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朝國於二十年前滅於風凌國之手,忍辱將年僅十六歲的皇子簡墨漓送到風凌爲質子。
簡墨漓在風凌國僅僅用了三年的時間,就與月朝國裡應外合,滅了風凌國,並重新復立月朝國。
彼時簡墨漓的父皇已然去世多年,只有母親尚在。
簡墨漓登基以後,親奉母親慕氏爲太后,又將幾位立過功的大臣送來的女兒妹妹給了個封號養在宮裡,也算是他的後宮了。
即便如此,他登基三年了依然一無所出,太后每每見到他都要嘮叨一番。朝中的那些大臣們也總遞摺子不說正經事,光一個子嗣二字都能長篇大論寫上幾千字出來,真是煩不勝煩。
原本不想選秀的,搞那麼多女人在宮裡做什麼?前朝都忙不過來還要管後宮?
簡墨漓想想就覺得頭疼。
而最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對這些女子沒有一個有好感,而且,他的心裡,始終抹不去的只有那一個人。
當初肝膽欲裂的看着凌清歡跳下萬丈深淵,若不是心中有個聲音拼命的吶喊着、提醒着自己的使命,只怕那一瞬間他也會跳下去了。
所以當他心死若灰的回來,卻發現士兵們捉了一個風凌國的公主,就在那一刻,他居然鬼使神差的讓士兵們將她留了下來。
其實她們兩個長得不是很像,就算有幾分相似,也最多隻有三四分罷了。
可就這三四分的相似度,三年來他卻願意寵着她,慣着她,只爲了她不經意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個微笑。
他或許已經着了魔,或許已經無藥可救,但是他心甘情願。
簡墨漓的肩輿來到了凌誘歡住的暖芙宮,太監總管程德祿扶着他下了肩輿。
簡墨漓擡頭看了看時辰,已經午時初刻了,麗妃還沒有打扮好嗎?
他側臉問程德祿:“進去看看,麗妃收拾好了沒有。”
程德祿滿臉堆笑的說道:“皇上,今天是麗妃娘娘的好日子,自然是該您親自去請啊,老奴若是去了只怕是要吃麗妃娘娘的耳光的。”
簡墨漓一曬:“你倒是懂得做人。”
程德祿連連點頭哈腰的頭前引路,高喝道:“皇上駕到。”
凌誘歡遠遠的便看見簡墨漓的肩輿過來,一早就等在殿前。
一見到簡墨漓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凌誘歡早就喜上眉梢,嬌媚萬分的行了一個禮,柔聲細氣的說道:“參見皇上。”
簡墨漓含笑說道:“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去宴席了。”
凌誘歡嬌嗔的朝他眨了眨眼,簡墨漓好笑的搖搖頭,朝她伸出了右手。
凌誘歡心花怒放的上前一把拉住他寬闊溫暖的手掌,與他並肩走在了一起。
其實這是很不合乎規矩的,但是簡墨漓不追究,麗妃一向又嬌橫,自然沒有哪個人敢不知死活的去多這個嘴。
簡墨漓拉着凌誘歡一起上了肩輿,朝着猗蘭水榭行去。
而這邊凌清歡與衆女倒是早早的來到了猗蘭水榭候着了。
九月中旬,猗蘭水榭四周環水,碧波盪漾,清荷綠葉確是美不勝收。
但是凌清歡她們這些新晉的妃嬪都沒有任何等級封號,所以按規矩沒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坐的,只好遠遠的站在了兩邊,隨時等候召見。
水榭最前方擺了一張巨大的桌案,卻擺了兩張椅子,一看便知道是皇上簡墨漓與麗妃凌誘歡的。
在下首處還有若干張桌案,但都空無一人。
簡墨漓的後宮如今共有五位妃嬪,除了麗妃凌清歡外,位份略高一些的,還有馨嬪顧馨華,據說她的表哥便是簡墨漓最親信的將軍蕭高彌。
馮充儀馮水靜,是翰林大學士馮子章的女兒。
何充媛何寶珊,父親是兵部尚書。
董充華董碧桃,父親是大理寺少卿。
雖說個個來頭都不小,但是簡墨漓最常去的,仍是麗妃的暖芙宮。
凌清歡與衆女子站在水榭內,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到簡墨漓的那幾位妃子款款而來。
馨嬪溫婉,馮充儀嫺靜,何充媛高挑清麗,董充華嬌小玲瓏,各有各的特色,秋菊牡丹各領風騷。
那幾人分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然交談幾句,時不時的會將目光落在這邊十幾個新晉的女子身上。
雖說人人都知道皇上的女人不會只有一個,但畢竟多女共事一夫,爭風吃醋是免不了的,更何況她們五個人在宮裡已經三年有餘,就算平時有個什麼吵鬧鬥嘴的事情,可排外的心理卻避免不了。
有幾人目光掃了這邊站着的十幾名女子後,眼中的神色頓時有些不善起來。
坐在右首的何充媛搖着美人扇偏過頭悄悄跟坐在自己邊上的董充華說道:“這回可好了,宮裡越發的熱鬧了。”
董充華用絲絹掩着自己的脣吃吃笑道:“狐媚子還真不少,只怕那個一見,就要急眼了。”
左邊的馮充儀飲了口香茶,淡笑着對馨嬪說道:“這一次新晉上來的女孩子,素質似乎還不錯。”
馨嬪淡淡一笑,說道:“人多事也多,以後煩心事定然少不了。”
馮充儀淡笑道:“你我只作壁上觀,且看她們鬥去。”
而站在水榭一邊的十三個女孩子,因爲站得久了,個個腿腳發麻,又礙着規矩不能亂動,有幾個焦躁起來,便忍不住小聲的抱怨起來。
“架子真大,都過了時辰這麼長時間了還不來,讓我們在這裡等着。”
“好歹我們也是皇上的人,怎麼連個座位都沒有?該死的奴才!”
