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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第六章

詩曰:

貪官如虎惡多梟,罪惡滔天不可饒,百姓恨極吞其肉,

無限深仇怨難消。宴御揚揚得意時,多行無道乃奸曹。

積孽餘山罪麻麻,多少無辜人命拋。

話說丫鬟劉香兒進了房間,道:“牛公子,我家小姐有請你上樓敍話,小姐一片盛情難卻,萬望牛公子不要推脫。”

牛皕心中甚是躊躇,暗暗猜想,她家小姐要我上樓敍話,不知其中何意,人常說:進步處便思退步,庶免觸藩之禍,著手時先圖放手,才脫騎虎之危。可是,這家小姐於我二人無親無故,萍水相逢,賙濟我兄弟二人銀兩,再說人世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我又爲何起了疑惑,豈不是不達人情。他想到這裡,毫無顧忌,還是向門外走去。劉香兒引牛皕來到門外,黃河女道:“牛公子。”

只見黃河女向牛皕深深施了一禮,牛皕大驚失色道:“小姐,小姐?”

黃河女痛心疾首地說:“我那父親貪財無厭,貪贓枉法,至使天下人共憤,天下學子口誅筆伐,我是他的女兒,爲此深表歉意。”

牛皕問:“小姐,你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劉香兒道:“我家老爺乃刑部尚書黃大人。”

牛皕仰面長嘆道:“未想到他的女兒如此大仁大義,通情達理。”

黃河女道:“牛公子,可肯去樓上一敍?”

牛皕乃讀書之人,也沒有多想,便隨同黃河女上了繡樓。

這且不說,再說劉香兒回到房間,見侯元已喝得酩酊大醉,伏桌而睡,只好拉過一個凳子在一旁坐下,心潮翻滾,輾轉不寧,回想往事,淚落如雨。三年前,藍玉一案,明太祖竟下令殺了一萬多人,劉香兒的父親乃開國有功之臣,全家皆被慘殺,惟有十五歲的香兒倖免,被賣進黃府爲奴。劉香兒被人領進黃府做起了僕人,三日前的夜裡,她得了一夢。劉香兒正坐在牀前,突然一陣風響,一個猴頭猴臉的人,渾身溼漉漉地從窗戶裡跳了進來,抱住她懇求道:“你做我的妻子吧?”

劉香兒一聲驚叫,奮力去推那猴人,那猴人搖身一變,卻是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生,口口聲聲道:“我叫侯元,快拿酒來……”

劉香兒想起夢來,再仔細地端詳着伏桌而睡的侯元,呢喃道:“是他,正是我夢中的那個猴人,萬事乃命中註定,姻緣乃前世的緣分,月老所配就。”

天漸漸黑了下來,窗外的雨聲刷刷,她長起燈來…… .

有詩爲贊:

孤雁離羣過黃昏,聲聲哀鴻有誰聞?別村難覓棲身處,

六街三市不留身。繡樓溫聲將它喚,纔在此處得知音。

月皎風清花弄影,七夕鵲橋不願分。

多日後,燈下,黃子澄與夫人在後宅敍話。黃子澄道:“多日來,女兒爲何不來見我?”

夫人道:“這些日來你也未曾回府。”

黃子澄憤然道:“可惡的那幫臭學子聯名告我與齊劉二位大人的參御狀,徐增壽將狀子已奏於當今皇上,萬歲懿旨,由徐增壽主持,重新批卷,朝野上下,沸沸揚揚,昨日,三鼎甲已經出來了。”

夫人:“何人?”

黃子澄道:“正是那三名煽動者牛皕,侯元,朱儀。”

夫人:“你們所收的賄賂錢財?”

黃子澄恨道:“那些無用的愚蠢之徒,看來無一人在榜。”

夫人擔憂道:“吃到肚裡的肉再吐出來,怕是?”

黃子澄道:“吃得容易吐得難,必須把姓牛的他們三人殺掉。”

夫人問:“如何去殺?”

黃子澄兇狠地說:“暗派殺手,追殺爾等。”

夫人道:“只要能守住錢財,我就放心了。”

黃子澄道:“去將女兒喚來,倉中無米子貴,我這寶貝女兒,老夫我三日不見便寢食難安。”

夫人也不悅地說:“這丫頭不知爲何,多日來未曾下得樓來。待我親自去繡樓看個究竟。”

黃子澄道:“喚丫鬟去繡樓叫我那寶貝女兒來見我可否?”

