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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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第七章

詩曰:

苦苦回顧兩垂淚,爲求功名落傷悲。昔時只道讀書貴,

今日才知金銀虧。 可恨貪官將理滅,堪嗔惡鬼把天欺。

報國之心化泡影,無限希望且成灰。

話說朱儀憤然地離開向另一條大街走去,擡頭看了看前面正是刑部尚書府,於是他走向府門前。朱儀剛到府門前,從府內急急忙忙地走出一個漢子,朱儀留神看去,那人懷中抱着一個沉甸甸的包袱,頭上冒出一股黑氣。朱儀一聲冷笑道:“原來是個惡鬼,見鬼不打有辱使命,我豈能不管。”

只見朱儀向那漢吹了一口法氣,朱儀轉身便走,那漢子就像牽着鼻子一般,迷迷糊糊地跟着朱儀,寸步不離地向前走去。朱儀引着那漢子向前走着,擡頭看到前面有個酒樓,朱儀大喜道:“兩天又沒吃肉了。”

於是朱儀走向酒樓,那漢子一言不語緊緊跟隨着。朱儀與那漢子進了酒樓,跑堂的小二熱情迎來招呼道:“二位客爺請,今日也很奇怪。”

朱儀問:“奇怪在哪裡?”

小二道:“沒有一個顧客光臨。”

朱儀道:“這乃天意。”

朱儀用手一指,那漢子規規矩矩地坐下,朱儀向小二道:“上八斤肥肉。”

小二問:“客爺幾人飲酒?”

朱儀笑道:“我與這個鬼東西只有一人一鬼。”

小二道:“爺真會說笑,大白日哪裡能有鬼來,小子我是問您八斤大肉,人少了吃不完。”

朱儀道:“你這小子好不明白商理,自然開飯館,不怕大肚漢,買你多少肉給你多少錢,少要囉嗦,快快上來,再來半個豬頭。”

小二道:“是,客爺要幾壺酒?”

朱儀道:“我家大哥愛遊花看景,我家二哥見酒不醉他不走,我朱三爺平生嗜肉如命,今日酒就免了。”

小二問:“這位爺?”

朱儀道:“他不是爺是條狗,能從桌下撿到骨頭啃就美死它了。”

時間不大小二送來了豬肉與豬頭,朱儀迫不及待,雙手撕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那漢子可憐巴巴地望着朱儀。

朱儀問:“狗東西你也想吃?”

那漢子奴顏婢膝如狗一般叫了兩聲,朱儀把一塊骨頭拋在桌下,那漢子立即鑽入桌下撿了起來,津津有味地啃嚼着。

小二道:“你這位爺做得有些過分,豈不侮辱了他的人格?”

朱儀哈哈大笑道:“小二你有所不知,被人僱傭去殺人放火,欺壓黎民百姓,本來就不是人,是條狗,是狗生狗養的狗東西。”

小二道:“原來如此。”

朱儀大聲歌詠:

傷天害理天難容,爲虎作倀可憐蟲。被人利用無骨氣,

人前人後落罵名。

朱儀一陣風掃殘雲將這豬肉吃得乾乾淨淨,唯有豬頭還剩下了許多,便一聲喊道:“小二,付賬。”

小二走來道:“一兩八錢銀子。”

朱儀一招手,從那惡鬼的囊中飛出一些金銀來,朱儀取過一塊碎銀道:“二兩可中?”

小二笑道:“再找爺二錢。”

朱儀道:“那二錢就不要了,留給你娘買藥。”

小二驚訝地問:“爺,您神了,我娘真的病了,小子我正愁無錢買藥,向老闆央求支取工錢,可那老闆……”

朱儀道:“你這老闆可叫薄義?”

小二道:“不錯,他正叫薄義。”

朱儀道:“薄義也不是個人東西,酒中攙水,多買瘟豬病羊肉於客人吃,至使一十三人食物中毒而死,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對手下人刻薄得很吶,三個月前有個跑堂的名叫王三山,家住天長縣是個孤兒,苦苦地爲他幹了三年,工錢遲遲不付,向他討要,非但分文未付,卻買通就是這個狗東西苦打了一頓,還打斷了一條腿,至今還流浪街頭,爬着乞討要飯。”

小二道:“昨天,我在街上也見到這個王三山,他哭言此事,我卻半信半疑。”

朱儀道:“千真萬確,不妨你拷問這個狗頭。”

那小二揪起這個狗頭厲聲責問:“可有此事?”

