爭執聲,但是過了一會兩個人還是過來了。
女人說,“我們本來也不想僱服務員的,我們家店小,已經僱了一個人。”
我早已注意到吧檯上還有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臉上有些青春痘的化着妝的高個子女孩,估計就是他們說的僱的那個人。
“但是看到你太可憐了,我們就臨時僱用你一下。如果你幹活還行,人也聽話,我們就留下你,當然,你隨時可以找別的工作,我們也不會強留你……”女人看着我,不高興也不興奮地跟我說着。
我感覺好像在烏雲密佈的雨天看到了一絲彩虹般,我的心頓時放下來一些。
如果說,從我坐上火車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在提着,被人搶包以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那麼現在,我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我初來乍到廣州,什麼也不懂,最起碼現在這是一對夫婦,他們也有自己的店面,我感覺能在這裡落落腳,也是求之不得的。
我看這女人,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嬸兒,我謝謝你,我……我願意!”
就這樣,我留在了那家米線店。
那個男人叫陳旺,是這家米線店的老闆兼廚師,女人叫何秀榮,是陳旺的老婆,那個高個子女孩叫何晶晶,是何秀榮的遠房侄女。
我從小幹活幹習慣了,就是在慕先生家裡,我也從來不會閒着,總是不停地幹這幹那,現在,在陳旺家的小店,我更是不閒着地幹活,很快陳旺夫婦就認可我了。
我在陳旺家的米粉店管吃管住,月工資1500元,我平日除了必須的東西,基本上不花錢,所以這些錢對於我來說也足夠了。
我和何晶晶住一間小房子,也就是到了晚上,陳旺夫婦回家睡覺,而我和何晶晶在店裡住。
房間低矮潮溼,但是總比睡街頭好。
爲了隨時能知道一些慕先生的情況,我關注了涼州市大大小小的微信公衆號,慕先生作爲涼州市有名氣的企業家,他的消息偶爾會出現在各種報道上。
以前,慕先生跟徐佳媛離婚的時候,林涵教給我關注了一些涼州市的微信公衆號,在那裡我隨時可以瞭解到關於對慕先生的報道,現在我每天都登陸微信,看看有沒有與慕先生有關的消息報道。
我知道,有時候沒有消息也不錯,最起碼比負面消息好。
看着微信公衆號上,關於慕先生的負面報道越來越少,我的心也逐漸地踏實了。
何晶晶比我大六歲,今年28歲,有男朋友還沒結婚。
我和她一起住,很快就見到了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叫吳振,在快遞公司上班,原來我不在的時候,可能吳振經常來這裡睡覺,現在我來了,他們在一起就有些不方便了。
我心裡明白,是我打擾了他們,於是,每次吳振來的時候,我就自動地從房間裡出來,自己在街上溜達着,估摸着吳振走了,我再回來。
何晶晶比我的工資高五百元錢,我也沒有異議,畢竟她比我來得早。
可是,她的開銷比我大得多,穿的衣裳比我時尚,化妝品也比我複雜得多。
以前在慕先生家裡的時候,徐佳媛不用的化妝品給我一些,就足夠我用了。後來,慕先生還特意給我買過幾次,我說不要,可是慕先生買了,我也就用了。
現在,我一個人在這裡生活,我就主動地把化妝品減了,只買了一小瓶十幾元錢的鬱美淨,以免臉乾燥,可是何晶晶卻比我的化妝品多很多,脣膏、睫毛油、眉筆樣樣都有。
何晶晶開銷大,她的男朋友是送快遞的,工資也不高,所以她的錢經常不夠用,整天跟我抱怨。
我沒當回事,可是,有一天我半夜起來,竟然發現何晶晶悄悄打開了吧檯的抽屜,從裡面往外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