夫人道:“說來就一聲,還是我親自去吧。”

黃老夫人來到繡樓下,正從劉香兒的房門經過,擡頭一看,房內一個男人的身影,於是她收住了腳步,用手中的竹拐搗了搗劉香兒的房門,厲聲道:“這裡哪來的男人?”

劉香兒急步出屋來爲黃老夫人見禮,道:“太太,他乃奴輩的夫主。”

夫人怒道:“你乃未出閨門的丫頭,哪裡來的夫主?”

劉香兒道:“太太,我雖然賣身爲奴,婚姻大事卻還有我的權利。”

夫人斥道:“明媒正娶你可明白?”

劉香兒道:“他乃我父母在世,所定的娃娃親。”

夫人憤然道:“自是如此,也應當於主人稟報,府內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不可擅自將外人引進。”

劉香道:“我已向姑娘稟報,奴輩不敢妄自造次。”

夫人道:“將他喚出來我看看,不三不四者立即驅出。”

劉香兒道:“是。”

於是劉香兒一聲高呼:“侯元,太太要看看你。”

夫人驚奇地:“侯元?”

侯元走出屋來向夫人見禮道:“太太在上,侯元這旁禮到。”

夫人向侯元看去,暗暗稱讚:“好一表人才。”

夫人問:“年輕人,何方的人氏?”

侯元道:“江北下邳一個小地方,村名猴登崖。”

夫人又問:“來京城搬娶劉香兒?”

侯元道:“前來趕考?”

夫人再問:“你叫侯元,還有一個牛皕,朱儀可是同行?”

侯元道:“牛皕乃我結義兄長,朱儀是我三弟。”

夫人愀然作色道:“好個江北三大才子。”

夫人憤然上樓而去,剛上兩個樓梯又返身而回,腳步顛顛離開了繡樓。劉香兒,侯元見夫人遠去,表現出十分的恐怖。

侯元道:“不好,老狐狸心懷鬼胎,這乃不祥之兆。”

劉香兒也膽戰心驚地:“快快上樓與姑娘,大哥商量,這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侯元道:“娘子,我不能拋下你,我們一起遠走高飛吧。”

劉香兒道:“見到姑娘再作定奪。”

於是二人向樓上急急而去。

二人氣喘吁吁,驚慌失措地上了樓,劉香兒道:“姑娘,大事不好。”

黃河女和牛皕見狀態,便問:“何事這般驚惶?”

侯元道:“大哥,此地不可再留,老太太發現了我們。”

牛皕甚是恐慌向黃河女道:“娘子這如何是好?”

黃河女也有幾分的慌亂,道:“我們四人一起走吧?”

牛皕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黃河女道:“牛皕和二弟侯元是兄弟,你我便是姐妹,香妹妹立即收拾,多帶銀兩,嫁雞跟雞飛,嫁狗隨狗走,彭城下邳蛟龍山石屋寺,猴登崖就是你我的家。”

劉香兒道:“姐姐,這就是我們的命。”

於是他們慌亂地收拾起來。他們背起行囊剛要離開繡樓,這時樓下傳來喊殺之聲。

樓下一片燈籠火把,黃子澄帶領許多兵卒惡奴,明火執仗,槍刀密佈,包圍了繡樓的前前後後。

黃子澄高聲令道:“休讓賊人跑了…….”

“抓賊啊,別讓賊跑了…….”

有一幫惡奴向樓上撲去。一幫惡奴擁上樓梯,劉香兒挺胸而出攔住了去路,一聲吼道:“站住,我要見老爺。”

劉香兒分開人羣下樓下衝去。劉香兒衝到樓下,見黃子澄虎視眈眈地望着繡樓吼道:“抓住賊子,給我就地正法。”

劉香兒走到黃子澄的面前,軟硬兼施地說:“老爺,你枉自讀聖賢書,卻不懂人間大理。”

黃子澄大怒道:“大膽。”

劉香兒道:“人言可畏這四個字你可會寫?若在你女兒的房間捉了奸,傳到社會上,你女兒如何去做人,老爺你好大的榮光,好大的面子,豈不丟盡了刑部大人這張臉。”

黃子澄沉思片刻道:“一衆人等撤退下樓。”

那些惡奴退到樓下,黃子澄一揮手,令道:“你,你,你,同我上樓。”

