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轉瞬即過,此時在場衆人忽然聽到殿外傳來隱隱約約的擊鼓聲,由遠而近,忽急忽緩,人人眼中不禁露出詫異的神色。
簡墨漓眸色漸暗,脣邊玩味之色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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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陣陣,在門外越擊越烈,直擊心底。簡墨漓緩緩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衆人一見他站起身,也連忙站了起來。
走出殿外,簡墨漓的目光頓時緊緊鎖在前方一處便再也轉不開眼。
猗蘭水榭環繞着九曲圍欄,圍欄造型獨特,中間還有一處空地,而此刻在那塊不大的空地上,有五名侍衛各自站在一面大鼓之前,手中的鼓點忽緩忽急的敲擊着。
在他們之間,又有五名侍衛平平伸出雙掌,組成了一個很怪異的形狀,而凌清歡此刻,便是站立在那些侍衛的手掌上翩翩起舞。
她一身碧色的宮裙在風中獵獵飛舞,長髮如瀑,足尖點在侍衛的手掌上就彷彿蝶翼輕展。
她的身子輕盈猶如鴻毛,踏在侍衛的手掌上卻幾乎察覺不到侍衛身體有任何晃動。
她就像一個花的精靈飛舞在十隻手掌上,在充滿了力量與節奏的鼓點中,將剛與柔表現的淋漓盡致。
所有的人怔怔的看着那一抹鮮豔的綠色舞動着,跳躍着,驚呆到無法言喻。
直到凌清歡一曲舞罷,由侍衛輕輕託着回到了地面上,嬌喘陣陣伏地不語,所有人才漸漸的回過了神。
簡重煥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人,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林嫵,你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不。。。。。。我不瞭解的太多,我就從來沒有了解過你,你就像是一個深深的謎,讓我無從去解。
簡墨漓緊緊盯着伏在地上的凌清歡,眼中看不出任何神色,只緩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輕輕鼓起了掌。
“好,很美,很精彩。”
凌清歡垂眸,輕聲說道:“謝皇上誇讚。”
迴旋舞的確是她當年的絕技,但可惜跳那個舞需要太多足尖上的力道。
她自從墜崖以後渾身經脈斷裂,即便被青崖子所救一一接上,卻再也無力跳這支舞。
而她的這支手掌上的舞蹈,卻只需要依靠身子的輕盈就能夠完成,所費的氣力相對也會少很多。
而且隨着青崖子學醫的那三年,她修習了一些淺淺的內力,憑藉着內力提起一口真氣完全可以將身子的輕盈度更加三分。
只是。。。。。。凌清歡伏在地上,忍不住眼眶有些溼潤。
胡旋舞是當年她爲了給父皇祝壽才苦苦練成。而這支手掌舞,她卻是爲了要跳給最心愛的男人看才練的。
她練了整整半年,只可惜還沒等到跳給心愛的男人看,那個男人就已經帶着叛軍破了她家國,殺戮了她的親人。
三年以後,她終於將這支舞完美的展現在了那個男人面前,只是斯人斯地,心境早已不復當年,目標更與當年的自己,南轅北轍。
凌清歡早知今日會有這樣的結果,索性先抑後揚,一曲揚名。
既然進了宮,就沒有想過要明哲保身,該來的怎麼躲也躲不過,何不迎刃而上。
凌誘歡此刻幾乎將銀牙咬斷,卻原來這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今日所有的風頭,都被她一人佔了去!
真是好的很吶!
簡墨漓看了面前女子良久,才輕輕說道:“地上冰涼,還是快起來吧。”
凌清歡輕聲說道:“謝皇上。”
因爲並未有封號,所以此番赴宴她的身邊是沒有帶任何侍女的,不知是因爲跳舞耗盡了氣力,還是因爲在地上跪的時間太久,導致凌清歡站起來的時候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幾乎站立不穩就要摔倒。
簡墨漓情不自禁的伸手一拉,凌清歡彷彿嬌不勝衣般便被他拉扯進了懷中。
凌清歡一聲輕呼,飛快的用手去推他,剎那間似乎又想起這是大不敬之罪,連忙羞紅了雙頰,有些手足無措,低頭不語。
凌誘歡幾乎氣破了肚子,在心裡也不知罵了幾百幾千聲的“死狐媚子”,卻又不敢罵出聲。只得對簡墨漓說道:“皇上,這裡風大,咱們還是進去坐吧。”
簡墨漓微微頜首,又轉頭看了一眼凌清歡,才擡腿朝殿中走去。
衆人重新回來坐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簡輕揚忽然笑道:“林貴人這一舞真是隻應天上有,臣弟可開了眼了,皇兄可要好好賞賜她啊!”
簡重煥默默搖頭,這個老三,原本想要捉弄人家的也是他,如今後悔了又想讓皇上賞賜她了?