那狗頭連聲道:“王三山是我打的。”

小二勃然大怒狠狠地踢了他幾腳。

朱儀道:“這狗頭包袱裡有一千二百兩銀子,也乃不義之財,是黃子澄收買他去行兇殺人的賞錢,你拿去,大街上找到那個王三山,你二人搿夥開個酒館。”

小二道:“那王三山不能站立行走,如何經商?”

朱儀道:“不難,不難,我這兒有一粒靈丹妙藥,他服後便愈。”

朱儀從袖中取出一顆藥丸,小二接下又道:“老闆出外多日初歸,還在睡寢之中,我得向他討要工錢。”

朱儀道:“活人不要死人的錢,薄義作惡多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今日未報,時未找到,時要找到,一定要報,今日午時三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把天火火焚薄義酒樓,薄義夫妻乃兩名在案的惡鬼。”

小二接下銀兩,灑淚磕頭謝恩道:“好漢爺,小子我如何能報答您的救助?”

朱儀哈哈笑道:“捨己毋處其疑,施人毋責其報,你我這也是個緣分,我沒有打算要你報答於我,但願你能做個好人,不禍害人的好人。”

那小二高興而去,他找到了那個王三山,先是醫好了他的腿,後來就同心同德做起了生意,有了發達,最後還都娶妻生子成了家,生活甚是幸福美滿,這且不再交代了。還是說朱儀又向失去理智的狗頭吹了一口法氣道:“去吧,去吧,到了下邳石屋寺旁,我再送你回地獄。”

那狗頭一溜煙地離開了酒樓。後來那狗頭清醒後,所發生的事忘記的乾乾淨淨。

一輛馬車在揚塵滾滾的古道上奔馳着,侯元被緊緊地捆綁着在兩名大漢的看守下坐在車內。一名大漢道:“我等與你無仇無恨,正是奉令而已,你老老實實,我等也就不去折磨於你。”

侯元坐在車內心情萬分痛苦,珠淚滾滾,萬般淒涼,他後悔莫及,真不該來追求功名,名繮利鎖,我怕是這回凶多吉少。若知如此,千不該萬不該要來趕考。記得有一回於大哥,三弟遊玩看到一位老人,只見他鬆澗邊攜杖獨行,立處雲生破衲,老人卻無憂無慮,欣然自得。大哥說:“如此度平生,碌碌無爲。”

我也言:“這樣地活着庸俗無味。”

老三朱儀卻說:“竹窗下枕書高臥,覺時月侵寒氈,這是人生之福。”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三弟說得對,又有一回,我們離開學堂,一路上,看多少農夫忙於耡田,樵夫忙於採薪,漁夫勤於撒網,路上的商人急於趕市,看他們一個個,或背朝青天面向大地,或攀山越嶺,或涉水搖舟,無不是忙忙碌碌,那麼辛苦。當我們來到一廟宇,再看那些僧人,平生不求名與利,日出三杆僧還眠,其實他們也許是福?侯元想起這些,心如潮水,一聲長嘆地唱起辛棄疾的《水龍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

玉簪螺譬。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

那大漢吼道:“別在哭了,倒黴鬼……”又一個大漢向侯元沒頭沒臉地就是幾鞭子……

再說黃府黃子澄的臥室裡, 黃子澄躺在病牀上,一名丫鬟端來一碗藥走到牀前道:“老爺,請服藥。”

丫鬟將藥碗放在牀頭櫃上,將黃子澄攙扶着坐起身來服下那藥。這時夫人走來道:“齊大人,劉大人看望你來了。”

黃子澄連聲道:“請,請……”

齊泰,劉三吾二人進了病房,黃子澄一揮手,夫人和那丫鬟離去。

黃子澄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姓牛的雖然被我處之,裝神弄鬼險些要了我的命,那侯朱二廝決不可饒恕。劉大人那個侯元殺了沒有?”

劉三吾道:“徐增壽派出許多耳目,豈能行事草率,放心吧,我那女婿會做好這件事的,殺姓朱的人可派出?”

黃子澄道:“人已派出,正在進行之中,朝廷那?”

劉三吾道:“我的小女雖然是妃,他朱允炆這個皇帝是我等扶持起來的傀儡,能不聽使喚嗎?”