三名彪形大漢帶上繩索,執刀拎劍隨着黃子澄撲向樓去。黃子澄和三名大漢上了繡樓,牛皕嚇得渾身戰抖,一聲哭道:“娘子你得救我。”

黃河女毅然地:“夫君,你放心,就是一死,爲妻也陪着你,你我海誓山盟,義無反顧,生死相伴。”

只見黃河女從牆上摘下一口寶劍,毫不畏懼地堵住樓門,向黃子澄責問道:“爹,今日女兒向你明言,事茲熔範,你身爲皇帝的命官,執掌國家刑部,理所應當,惇信明義,崇德報國,你卻知法犯法,考場徇私舞弊,天下人不容你,女兒豈又能容你?”

黃子澄後退了兩三步,吼道:“你,你?”

黃河女道:“牛公子與侯元侯公子乃江北有名的才子,才高八斗,卻無錢向你等賄賂,名落孫山,報國無門,乞討長街,我甘願嫁於他爲妻,你網開三面,放他和二弟侯元一條生路,否則……”

黃子澄一聲冷笑道:“爲父若是不放呢?”

黃河女道:“我便於他們同歸於盡。”

黃河女說罷欲要橫劍自刎,這時夫人撲上樓來,見此光景又驚又怕,抱着女兒一聲哭道:“女兒哇,娘答應你,娘我答應你……”

黃子澄道:“來人,將這個姓牛的給我打出府門外,永遠不許再踏進我黃府半步。”

黃子澄說罷向一旁的惡奴遞了個眼神,一個大漢冷不妨奪下黃河女手中寶劍,那兩名大漢一個揪住牛皕,一個揪住了侯元。黃子澄令道:“給我帶走。”

於是惡奴們推推搡搡將牛皕侯押下繡樓。黃河女發瘋了一般撲了上來:“郎君吶……”

又衝上來兩名惡奴死死地攔住了黃河女。牛皕哭道:“娘子哇,你得救我哇……”

侯元哭道:“嫂嫂,你得救弟弟我一命哇……”

風聲大作,吹得樓上樓下呼呼皆響…….

正是:

幾聲喊殺驚夢魂,平生好事萬籟沉。

無限險惡撲面來,出生入死鬼哦吟。

牛皕,侯元被押下樓來,劉香兒哭迎起來吼道:“憑何抓我郎君?”

兩名惡奴將劉香兒踢打在地。夫人追下樓來,問:“老爺,這二廝如何法落?”

黃子澄道:“押送南牢以盜賊論處。”

夫人道:“你我已答應過女兒,姓牛的?”

黃子澄道:“來人。”

惡奴:“有。”

黃子澄:“把姓牛的亂棍打出府門去,姓侯的捆綁起來押送南牢去。”

惡奴:“是。”

牛皕,侯元被惡奴們一個捆綁,一個亂棍毒打押送而去,秋風冽冽,樓上樓下,兩個女人悲傷的痛哭聲:“郎君吶……”

正是:

夙世前緣系赤繩,魚水相合兩情濃。突然一陣無情棒,

打得鴛鴦各西東。藍橋水漲難成事,美好願望化作空。

無限悵惘無限恨,何年還能再相逢。

黃子澄的幾個惡奴將侯元捆綁在一輛馬車上押送南牢,車輛剛剛來到牢門口,只見一隊官兵嚴守在那裡,一名獄官也是這般死黨的鷹犬,見是黃府的人,急忙迎上前來。

那獄官道:“左都督徐增壽徐大人已經向皇上討了旨,清查京城的所有的監獄,查找三名趕考的學子,牛皕,侯元和朱儀。”

黃府的惡奴無奈只好將押送侯元的車輛匆匆驅回。黃府的幾名惡奴押着侯元行走在返回去黃府的大街上,這時黃府的一名管家摧馬而來,見到這夥人的車輛,慌慌張張地說:“老爺吩咐,徐增壽馬上要全城清查,重點是黃府,齊府還有劉大人的太師府。”

一惡奴道:“也只有他徐增壽能有這個膽子。”

管家道:“他是誰?開國大元帥的兒子,又身任左都督之職,兵權在握,他們父子朝野上下深得人心。所以朝廷也懼他父子三分,不得不準旨,暗中又使人向我們家老爺通報信息,老爺剛剛接到密報。”

那惡奴道:“大街上又不能殺人,這廝如何處置?”

