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私家車所停的位置,是寧市有名的臥佛寺,正逢元宵節,前來燒香祈福的男女絡繹不絕。
山腳下,唐馨仰望着一層層蜿蜒而上的青石臺階,有些詫異,更被這裡的晨鐘暮鼓聲所吸引,空氣裡隱隱瀰漫着紙香燃燒後的香氣,寧靜又幽谷。
“來!”她身旁的男人在招手,唐馨走過去。
他單手抄兜,伸出另一隻大手來。
那一根根修長的手指,可能以前經歷的太多,總是糙糙的,她滑進他指縫時,有些烙人,沙沙的,像砂紙擦在她心上。
周圍來回經過的路人,好像不存在一般,她只望着他絕塵的容顏,吐舌調皮道,“做什麼?你該不會要帶我削髮出家吧!”
“好啊!”季南風低低地一笑,“做一對偷情的和尚尼姑?”意味深長的睇着她,“原來我家愛咬人的兔子,還有這樣的嗜好?”
親暱的湊過來,完全不顧有沒有看過來,像是光明正大的宣告她和他的關係一般。
唐馨心裡流了甜蜜,哪怕在離婚後。她和他也僅限人後,人前的他們好像只是認識而已。
“哼!”她丟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往臺階上跑。
跑了幾層,發現他還站在山腳下,第一層臺階那裡,又是調皮的一笑,“站在那裡不許,等我爬到五十層以後,你纔可以走!”
他點了支菸。薄霧繚繞間,俊逸的臉上掛掛着飛揚的笑意,“好!”
“不許超過我!”她再次叮嚀。
“好!”他湛?的眼眸裡倒映着她的影子,看不到周邊的行人一般,“贏了叔叔給你獎勵!”
唐馨趕緊往上爬。
那一蹦一跳的樣子活像只可愛的兔子,又穿着白色的大衣,影子像鮮活。
有不識趣的大媽經過,“好可愛的侄女啊,今年多大了?許人家了沒有?你大哥是寧市的人嗎?如果是的話,能不能給我他的聯繫方式?”
季南風不悅的撇了一眼,不搭理她。
大媽不死心,“我啊,沒別的意思,感覺你家侄女好可愛,手裡有不少青年才俊,古語不是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嘛,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季南風眯起危險的眼眸。“她的婚,你還不夠格!”
邁步,開始上臺階了!
“你……”大媽欲追,腳下一滑,跌坐在山腳下。
唐馨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些什麼,只覺着某個男人的臉好像?了,“唉唉,小叔叔,你說話不算話。剛纔明明答應人家不會超過的嘛!”
帶着嬌嗔的口吻,是她沒想到的,脫口竟跟他撒起嬌來,臉頰猛得紅了。
剛好晨光躲過雲層,灑在整個在地,更灑在這片長長的青石臺階和她漲紅的小臉,似裹了一層薄薄的緋色,膚色又白,脣不點而紅。
一眼望去,迷人不已,季南風控制着自己,“以後不準再叫叔叔!”
唐馨一個楞。
季南風又道,“再敢叫一次,試試!”
唐馨懵,“那叫什麼?”
赫然想到那天早上的稱呼,小臉又是一陣滾燙。
季南風撇了一眼,不想讓更多的人再看到她這樣羞澀,拉着她的手,“還楞什麼楞,走啊!”
唐馨巴巴的跟上。
好在她平時有鍛鍊,不然幾百層臺階真受不了。
“南風?”一聲驚訝的稱呼,唐馨順聲音看過去。
就見臥佛寺門口,站了一對相攜的夫婦,男人正是老班人,他的老伴唐馨是第一次見,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是一位盲人婆婆。
陽光裡,老班長用斷腳撐着老伴,老伴鞋裡可能進沙子裡,在那裡脫鞋。
想到季南風之前說的那個故事,唐馨心一動,想過去幫忙的時候,被季南風拉住,“不用幫,老班長願意的,他享受着呢!”
