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直行了十五里後,凌清歡又告訴駕車的阿忠,再朝北行十里。北行十里以後,凌清歡又說,再西行二十里。
如此走了兩天,凌清歡依然還在說,再朝西繼續走。
凌瀟慕有些不耐:“究竟還有多久?”
凌清歡冷冷說道:“寶藏都到你手中一半了,你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嗎?”
凌瀟慕掀脣淡笑,果然不問了。
石寶經過這兩天養傷,傷勢好了許多,凌清歡趁着休息的時候,將他斷了的肋骨也接上了。
凌瀟慕冷眼看見不禁譏諷道:“你果然對下人還是一如以往的好,但是既然如此,當初在我殺夏暮和蘇嬤嬤那些人的時候,又怎麼不見你回來救她們?你若當時肯回來,那些對你忠心耿耿的奴僕們,也不會死的那麼悽慘了。”
凌清歡緊緊捏着自己的掌心,幾乎能感覺到指甲尖刺進掌心的痛楚,臉上卻不露分毫。
淡淡說道:“那時候我在漳州不知道,否則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又怎麼可能不回去?”
她的聲音陡然轉冷:“但是你也別太得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得到現世報的!她們的在天之靈,絕對不會放過你!”
凌瀟慕滿不在乎的笑笑:“成大事者,難道還在意殺幾個人嗎?而且話說回來,我給過你機會來救她們的,只誰叫你被人瞞在鼓裡不知道呢?就算要追究起來,你也該怪那個瞞着你的人吧?”
道不同不相爲謀。
凌清歡跟他沒有什麼可說的,索性再不與他說話。
第四天的早晨,凌清歡開始無端的緊張起來。
距離與簡墨漓他們做的假寶藏地點越來越近了。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在那裡埋伏着?
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順利的將凌瀟慕擒獲?
她心中迅速盤算着,當凌瀟慕見到寶藏後的第一個念頭會是怎樣。這一路過來,她發現暗中有無數暗衛潛伏在他們周圍。
只可惜這些暗衛似乎都是凌瀟慕的人,無論在吃喝還是住行上,都將他們照顧的妥妥帖帖。
看來凌瀟慕此來橫州,的確是有備而來的。
他帶來這些人,大概也是準備幫着他搬運寶藏的吧。
遠遠的已經能夠看見那座古剎的一角,凌清歡指着那個方向說道:“就在那裡。”
凌瀟慕皺眉:“在寺廟裡?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嗎?”
凌清歡暗中捏着拳說道:“怎麼不可能是在寺廟內?你應該知道,風凌寶藏已有數百年曆史,淩氏祖先早就開始暗中藏寶,迄今已經一百五十多年了。爲了不引起旁人的猜測與覬覦,所以纔將財寶化整爲零,遠遠藏在了這座寺廟的底下。”
凌瀟慕沉着臉看了那座寺廟半晌,的確是座古寺,不由得也信了幾分。
他對阿忠說道:“咱們過去,小心點。”
馬車一邊朝着那邊行駛着,凌瀟慕一面故意問道:“你怎麼沒有將這座寶藏給你那個心愛的男人?這一次我抓了你來,他也沒有來救你?”
凌清歡輕哼:“即便再相愛,這也是我風凌國的東西,又豈能給月朝國的人?你雖然也不姓凌,但好歹也是在風凌國長大的,如今又已是風凌國的皇帝,你這人雖然人品不怎樣,但是在治國上還是頗有一套自己的法子。原本我還想將寶藏留給寶兒,只可惜他年紀太小,在你們這些成年皇子中佔不到半分便宜,還不如索性由你取了。如果真如你所說能夠統一天下,不管怎麼說也是一件造福天下的好事。”
凌瀟慕頓時心花怒放起來,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果然還是歡兒你最懂我。”
凌清歡倒是沒躲,只輕哼道:“你跟雲晞國玩的這一手可害苦簡墨漓了,若非他又帶了不少人前去支援蕭高彌,導致行宮人手不足,否則怎會讓你如此輕易的進入行宮?”
凌瀟慕彎脣笑道:“就算這小小行宮內埋伏了千軍萬馬,我也不會看在眼裡。簡墨漓也只不過是一個會說大話的男人罷了,當初我攻破皇宮的時候,他還說在崇政殿下埋了無數的炸藥,可是我最後才發現,崇政殿下哪有什麼炸藥,不過倒是有一條密道。”
他嗤笑出聲:“看來他早就打算好,如果打不過我,就會利用這條密道逃跑了。”
他輕撫着凌清歡的臉頰,不屑的說道:“你說像這樣的男人,你還跟着他做什麼?還是跟着我好了,雲晞國雖然沒有風凌這麼大,但你自小是在風凌長大的,以後等我登了基,我便將雲晞國的國都遷到風凌國,你喜不喜歡?”