管家道:“老爺要亡羊補牢,你們立即將人犯押過江,有劉大人安排車輛,將他押往外地而除之。”

“是”惡奴們領令而去。

再說長江邊,睡着一個年輕人,他便是牛皕,當他從昏迷中痛苦地醒來,艱難地站起身,淚眼相望着千里長江,波浪翻滾,洶涌澎拜,止不住熱淚盈眶,一聲哭道:“蒼天那,我牛皕生在世上貧困潦倒,難有出頭之日,何不如跳江而死,了卻殘生。”

牛皕想到這裡向江沿走去,這時他耳旁迴響起黃河女悲痛的哭聲:“郎君吶……”

牛皕收住了腳步,自言自語道:“不,我不能這麼死去,我還要見愛妻黃河女最後的一面,便死而無憾,黃府哪怕是虎穴龍潭,刀山火海,我爲見黃河女,死又何懼?”

牛皕想到這裡迴轉身來,堅定信心向城內走去。

有詩爲嘆:

立身不高一步立,如同塵中去振衣,泥水洗足何超達?

飛蛾撲火命吹灰。

牛皕惘然若失地來到黃府的大門前,被門軍攔住。

牛皕道:“門軍,我乃你家姑爺,姓牛名皕,前來投門認親。”

那門軍嗤之以鼻道:“老爺大開慈悲之心,才留你一命不死,也乃是你三生有幸,別不知個好歹,再來找死,滾。”

牛皕再要糾纏,那門軍將大門閉上,他站在門外,望着門前的大街上行人如梭,躑躅良久,拍了拍兩扇緊閉的大門而無可奈何,忍不住心頭的怒氣翥起,從懷中取出那支銅笛,背門面街,席地而坐便吹唱起來:

“尚書府高高的牆,是誰人棒打鴛鴦?面向蒼天兩垂淚,

情孥義牽無時忘。願向黃河吐真言,願對黃河訴衷腸,

天地無情人有情,人若無情比虎狼。不求榮華和富貴,

只求黃河扮新娘。記得昨天星月夜,你對爲夫說短長,

海枯石爛心不變,比作織女與牛郎。”

牛皕大放歌喉,引來無數的市民,牛皕唱到此處更動感情,高聲吶喊:“我妻黃河女,你在哪裡?……”

這時大門閃放,衝出多名惡奴,各執棍棒,毒打牛皕,牛皕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畏懼,縱然高唱:

“可憐我,牛皕淚茫茫,無情棒,落身上,無人搭救,

處身尤悲傷。縱使男兒淚滔滔,血滿臉,周身傷,

送去陰曹魂還鄉。黃河女,黃河女,你我本是好夫妻,

今生今世不相忘。斷命處,情怬惶,怒罵老狗狠心腸。”

這時一名惡奴急急從府內跑來道:“老爺有令,亂棍擊死。”

“是。”

一衆惡奴如狼似虎將牛皕活活打死,突然牛皕的胸膛炸開,一顆血淋淋的心跳出腹腔,那心向黃府飛去。再說黃子澄坐在客廳怒形於色,一名惡奴氣急敗壞地跑進客廳,連聲驚驚:“老爺,老爺不好了。”

黃子澄怒道:“老爺如何不好,那廝死了沒有?”

惡奴道:“老爺,老爺死了,不,老爺沒死,那牛皕死了。”

黃子澄冷笑道:“死了就好,把那屍體擡到荒郊野外,埋了,不,喂野狗。”

惡奴道:“他人死了,他的一顆沒死的心向府內飛來了。”

正然說話,牛皕的心飛進客廳,落在樑上,一聲怒道:“老狗黃文(黃子澄的乳名)黃子澄還我的命來。”

接着那心便悽悽慘慘慼戚唱了起來:

“老狗名黃文,嫌貧愛富不是人,如若不允我見黃河面,

牛皕立時追你魂。”

黃子澄又驚又怕,一頭栽倒在地,惶恐萬狀,高聲疾呼:“來人,快來人呀,捉住這顆心,妖人的心。”

幾名大膽的惡奴取來竹杆長木,將牛皕的心抵下房樑,那心在客廳裡跳躍,鮮血四濺,仍是歌聲不斷:

“老狗黃賊還我命,我鬧你家不太平,不見黃河心不死,我與黃河有感情。”

只見那顆心飛起打向黃子澄的面門:“老奸賊,你禍國害民,不得好死,拿命來。”

老賊黃子澄又一頭倒地,口吐鮮血,昏死而去,惡奴前來救護:“老爺,老爺……”

那心哈哈大笑飛出客廳。那心向繡樓飛來,劉香兒正然獨立樓前還在哭哭啼啼。

“妹妹,香兒妹妹。”

劉香兒正然啼哭聽聽得半空中有人叫喊,便問:“你是何人?”