“……是因爲之前的虧欠,所以餘生陪她嗎?”唐馨鼻腔很酸。
“難過了?”季南風揉了揉她腦袋。似看透她心裡的想法,低聲道,“想做什麼就過去做!”有了喜歡男人的支持,唐馨不再猶豫。
來到老班長和他老伴跟前,出聲的剎那,不遠處有鐘聲響起。
是他們的兒子,用年輕的生命,救了當年被綁架的她和唐心月,跪拜都不足表達她的心境。更不能抵得上一條鮮活的生命。
唐馨說得哽咽,兩人老人極其善良,婆婆更道,“姑娘,你趕緊起來,救你是他的使命,他的使命就是這樣,保家衛國!”
唐馨眼框裡有淚,“我……沒有親人了,你們缺不缺女兒的?”
她想侍奉他們。
這時候,一聲‘爸媽’響在唐馨耳畔。
隨之從寺廟裡走出來的人,竟然是白沫!
唐馨一怔。
白沫禮貌的笑笑,“抱歉,唐小姐,我爸我媽有女兒,而且您身份高貴,擔待不起的!”說着,跟季南風說再見,然後陪兩位老人下山。
唐馨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原來老班長,姓白啊!”
季南風也沒想到會遇到他們,眉頭微微有些擰,“嗯!”一頓,“他叫白楊,是白沫的哥哥,帶你去看他!”
燒香時,唐馨才知道,因爲白揚是烈士,老班長夫婦便將他的獎章掛在這裡。
季南風在獎章前站了好一會。
寺廟中間有一個很大的香爐,隨着香客漸多,有繚繞的香火隨風徐徐而上,瀰漫在整個寺裡,所有前來的人都是虔誠的膜拜。
唐馨意外,那個站在獎牌前的男人竟跪地,微冷的風帶來他的隱約話語:……倘若有罪,百年之後我季南風一人承擔!
——我發誓。今天走出季家大門,這一生,死都不會再進!
唐馨腦海裡閃過這句。
咫尺前的男人已經起身,牽她的手,下山。
藍色私家車再一次停的位置,果然是——民政局!
所以他剛纔帶她上山,帶她去寺廟,是爲了告訴白揚,更爲了承擔她曾經向季老爺許下的誓言嗎?
正想着,聽到季南風說,“楞了啊?”
唐馨真的楞了,感覺兩人的關係,自從她在派出所待了一夜之後,發展的突飛猛進,“會不會……”
“唐馨,我說過,這一次是你招惹我的,由不得你退縮!”他扣上車門。強行牽着她的手,走進民政局大廳時,又道,“你欠下的,拿餘生來償!”
“可是我當時說的只是在四季海棠工作!”見他腳步一頓,唐馨趕緊表示,“我不是不願意,只是跟你講清楚當時的本意!”
“小東西!”季南風捏了捏她的鼻頭,“你該清楚,你欠的人是誰!”
“可是四季海棠不也是你的?”唐馨傻楞了一般,“有什麼區別?”
“有!”瞧着她臉上的緊張,季南風陪她閒聊,“一個是公家的,一個是私人的,你會把你心愛的東西還給公家嗎?”
他的語氣帶着溺寵,像極了叫寵物的口吻,唐馨忿忿的,“我是兔子。兔子,不是東西!”
季南風嗯了聲,把人往電梯裡帶。
唐馨又是疑惑了,“不是得去大廳嗎?怎麼……”說到一半,電梯‘叮’的打開,外頭站着一位穿?色西裝的工作人員。
“季先生,季太太,兩位這邊請!”轉而走在前面帶路。
明顯早就安排好的意思!
“這種事,也可以走後門?”想到上次杜管家在四季集團拿出來的印章,唐馨明白的點頭,“果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不管做什麼都可以特列!”
季南風意味深長的掃了眼她的小腹,“準生證也可以走特列的!”
唐馨,“……”
季南風摸摸她耳垂,“乖~”又點她鼻樑,“下次去商場,不用再買套了!”一頓,“拿來吹氣球也不可以!”敲她額頭。“懂?”
唐馨,“……”
那天的對話,他居然都有聽到!
