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頓時引起滿場譁然。
周恭素愈發咄咄逼人。
“林昭儀也未免太自信了些吧?即便再有天賦之人,也不敢說三年便能將鍼灸之術學成的,更何況施針的對象乃是這天下最尊崇的太后娘娘?林昭儀真的能夠承擔這後果嗎?”
慕太后此時精神已略有好轉,聞言不禁說道:“周院首,話雖如此,可林昭儀也確實將哀家治好了啊!”
顧馨華也忙說道:“是啊周大人,太后這些日子精神確實好了許多,本宮這些日子去向太后請安,見太后娘娘的氣色也較往日好了許多,這難道不是林昭儀的功勞嗎?”
周恭素躬身說道:“太后和婉妃娘娘有所不知,剛剛微臣已經爲太后診過脈,太后的脈象虛沉,這便是林昭儀所施的鍼灸所致。林昭儀的診治療法並非是爲太后治病,而是將太后的氣血淤阻在體內。換句話說,太后的病體就像一座即將迸發的火山,林昭儀並沒有將火山內的熔漿化解,而是用強硬的手法將它阻在火山內部。可是火山終有迸發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來臨,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徐婉令故意掩口驚呼:“那太后娘娘豈不是會有危險?林昭儀好歹毒的心腸!你爲了爭寵,博取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歡心,居然用這樣惡毒的手段?”
凌清歡怒叱道:“一派胡言!我的醫術是用來救人的,何曾害過人?而且太后娘娘的病情是在大家有目共睹的情況下一點一點好起來的,怎能說我爲了爭寵而不擇手段?”
凌誘歡朝着在座的那些朝中大臣中微微點了點頭,人羣中頓時站起了幾個人,紛紛說道:“皇上、太后,自古以來後宮爭寵之事時有發生,爲了博取君王一顧,後宮的妃嬪或許什麼事情都會做的出來。爲了太后娘娘鳳體的安康,更爲了我月朝國朝野內外的長治久安,皇上,還請您公允公斷此事。”
“是啊,皇上,千萬不能放過陷害太后娘娘的之人啊!”
聽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叫囂聲,簡墨漓緊蹙着眉頭,這些舊黨們,他們這會來添什麼亂子?
但是這件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一時之間也無法決斷。
可是以他的直覺來判斷,林嫵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辛苦,她的努力和她的付出他都一一看在眼裡,他也不願相信林嫵會爲了爭寵卻來害太后。
他的心裡也在掙扎着,但事實的真相是不能用直覺來判斷的。
林嫵就像一個謎一樣,連他都猜不透。
她彷彿從未爭寵過,可入宮這些日子以來,圍繞她出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發生。而且她自己也曾說過,她要做皇后的,那麼她會不會爲了想要做皇后,而不擇手段?
簡墨漓不敢想下去,望向凌清歡的眼神便多了幾分質疑與猶豫。
凌清歡定定的望向簡墨漓,這一刻她彷彿誰的話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她真的很想聽到簡墨漓說一句話,那就是:我信你。
可是她清楚的看見簡墨漓眼中的不信任與懷疑,彷彿那就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連心都整個僵硬起來。
他不相信自己是無辜的。
自己居然這麼傻,爲了給他解憂竟把自己也賠了進去。
凌清歡真想當場大笑幾聲,笑自己傻,傻的連仇人都要救!
一直在喝酒的簡輕揚忽然站起來說道:“皇上,臣弟相信林昭儀是不會害太后的,一個害人的人,不可能會有一雙如此清澈的眼神。”
凌清歡心中苦笑,沒想到第一個肯爲她抱打不平的人,居然會是簡輕揚。
這個傻孩子,難道不知道,以他的身份來爲自己開脫罪名,會惹出什麼樣的誤解嗎?
徐婉令冷笑道:“王爺這話說的奇怪,難道一個人要害人的話,光看她的眼神就能看的出嗎?真要這樣的話,六扇門的捕快出去抓犯人豈不是隻用滿大街的看人眼睛就可以了?”
簡輕揚滿不在乎的端着酒杯一口飲盡,嗤笑道:“六扇門的捕快們如何斷案本王不知道,但是本王現在看着你徐充容的眼睛,就知道你滿腦子想的,就只是如何將林昭儀狠狠踩在腳底。”
“你!”徐婉令頓時氣結,卻礙於簡輕揚的身份不敢辱罵於他。
簡墨漓皺眉道:“徐充容,注意你的身份。”
徐婉令恨恨的住了嘴,簡墨漓又對簡輕揚說道:“你也少說兩句,跟宮妃鬥嘴像什麼樣子?”