“我乃你兄長牛皕。”

劉香兒四處觀看,道:“哥哥,你在哪裡?”

那心慘嘆地說:“妹妹,哥哥已經被老賊黃子澄慘害,只有這顆心沒有死。”

那心落到劉香兒的手裡,劉香兒大放悲聲:“哥哥呀,痛殺弟妻了,哥哥呀,你那二弟身在何處?”

那心道:“二弟沒有死,你速速送爲兄去見你嫂黃河女。”

劉香兒淚道:“是了。”

劉香兒雙手捧着這顆心,淚灑滿面向繡樓走去。劉香兒捧着這顆心,流着淚奔走樓梯。那心又蒼涼地唱道:

“我的心血染紅,我跟妹妹上樓棚,要見我妻黃河女,

要與我妻再相逢。誰人拆散好姻緣?誰人毀了好家庭?

香兒妹妹謝謝你,你的由衷情誼濃。雙手捧着兄的心,

妹妹流淚多傷情。滴滴眼淚深深恨,恨那天下不公平。”

劉香兒捧着這顆上了繡樓,一聲大哭:“姐姐,我的姐姐啊,兄長死了,只有這顆不死的心,我給你送來了。”

黃河女如雷轟頂,頓時淚如雨下,雙手接過這顆心,一聲哭道:“郎君呀,我的好郎君。”

那心又唱了起來:

黃河女,我的妻,脫下紅裝穿孝衣,我再求你備花棺,

荒郊野外葬我屍。你我夫妻何時能相見?鼓打三更在夢裡。千萬別忘一片情,燒化紙錢清明日。你在人間也孤獨,

我於陰曹情更悽,見了黃河心方死,從此訣別分東西。”

黃河女一陣哭得死去活來:“我黃河女活是你的人,死了還是你的妻,爲妻定要搬棺回奔蛟龍崗,敬孝我那婆母,頤養天年……”

黃河女痛心疾首,直哭得肝腸寸斷,劉香兒立即縫做兩身孝衣,爲黃河女披上,自己也披麻戴孝,跪在牛皕的心前,痛哭流涕……正在這時,樓下一聲高呼:“黃河女,劉香兒接旨。”

有人問聖旨何來?當然是只有朝廷才能懿旨,黃河女雖然是刑部尚書的女兒,卻還是一名平常百姓,更不說劉香兒一個當奴做僕的丫鬟,朝廷豈能無緣無故於她們懿旨?其中還有一段插曲。原來左都督徐增壽在京城查找牛皕,侯儀,朱儀三人,渺無音訊,當然重點懷疑黃子澄這幾家奸賊,便安排人暗中監控,所以,牛鼻被害已被監控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又特別驚奇牛皕人死心不死乃神奇般的發生,便向徐增壽稟報。徐增壽勃然大怒,立即前往金鑾殿向朱允炆控告黃子澄草菅人命的滔天罪行,當說到牛皕人死心不死,無人相信。老賊劉三吾哪還願意,當機聲討徐增壽有欺君之罪,徐增壽在金鑾殿於劉三吾爭吵不休。這時纔有大臣建議,查個水落石出也就明白了,所以朝廷才懿旨於黃河女和劉香兒。黃河女雙手捧着牛皕的這顆心在劉香兒的攙扶下來到樓前,含淚跪下。

徐增壽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本場科考,劉三吾,齊泰,黃子澄弄權,徇私舞弊,朝野所愾,挫敗國家正氣,避其朝廷遴選才賢門路,辜負天心民願,今已撥亂反正,重新批卷,牛皕,侯元,朱儀登魁。 欽旨

黃河女更爲悲痛,由劉香兒接旨。

徐增壽又宣讀第二道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狀元牛皕慘遭殺害,其心亦然作唱,乃世之罕聞,速將其心奉上殿來 欽旨。

黃河女將牛皕之心讓劉香兒接下,淚如秋雨,哭道:“遵旨。”黃河女接下聖旨。

黃河女,劉香兒不敢怠慢,立即隨同徐增壽前往金鑾殿而去面君,來到金鑾殿外,劉香兒攙扶着黃河女身着重孝,哭哭啼啼走上金鑾殿。二人剛剛進入金殿,這顆心一聲高呼:“萬歲吾主,牛皕冤枉。”

建文帝詫異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死了心還活着,尚能言語,怪哉,怪哉.”