凌清歡心中已經將他恨的咬牙切齒,臉上卻露出一抹猶豫,過了好半晌說道:“男人的話沒有幾句是可靠的,現在說這些一切都還太早,等你拿了寶藏,順利的回國登了基再說吧,別忘了,還有一個雲落在雲晞國等着你呢!他的背後,還是有不少老臣支持他的。”
凌瀟慕張狂的大笑起來:“雲落算個什麼?我從未將他放在眼裡過。那幾個支持他的老臣根本不足爲懼,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靜靜等着我父皇駕崩。只要他一斷氣,這整個前朝後宮就是我母后一個人的了,那幾個老臣就等着回鄉種田吧!”
凌清歡緊緊捏着拳,一邊聽着凌瀟慕充滿野心的計劃,一面看着馬車漸漸靠近了那座古剎。
古剎建在一片荒郊外,周圍都是茂密的灌叢,因爲常年無人打理,灌叢生長的極爲茂密,幾乎將整個古剎都包圍在了中間。
此刻已快到晌午,但是天氣並不是很好,烏雲密佈,風也很大,似乎快要下大雨了。
不管這座古剎內有沒有寶藏,在這前後都不見人影的地方,也必須要進去休息休息避避雨。
阿忠看了看四周,面露警惕之色,對凌瀟慕說道:“主子小心,我總感到有些不對勁。”
凌清歡怕他看出什麼,當先跳下車,露出不屑的表情說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居然如此畏手畏腳的,還不如我一個女人!”
她將石寶扶下車,兩人當先朝着古剎走了過去。
凌瀟慕朝着阿忠使了個眼色,等到凌清歡和石寶踏上了古剎的石階,也並未發生什麼事情,這才緩緩放鬆了下來。
凌瀟慕對阿忠說道:“去四周查看一下,讓暗衛在周圍佈置好,隨時聽我指令。”
阿忠答應了一聲,轉身去周圍查探。
凌瀟慕朝着四周仔細地打量了一眼,風吹草動,周圍一片肅殺之氣。
他緩緩靠近古剎。
古剎很荒涼,甚至看不見一個僧人。
地上有些凌亂,佛龕前香火早已斷了供奉,原本金身塑的佛像也只剩下渾身青灰色的泥土。唯有身後處僅剩下的幾片金亮,還能依稀看出當年這間古剎香火鼎盛時期的風采。
凌清歡進來以後,先從佛龕前取了幾根參差不齊的香燭,用火摺子點燃,拿在手中跪在了佛前的蒲團上,默默祝禱。
凌瀟慕等到她將香燭都插到了香爐內,才問道:“你求的什麼?”
凌清歡淡淡說道:“只爲求一個心靜。”
凌瀟慕彎脣:“我現在可靜不下來,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那咱們也別再耽誤時間了,寶藏在哪裡?該怎樣取出來?”
凌清歡深深吸了口氣,指着她面前的那尊肅穆俯瞰着世人的菩薩說道:“只要你將這尊菩薩挪開,就能看見一個入口。順着入口而下,有一個密室,寶藏就在裡面。”
凌瀟慕狐疑的將這尊泥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泥塑不算太高,但也有丈許長,用手推了推根本紋絲不動。
他退後了兩步,揚聲叫道:“阿忠!”
阿忠帶着幾個人暗衛進來躬身說道:“主子!”
凌瀟慕指了指那尊塑像,“想辦法把它移開。”
阿忠帶着那幾個人開始研究如何搬動這個龐然大物,凌瀟慕四處打量,卻見這座古剎的周圍,放置着幾口大缸,左右各有兩口,裡面散發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低頭看了看,找了根木條伸進去挑了一點出來,黑黝黝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因爲不知道是什麼,凌瀟慕也沒理會,扔了手裡的木條又去看阿忠那幾個人搬塑像。
凌清歡不動聲色的也走到那幾口大缸前看了看,不禁面色一變。
她這種小變化卻被凌瀟慕眼尖的看見了,隨口問道:“怎麼,你認識這種東西?”
凌清歡暗暗心驚,臉上只做茫然色,搖頭說道:“不認得,難聞死了。”
她趕緊走遠一點,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這種東西凌瀟慕不認得,她卻是認得的。
這種東西出自橫州,卻是她跟簡墨漓那七日在山中居住時發現的。
因爲山中多雨,木柴潮溼不容易點燃,但是有一次他們撿的木柴上因爲沾到了這種青黑色的粘狀物品,居然一個小小火星就將整捆木柴全部點燃,可見此物的助燃力是多麼強大,
簡墨漓給這個東西起名叫火油。
而這裡擺放的四口大缸裡,居然滿滿的都是這種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