簡輕揚哼了哼,自顧自的又繼續倒酒喝。
華明軼沉默了許久,這時候才站起身來躬身說道:“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簡墨漓點點頭:“說罷。”
華明軼淡淡瞥了一眼凌清歡,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無奈與心疼,卻低頭說道:“這件事情究竟誰是誰非還難以定論,爲了太后的安全着想,更爲了這件事情的公允,微臣斗膽,請皇上暫且將昭儀娘娘收監。等到事情查清楚了,若昭儀娘娘是清白的,皇上自然可以還娘娘一個清白;若真是娘娘做的……”
華明軼一擡眼便看見凌清華怒目而視過來的眼神,不禁苦笑的摸摸鼻子:“皇上自然會有公正的處置。”
凌清歡氣的心裡直罵華明軼:你這出的什麼餿點子?難道把我關起來就能查出事實的真相嗎?
華明軼轉過了頭故意不去看她,這件事情來得太蹊蹺了,只有把她暫且關起來才能更好保護她啊!
果然簡墨漓還是明白華明軼的心思,也點頭說道:“華相此言甚是,就這樣辦吧。來人,將林昭儀關到……”
他略微一頓,正想着是不是該將林嫵禁足於縈碧軒內,華明軼又說道:“皇上,大理寺的地牢最是安全不過,微臣會派人親自看着昭儀娘娘的。”
凌清歡幾乎沒被他氣暈過去,還要關進大理寺的地牢?
華明軼你是不是我的人啊?
簡墨漓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說道:“准奏!來人,將林昭儀送進大理寺地牢好好看管着,沒有朕的允許,不得任何人探視!”
凌清歡又傷心又惱怒,忍不住喊道:“皇上,難道你也不信臣妾?”
簡墨漓偏過頭不去看她,只揮手:“快點帶走。”
看着凌清歡被侍衛們帶走,徐婉令得意的看了一眼身邊坐着的李晚晴,李晚晴微微一笑,擡手舉杯,遙遙朝着凌誘歡頜首示意。
凌誘歡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對慕太后說道:“太后,臣妾看您也累了,臣妾扶您下去休息吧。”
慕太后欲言又止,想開口對簡墨漓勸說對林嫵輕罰,卻終於微微嘆了口氣,扶着凌誘歡走了。
簡輕揚驀然站起身,冷冷說道:“皇上,臣弟剛剛想起來兵部還有公文要處理,臣弟告退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簡墨漓無語,老三你根本不是兵部的人好嗎?
他微微嘆口氣,揮揮手:“程德祿,讓大家都散了吧。”
程德祿答應着,轉頭說道:“請諸位大人、娘娘們都散了吧。”
衆人一一行禮離去,顧馨華咬咬紅脣,看着徐婉令還有李冰晴等人臉上露出既得意又張狂的笑容,恨得連連跺腳。
看着李冰晴等人相攜離去,顧馨華忍不住輕聲說道:“皇上,臣妾相信林昭儀不是這樣的人,她是不會害太后的。”
簡墨漓微微一笑:“你也信她?”
顧馨華堅定地說道:“臣妾相信林昭儀,願用自己的性命爲她作擔保!”
簡墨漓含笑道:“她能有你這樣的知己,應該也會感到欣慰的,你放心。”
說罷便離開了崇政殿。
顧馨華怔怔的想着簡墨漓剛剛那句“你放心”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
顧馨華忽然鬆了口氣,有皇上的信任,她還用擔心什麼?
顧馨華轉頭說道:“惠兒,咱們回宮吧。”
……
凌清歡被送進了大理寺的地牢中,幸虧這裡不像她曾想象的那樣,又溼又冷,破破爛爛還到處都是老鼠跳蚤。
或許是因爲她宮妃的身份,大理寺的人給她安排了一間很乾燥的房間,有桌有牀,牀上還有棉被,甚至房子裡還有一個小小的火盆。
凌清歡在這裡住了兩日,沒有一個人來看她,除了一個送飯的小童外,再無第二個人來過。
凌清歡害怕有人在飯食中下毒,就用隨身攜帶的銀針試探過,幸好是乾淨無毒的。
飯食不算豐盛,畢竟這是坐牢,但至少有葷有素,有湯有飯,還是熱氣騰騰的。
凌清歡甚至想,除了沒有人伺候她的飲食起居外,這個牢做的還真不受罪。
只是她被關在這裡已經兩天了,爲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蘇嬤嬤她們一定嚇壞了吧!
簡墨漓呢?他難道也真的相信是自己害了太后嗎?
還有華明軼!
該死的華明軼!
爲什麼要把她關到這個地方來?
這個討厭的傢伙,難道不敢來見自己嗎?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這個該死的華明軼終於出現在了石牢外,凌清歡一見到他,頓時怒氣衝衝的衝到了門口,還沒說話,華明軼連忙伸手製止住了她的怒火。
“哎哎哎,你先別發火,我有幾句話,你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