接着那心悲悲切切大聲啼哭,君臣無不驚駭。

牛皕的心哭歌道:

天理循環若轉輪,勝者爲鳳敗爲禽。有說成敗天註定,

我說成敗如耕耘。反覆興衰甚可嗟,古今吊評皆如此。

有種桃梨有種瓜,獨夫種荊棘自身。”

黃河女,劉香兒跪在殿前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民女叩拜我主萬歲。”

建文帝道:“朕已採納左都督徐增壽的本章,重批本科考的考卷,御讀牛皕,侯元,朱儀三人的文章,真乃文彩絕倫,當中榜首。豈惜牛愛卿卻如此捐驅。”

那心又悲悲切切,如哭如泣高聲歌道:

“爲國誤賢罪不輕,堪嗟貪官圖金銅。國家王法置耳後,害馬不羣推轂行。只爲肥己毀社稷,裂冠破冕喪文明。集矢同射天下恨,誰人不怒腐敗蟲。”

建文帝道:“你的冤枉朕知道了,對考場徇私舞弊者定予制裁,朕追封你爲英烈王,其妻黃河女爲一品誥命夫人。”

那心與黃河女齊聲道:“謝主隆恩。”

建文帝又道:“朕再賜英烈王玉石匣一隻,就金殿入殮。”

這時一名太監雙手捧着一隻玉石匣來到金殿,將牛皕的這顆心入殮玉匣之中。

黃河女再謝:“謝謝萬歲。”

劉香兒一聲哭奏:“我皇萬歲,民女劉香兒也要爲我夫侯元討個公道,還要爲三弟朱儀鳴個不平。”

建文帝道:“朕飄旨尋查二愛卿,定給予封官加冕。”

劉三吾道:“萬歲別廢心了,據說那個侯元,朱儀都死了。”

朱允炆惋惜不已地:“都死了?豈不可惜哇,自然他們都死了,均封他們的王位,侯元爲勇烈王,朱儀爲猛烈王。”

劉香兒磕頭高聲道:“我替夫主侯元,三弟朱儀謝主隆恩。”

劉三吾面有尷尬之色,原來只想幾句謊話而矇混一下朝廷,朱允炆心裡也有他的難處,他當上這個皇帝,坐上這把龍椅虧不盡黃子澄,齊泰,劉三吾,但是,靠他們保他的江山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們是紙上的關公,打不了仗,還得指望一衆文武,尤其是徐家父子。因此,他來個兩全其美,再說已經死去的人對他們如何封賞,也只能是安慰人心而已,封得大一些,即使是離了譜,更能感化徐憎壽。還有,牛皕三人的文章真乃是天下無人論比,難得的人才,實乃可惜。因此朱允炆也就無章程地封了起來。那裡知道劉三吾一句謊言,侯元,朱儀皆封王。何人無私,牛鼻兄弟三人報朱允炆封王之恩,後來火燒皇宮院,道饒了他一命。這是後話,切莫先雲。

再說一條大河 ,河水清清無渾,朱儀來到這裡,他便脫下衣服,跳下河去洗起澡來。朱儀在河水中痛痛快快地洗着澡,突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其實朱儀這世爲人,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神功,說是算也只不過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十日八日的未來,不該他先知的事,佛祖也早有控制,這且不說。

朱儀自言自語道:“二位哥哥人世間還有一樁美好的姻緣,生生死死,災災難難,乃在劫難逃,大哥他凡血已經流盡,神力當付其體,可那心卻被殮入玉石匣中,百日之死難免,身葬黃土也難躲,卻還了他牛鼻老道的真面目。二哥,猴頭遭遇?更是寒酸,那是活該,自作自受,作馿拉磨,豬嚼狗啃,想起取經之路,我老豬受他多少捉弄,不管這麼說,還是志同道合,必須完成剿除十萬惡鬼的神差使命。朱儀美美地洗了澡,上了岸,席地坐在草地上,拿出那塊沒有吃完的豬頭肉,大口大口地吞嚼着。

朱儀感慨地說:“天之機最神,人之巧何益?”