齊泰道:“放心吧黃大人。”

天到黃昏,劉三吾,齊泰才離開……

話說朱儀走出酒樓,擡頭看看,正是紅日當頭,天交午時,只見朱儀一口法氣吹向酒樓,一瞬時沖天大火吞噬了酒樓。

再說侯元被羈押在南牢裡,這裡獄滿爲患,狼藉不堪,他不禁傷情,潸然淚下。一個絡腮鬍子的犯人,拍,拍,拍向侯元就是三計耳光。侯元哭喪着臉問道:“你我同是坐牢人,爲何打我?”

那犯人怒道:“有種殺人放火,就沒有種坐牢,我最看不起你等流淚的男人。”

侯元委屈地說:“大哥,我乃讀書人何能去殺人放火?”

另一個犯人道:“你不殺人放火,爲何來坐牢?”

又一個犯人哈哈大笑道:“這世沒有殺人,下輩子再投胎來殺人,補上這輩子的冤枉賬。”

那個犯人道:“做一輩子的人,有錢的,無錢的,當官的,做老百姓的,菜市口開刀問斬的,活的時候雖然有不同的風光,死,都是一回事,兩眼一閉,雙足一蹬,肉化黃泥氣作風,爭名奪利枉無用。”

另一個犯人道:“三世修行同船渡,我等能在一起坐牢都是個緣分。”

有詩爲嘆:

可憐大聖烈神猿,只因罰罪降塵凡,鴻雁失羣悲切切,

身落牢獄淚潺潺。何時除盡天下鬼,重回天闕了此難。

人間無鬩作和諧,再苦再艱也不冤。

天漸黑牢裡更暗,一陣陰風捲來,犯人們無不毛孔悚然,個個戰戰兢兢,那風直颳得牢門啪啪作響。侯元一聲哭道:“我的死期近埃,大哥,三弟呀,不知你們身在何處?可平安否?”

突然幾聲哈哈大笑:“哈……大哥黃泉路上等着你,我朱老三小樹林裡已經喪過命,二哥,二哥,怕死我不做豬,你怕耍就別做猴。”

侯元淚道:“原來是三弟朱儀。”

朱儀道:“正是,正是,哈……”

朱儀說到這裡又是一陣狂笑。衆犯人只聞聲音不見人,無不膽戰心驚一起跪下,有的哭來有的嘆:“鬼爺爺,抓他別抓我…….”

有的犯人哭道“一天福沒有享,這麼走了豈不可惜了……”

朱儀道:“黃巢殺人八百萬,在數一人也難逃,凡是冊上有名的,絕對不可留生,強行抓住,打進十八層地獄中,下油鍋的滋味有你們受的。”

衆犯人十分懼怕,紛紛道:“鬼老爺,我等不敢……”

朱儀道:“量爾等也不敢,我就開始點名,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還有劉五禿子。”

四名犯人失魂落魄,哭哭啼啼走上前來。朱儀又道:“二哥侯元,我乃奉閻王之令前來當差,陰法如鐵豈能有私,三弟我不敢徇私舞弊,請你同我去幽冥陰界,千萬別誤了點卯的時辰,你我便吃罪不起。”

侯元道:“三弟,你我當初結拜,海誓山盟,同生死共患難,你與大哥都走了,二哥我豈能一人苟生人間,兄弟三人陰曹再相逢,尤爲美哉。”

朱儀稱讚道:“二哥你說的對,不管怎麼說,你算得上仁義君子。好,好,好,隨風而去吧。”

突然,牢房內陰風再起,颳得人心惶恐,那牢門敞開,侯元五人身不由己出了牢房。

再說揚州府衙 ,畢烈升堂一聲令道:“今日午時三刻將死刑犯侯元開刀問斬。”

言還未畢,有人來報:“南牢今夜侯元等五名罪犯越獄。”

畢烈大驚失色道:“侯元越獄,如何向老岳父交代?”

師爺微笑道:“不難,不難。”

師爺走到畢烈的近前一陣耳語……..畢烈道:“也只有如此了,師爺,一切由你全權辦理。”

師爺道:“桃僵李代,弄一個替死鬼,矇混過關也就罷了。”

再說劉三吾的太師府的客廳裡,這一日,一名騎士手裡提着一個包袱走進客廳,他向悠閒自得坐在那裡品茶的劉三吾叩拜道:“太師老爺在上,小人爲老爺叩拜金安。”

劉三吾道:“你是從哪裡來?”