簡墨漓淡淡一笑,神色有些隱晦不明。
凌誘歡擔心的偷偷看他,深怕他一張口,便是將這個林嫵封了妃子。
沒想到簡墨漓只沉默了一陣,開口說道:“是該賞,就賜住縈碧軒吧。”
所有人都一愣,就只是賜了一個住所?沒有封號位份?
衆人臉上的表情都古怪起來,幸災樂禍的也有,看好戲的也有。
讓你出風頭吧!只可惜機關算盡,卻連個位份也沒掙到。
凌清歡無悲無喜,不卑不亢,只站出來謝了賞,依然無話又坐了回去。
簡墨漓這纔對凌誘歡說道:“時辰不早了,朕還要去批奏摺,你也早些回宮休息吧。”
凌誘歡見簡墨漓只給了林嫵一處住所再無其他表示,心中早已樂開了花,連忙笑道:“是,皇上你也不要太過操勞了,稍晚一些臣妾再命人送些燕窩粥過去。”
簡墨漓不置可否,點點頭便徑自離去,衆女見皇上走了,也一一向凌誘歡行禮告退。
只是離開時看到凌清歡時,嘲諷的意味更濃。
凌清歡神色淡淡,臉上幾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徐婉令冷笑着對李冰晴說道:“叫她愛出風頭,看吧,皇上根本不稀罕,白忙活了。”
她的聲音很大,周圍還未走的女人們聽見了,嘲笑聲更加大了幾分。
李冰晴微微挑脣一笑,卻沒有說話。
皇上的這個舉動看似無心無情,可君心難測,這或許也是皇上暗中對她的一種保護呢?
不想將她放在風口浪尖,引來衆人的嫉恨。
這個林嫵,小瞧不得。
李冰晴拉了拉徐婉令的衣袖,扯着她走了。
簡重煥似乎還想與她說什麼,但是周圍人多眼雜,確實不易與她多做交談。
一轉眼見簡輕揚還不太想走,生怕他又惹出什麼幺蛾子來,伸手將他也拉扯着走了。
凌清歡冷眼瞧着所有人的舉動,不禁淡淡一笑。
今日的結果,是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簡墨漓對她仍然存着很強的戒心與疑慮,卻又猜測着她的真實身份。
這樣的感情只怕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該如何面對她吧!
凌清歡輕笑,無妨,且慢慢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今日她已經做的足夠了。
況且,總算有一間完全屬於自己的房子了,省的耳邊總能聽到梅青的聒噪。
當梅青抱着她們爲數不多的行李捲來到了縈碧軒,頓時興奮的雙眼發光,幾乎要驚叫出來。
“哇,這裡真是太漂亮了!小姐我好喜歡這裡啊!”
梅青驚呼連連,若不是旁邊還有人看着,只怕就要躺倒在地高興地去打幾個滾了。
縈碧軒坐落於皇宮的西南一隅,位置比較偏僻,離簡墨漓所住的崇德殿也很遠,但勝在風景好。
四周都是青翠欲滴的碧竹,房屋後還有一個不大的小池塘,難得的是池塘里居然放養着數百條碩大的錦鯉。
縈碧軒前後共有十來間屋子,幽然雅緻,不管怎麼說,凌清歡自己是很滿意這裡的。
當年她還是公主時,所住的蘅瑤宮屋外也有很大一片綠竹,年幼淘氣的時候,還曾帶着宮婢內監在竹林裡挖竹筍來吃。
凌清歡漫步走在竹林內,忍不住抿嘴微笑,年幼的記憶,總是那樣美好,只可惜。。。。。。
她深深吸了口氣,將那些傷感的記憶拋到腦後,忽然快速走了幾步,來到了一株竹子下,動手挖了起來。
梅青一愣,連忙跟了上來問道:“小姐,你在做什麼?”
凌清歡眉眼彎彎,笑的極爲開心,“挖竹筍啊!”
她渾然不顧細嫩纖長的手指被泥污弄髒,小心的挖開竹子邊的土塊,忽然高興的歡呼起來。
“看,果然有竹筍!梅青快拿鏟子來。”
梅青愣了一下,果然見那深深埋藏在泥土之下,有一個小小的筍尖露了出來。
只是她們兩個人剛剛搬到這裡,又去哪裡找鏟子?
梅青正沒奈何時,忽然聽到旁邊有個人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兩人都是一怔,一起擡頭望去,卻只見太監總管程德祿滿臉含笑的站在她們的不遠處,朝着她們微微躬身。
梅青連忙扶着凌清歡站了起來,凌清歡朝着程德祿福了福身子,含笑說道:“程公公。”
程德祿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雙指沾滿了泥污,可神情卻偏偏彷彿就像高貴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頓時臉上的表情都恭謹了幾分。
程德祿躬身說道:“林貴人,老奴奉皇上的口諭,特來給貴人送幾個使喚的人,還請貴人親自過目。”
說着,他伸手朝着門口處一指,凌清歡轉眸望去,果然在門口站着十來個男女,正垂手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