初顏站在她們的旁邊急得跳腳,這些小姑奶奶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就亂說話啊!
而且說了讓她們穿的素淨些,可怎麼還是有人把自己打扮的就跟花孔雀一樣?
這分明是要跟麗妃娘娘過不去啊!
凌清歡站在一個很靠邊的位置,並不算很顯眼,但是很好的能看清楚整間屋子內所有的人的一舉一動。
董充華那幾人說的什麼她雖然聽不清,可是神態表情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其他那幾人倒也罷了,唯獨馨嬪她卻是小心的打量了一番,聽說馨嬪的表兄就是蕭高彌,那麼她也算得上是將門之女了,但看她氣度嫺靜淡雅,與大學士的女兒馮充儀也不遑多讓。
馨嬪低頭抿着香茶,似乎也發現了凌清歡望過來的眼神,她擡頭朝凌清歡這邊望來,凌清歡連忙收斂了目光,作低頭狀。
馨嬪若有所思的凝視着凌清歡半晌,才移開了目光。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才聽到太監總管程德祿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麗妃娘娘駕到。”
隨着程德祿拖長的尾音,簡墨漓攜着凌誘歡緩緩走來,所有的人連忙站出來,齊聲說道:“參見皇上,麗妃娘娘。”
簡墨漓與凌誘歡坐在了最上首的長案前,簡墨漓含笑說道:“大家都起來吧,今日是家宴,不用拘禮了。”
衆人這才站起來,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凌清歡瞥了一眼坐在簡墨漓身邊的凌誘歡,目光微微一跳。
當年宮破時,凌誘歡不過才十四歲,三年不見倒是長大了許多,確實也算得上是一個美女了。
就是不知道她那歹毒的心腸這些年是變好一些了,還是愈發的變本加厲了。
卻聽何充媛搖着扇子吃吃笑道:“今日是麗妃姐姐的好日子,也總不該讓新來的妹妹們都站着啊。”
凌誘歡目光凌厲的在那邊站着的十幾名女子身上掃了一下,因爲人人都低着頭,她並沒能更好的看清楚她們的容貌。
凌誘歡想起剛纔紫玉的話,聽說這裡面還真有幾個長得標誌的?
她心裡冷冷一笑,轉臉嬌笑着對簡墨漓說道:“何妹妹說的很是,皇上你就賜坐吧。”
簡墨漓淡淡一笑,不露聲色的將目光瞥向站在最靠邊的凌清歡身上,眼中露出很複雜的神色,笑道:“好,賜座。”
這邊站着的衆女頓時鬆了口氣,連忙嬌聲稱謝了,由宮婢們引領着坐到了兩邊的最後面幾張席位上。
凌清歡見還有幾張座椅空着,卻不知還有什麼人沒來,這時宮婢內監們魚貫而上,已將各色的酒菜送了上來。
董充華的目光不懷好意的朝着凌清歡這邊繞了幾繞,忽然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哎呀麗妃姐姐,這位新來的貴人與你長得可真像啊!”
凌清歡脣邊淡淡的微笑忽然一頓,這麼快就盯上她了?
凌誘歡原本正準備向簡墨漓敬酒,沒想到剛剛舉起杯就聽見董充華來了這麼一嗓子,一雙凌厲的丹鳳眼頓時射向了董充華目光所指那人。
猝不及防,凌誘歡先是愣了一下,頓時臉色就慘白了起來,顫抖着雙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簡墨漓淡淡瞥了她一眼,將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含笑說道:“是呢,當日在選秀的時候,朕也是見她與愛妃長得着實有幾分相像,纔會選她的。”
凌清歡眼中露出一抹嘲諷,卻站起身走出坐席來到殿中行禮說道:“嬪妾林嫵,參見麗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