那人道:“小人奉我家老爺揚州知府大人之命,將那個侯元的人頭給你送來……”

劉三吾道:“一個小小的趕考舉子,殺就殺了,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來人。”

一名僕人道:“老爺有何吩咐?”

劉三吾道:“取二十兩銀子,犒賞於他。”

那人向劉三吾再禮道:“謝謝老爺。”

夜色朦朧,侯元被這夥人帶進一座幹橋下,個個心有餘悸。侯元問:“這是奈何橋?”

張三道:“這個橋我們常來過,不是奈何橋,更不是鬼門關,鬼爺爺沒有要我們死?”

侯元納悶地又問:“你們常來這個橋洞做什?”

李四道:“這些你休要問,看在那個鬼爺爺是你故友的份上,你就入夥吧。”

侯元道:“我是一個讀書人什麼也幹不了,謝謝你們收留了我,只說是趕考求取功名,弄個一官半職,也好榮宗耀祖,改換門庭,沒有想到,天地人寰間是如此黑暗,罷了,罷了,罷了。”

正是:

功名如糞土,金錢若比塵,爭名奪利有何用,死後不帶半分文。

如若有酒拼一醉,醉生夢死少煩悶,人間喧囂耳不聞,

蘭艾同焚一世人。”

侯元說到這裡,失聲痛哭。王二麻子道:“兄弟你別哭了,你看破紅塵別把官來做,還是江湖路上好。”

侯元道:“我只有報國之心,救民之願,別無他圖。”

劉五禿子哈哈大笑道:“你志氣不小,卻無人重用,枉自徒勞。”

侯元道:“古人有這麼一首詩,說得是,一聲低了一聲高,嘹亮歌聲透九宵,空有一些雄力氣,無人提拔空徒勞。”

張三大笑道:“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我們還是老行道,走吧,走吧,爲了活命而各自奔忙吧。”

夜很深很深了。張三等四人帶着侯元行走大街小巷,鬼鬼祟祟,最後來到了一座高牆下收住了腳步。張三對侯元說:“你在牆下避陰之處耐心等待,千萬不可作聲,我們去了。”

侯元膽戰心驚地說:“張三哥,你們做甚?”

這些人沒有回答便登牆而越,侯元這才明白,道:“原來是你們在做盜。”

侯元又驚又怕,蹲在牆下縮作一團而不敢作聲,一時一刻是那麼漫長。突然從牆內扔出幾個包袱,張三四人從牆內跳出。張三催促道:“侯元背上一個,明日酒肉全來了。”

侯元還在猶豫之中。“抓賊…….”幾聲吆喝。從院內撲來幾名大漢,張三四人丟下包袱撒腿而逃,這些人將侯元逮個正着,大漢們舉棒便打。

侯元哀求道:“我不是賊,我不是賊……”

爲首的大漢罵道:“賊小子,人贓俱獲,你還敢狡賴,帶回府去,慢慢拷問。”

“走,樑上去說吧。”這些大漢如狼似虎,推推搡搡將侯元押去這所宅院。在這家大戶人家的馬棚裡,侯元被吊在樑上,這些大漢輪流拷打,皮鞭飛舞,打得侯元哭喊叫饒:“我不是賊,我不是賊,饒了我吧……”

爲首的大漢怒道:“再不招認,報給老爺送往官衙去,要你的賊命。”

侯元哭道:“大爺,你打死我吧,我不是賊哇。”

一名大漢道:“那就報給老爺發落吧。”

於是一名大漢走出馬棚,原來這是一個富豪人家,家中人口衆多,家郎院公上百人,還有許多做工的,每日消費許多糧食,所以家裡有個大磨房,這家主人還是一個會計算的小氣鬼,聞手下人來報,抓着一個年輕的賊人。那家主人心中大喜道:“何不要他爲我磨面,也省一些工錢。”

於是侯元被押進磨房,這家老爺向侯元看了看道:“白淨淨的象個書生,不打他了,就罰他推磨,一天三鬥面。”

侯元連聲哭道:“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一名大漢手裡拿着荊條,吼道:“推吧。”