抓狂的同時,又記起上次在書房,好像她刻意帶進去的兩個套,根本沒用上,跟着……,上上次,就是離開7307酒店之後。她買的那個因爲中途遇到宋雅琴,好像沒吃!
所以,她的姨媽是幾號來着?
唐馨懵了,暈暈乎乎的,完全分不清現實,只聽剛纔帶他們的工作人員說,“季太太,請簽字!”
“……”她回過神來。
跟前放着一份已經填好內容的登記表格,一旁擺放的又是她的個人證件!
“?”唐馨一怔,“哪來的?”她拿起證件看,戶口薄,離婚證,身份證,以及畢業證和其他的一些相關的證書,所有的家底全在。
不可思議的望着季南風,“容笙給你的?”
季南風白了一眼,指着需要女方簽字的地方,“籤、字!”
唐馨哭笑不得。“好呀,笙笙居然敢出賣我!”典型的被閨蜜坑,這會才知道,氣鼓鼓的拾起筆,然後心裡美滋滋的簽名。
不經意間,想到唐山水的遺書,她簽名的動作頓了頓:爸爸,您也想女兒幸福的吧!
這時候,一隻帶薄繭的大手握住她的左手。那收緊的手指好像在告訴她,他會給她幸福!
唐馨沒再遲疑,就像他在臥佛寺對佛祖說的那樣:如果真要責罰,百年之後,所有唐山水的指責由她一個人來面對!
筆落,餘生已定。
是他的手,拉着她,在用力握緊。
工作人員看了看,笑道。“恭喜季先生,恭喜季太太,那邊拍照就可以了!”
拍照前,因爲她穿的是毛衣,需要另換一件襯衣,沒想到季南風也有準備,“過來!”襯衣袋子在他手裡拎着,不曾鬆開過。
他的身後,又是換衣間。
唐馨臉蛋有些紅。“我自己可以!”
她伸手,想奪他手裡的手提袋,整個人反被扯了過去。
喀嚓!
換衣間門鎖一上,侷促的空間裡是他說,“自己脫,還是我來?”
“你,你,你背過去!”23歲不到的她,在即將33歲的他面前,哪怕兩人已經有最親密的接觸,也羞澀的不行,“你快點啊!”
季南風不想提醒小妻子,他的身後是鏡子,“當真?”
“真真真的,比?金還真,快點啦!”唐馨側身推着他,感覺他轉過去了,自己也背過去,“不準回頭,你聽到了沒有?”
季南風盯着鏡面,“哦!”
唐馨脫了穿在外面的大衣,“你要是敢回頭,我就再不理你了!”
掛好大衣,繼續脫。
鏡面裡,白色毛衣被攏上去,露出像妖精一樣的細腰,本身這裡頭的光線就稍微暗一些,淨白的肌膚好像一塊美玉,他感覺他的呼吸加快了。
褲子在發緊。
噗——
白色衣毛被丟在一旁的櫥櫃上,季南風鼻腔裡閃進一股幽香,本能的勾了勾手指。
好像那個活釦就在指尖一樣。
“不可以回頭的哦!”唐馨再一次叮嚀。
雙手反剪在後面,原本很容易解決的扣子,不知爲何,一次兩次,居然都沒解開,好像勾住了,她緊張的手心裡全是汗。
都忘記,只是換襯衣而已,不用脫這一層的。
也在這時,她手背一暖,下一刻,她清楚的感覺到他掌心的粗糲。
沒等她開口,一鬆。
最後一點束縛被解開,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好像在這個剎那,遇到了滿滿的氧氣,更像雨後清新的空氣,一下子呼吸暢快了。
卻是下一刻,左邊心臟那裡的緊,使得她剛剛自由的呼吸又是一緊。
他的五指,像是在彈鋼琴,“季太太!”季南風下巴摩蹭着她耳後,“就合法駕駛來說,這是左右方向盤嗎?想幾檔前行呢?”
唐馨腦中一片空白,“什,什麼意思?”
季南風站在她身後,“我告訴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的解釋,不是說的,而是用實際行動來讓她明白,一檔,是怎樣的力度,二檔又以是怎樣,後面還有三檔、四檔……七八檔。
下章16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