再說黃府黃河女,劉香兒正指揮人等將牛皕的屍體花棺入殮,二人哭哭啼啼將花棺擡進府內。黃河女放聲大哭道:“夫君牛皕,待停棺數日,救出二弟侯元,再送你回奔下邳。”

劉三吾過去只不過是個東臺御使,他有位同胞姐姐被朱元璋納進宮爲妃,卻沒有生養子女。長街討要一個少爹無孃的孤兒來養活,也就是現在的朱雎,乃忤宮王轉世,劉三吾多女無子,其中就有一個女兒嫁於朱雎爲妻,又有一個女兒也就是現在的西宮娘娘,朱雎名義上於朱允炆雖然是叔侄,在劉三吾的面前卻是兩挑子,因此,水高船長,劉三吾就成了太師,他的御使府成了太師府。 劉三吾在客廳里正聚集黃子澄,齊泰等一幫死黨於客廳議事。

劉三吾道:“牛皕已死,且不在話下,那個侯元千且不可釋放。”

黃子澄道:“皇上聖旨以下,豈敢違抗。”

齊泰道:“非但侯元不能釋放,那個朱儀務必追殺,不可姑息養奸,還有他們的家人,一定要斬盡殺絕,況且萬歲已知侯元朱儀二人已死,我等殺了他,也無大罪過。”

黃子澄擔憂不已道:“我那女兒,還有可惡的丫鬟劉香兒步步緊逼,若再奏於萬歲,皇帝定要問罪。”

劉三吾哈哈大笑道:“是何人扶他坐上了龍位?朱允炆何能不知輕重,朝廷那老夫會妥善調處。”

黃子澄大喜道:“老馬識途,謝謝老太師,謝謝老太師。”

劉三吾道:“連夜將侯元押送揚州,如何發落,令我那女婿揚州太守畢烈暗中處死,斬草除根,永無後患。還有,黃大人你立即安排殺手前去行事,不可再猶豫了。”

黃子澄道:“是。”

這且慢說再說朱儀又來到了南京城,向姬慈的住處走去,來到了姬慈的家面前,舉目看去,大門張貼着官府的封文。朱儀向路人打聽:“請問姬先生家發生了什麼事?”

路人說:“姬大人得罪了黃子澄,齊泰,劉三吾,全家抄襲,無一人倖免。”

朱儀又問:“姬先生乃文吏小官,爲何得罪了那幫做大官的一幫奸黨?”

路人道:“姬大人仇惡親善,爲天下學子鳴不平,揭發了他們考場上徇私舞弊的滔天罪行。”

數日前,這是一個少星無月的夜,大街上行人寥寥無幾。一夥明火執仗的強盜向姬慈的家包抄而來,一個大漢手中揮着刀,他向他的同夥令道:“這裡便是姬慈的家,給我上。”

一名歹徒用刀劈開門,這夥強盜撲進了院子。這夥強盜衝進院子撲向住房,一名惡賊飛起一腳踢開房門,這夥強盜撲房內,有兩名惡賊點着了火把。姬慈夫妻被驚醒,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他們跳下牀,一名惡徒執刀抵住他們夫妻二人。

姬慈道:“衆位好漢,我姬慈一個小小的文吏小官,平生光明磊落,與世無爭,更不沽名釣譽,從不於人力爭上下,樹敵結恨。”

一個大漢道:“你可得罪了三位大人?”

姬慈道:“哪三位大人?”

那惡賊道:“要得人不知,須得己不爲,狀告考場作弊案的狀子可是你親手交到徐增壽的手中?”

姬慈道:“原來是三家奸賊要來殺我,哈哈,我無力親手爲國剔奸除惡,死不瞑目哇。”

那惡賊怒道:“人殄不悟,則死矣。”

他向幾名暴徒一揮手,幾名惡徒如狼似虎向姬慈夫妻撲來,亂刀劈來,可憐夫妻二人倒在血泊裡…….

朱儀還要多問,那路人不敢多言,匆匆而去。

朱儀怒道:“這幫冢中枯骨,十惡不赦的惡鬼,我一定殺你等爲姬先生報仇。”

正是;

青山綠水琪花豔,官宦人家景色鮮,貪得金銀能富貴,

不愁春光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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