那老爺離去,侯元無奈便推起石磨,稍有遲慢,那漢子奮舉荊條,沒頭沒臉地一頓苦打,侯元吃力地推轉着石磨,一圈一圈艱難地推着,日以繼夜,淚灑磨房,度日如年。侯元就這樣在磨房裡磨了第九十九天的面,也就是說做了九十九天的馿,真乃是苦不堪言。九十九天過去了,侯元再也忍受不住磨房裡的折磨,真乃生不如死。這時看守他的那個漢子道:“小賊羔子,爺出去小解,若有怠慢,我回來打斷你的腿。”

侯元看着那漢子走出磨房,仰面嘆道:“蒼天那,我侯元哪輩子造得罪,堂上的老父母,兒子不孝,無能爲力,難能去爲您養老送終。大哥三弟陰曹地府等着我,尋你們去了。”

侯元淚灑滿面,立即解下腰帶,就磨房裡上起吊來……那漢子回奔磨房見侯元上吊而死便報於這家老爺,片刻一同來到磨房。那老爺吩咐道:“連夜送往荒郊野外,不得聲張。”

“是。”又來了兩名大漢將侯元的屍體放下,取來蘆蓆一條,囫圇捆綁好,便擡出磨房。

月光明朗,清風徐徐,三名漢子,一個抗着鍬,兩個擡着蘆蓆來到了荒郊野外。一個漢子道:“這裡便是這賊子的老家,埋在這裡吧。”

於是三人便去動手挖土掘坑,朱儀隨在一旁自言自語道:“不可將二哥掩埋,時間緊迫,一但僵了屍,凡血如何流出?”

朱儀想到這裡,用手一指,平地旋風而起,三名漢子直嚇得失魂落魄,扔下鐵鍬哪還顧得是坑是坎,慌不擇路:“鬼來了,鬼來了…….”

三名漢子撒腿跑去,不一會兒就竄來一羣野狗,撕破蘆蓆,將侯元囫圇撕咬起來,朱儀蹲在一個墳包上,觸景生情,好一陣蒼涼悲酸,一聲道:“猴哥,猴哥,當年的威風何處去了…….”

朱儀潸然淚下,悽慘地哭道:

“太陽東昇又轉西,世上沒有不落日。 當時狸貓歡如虎,

去時鳳凰不如雞。”

幾條野狗撕碎了侯元的衣裳,爪抓口咬,一時鮮血淋漓。侯元又看了一時暗暗道:“狗呀狗,只許你放血,不許你吃肉,吃淨了肉只剩下骨頭,如何去收降惡鬼?”

因此他不時地驅趕企圖吃肉的惡狗:“咄,咄……”

天亮了,朱儀趕走野狗,走到侯元的屍體近前,再看看侯元這副模樣,真乃是慘不忍睹,幸災樂禍地說:“潑猴,你也能慘到這步田地,這是自作自受。”

又有兩條野狗慢慢地猥來。朱儀道:“再咬他幾口,凡血還沒有流盡。”

朱儀站在一旁看着野狗在撕咬着侯元,過了一會兒,侯元突然跳了起來,飛起一腳踢死一條正在撕咬他的野狗,高聲吼道:“豬八戒,豬八戒,好個豬八戒,前世你我乃一師之徒,今生又是生死結拜的弟兄,你不該看着野狗來吃我?”

朱儀哈哈笑道:“二哥,二哥,你太不記得人情了,你流不盡凡血,幾時神力才能付體,我好心好意地讓這些野狗給你多咬幾個口子,血流得快了,你也少受這份狗吃你的罪。”

侯元笑了笑道:“三弟,我說不過你,算你有情於我便是了。”

朱儀道:“自是有情需當報,常言道有恩不報非君子,有仇不報是小人,二哥,你願做君子,還是做小人?”

侯元道:“當然我願做君子。”

朱儀道:“如何報答於我?”

侯元想了想道:“我去偷肉給你吃,別忘了把刀子也帶上,你在小樹林出盡了洋相。”

朱儀道:“二哥你在揭弟弟的短。”

二人一陣哈哈大笑。

朱儀道:“五十步笑百步,當了九十九天的馿,推了九十九天的磨,比起老君爐中更不好過哇。”

侯元道:“好過我就不上吊了。”

朱儀道:“你我別扯了,快去救老伯母,她的那副人殼千萬不能被火焚掉。”

侯元道:“三弟這纔算說句人話,鳥語蟲聲,總是有傳心之訣,你我苦別盡百日,乃悲歡離合,噓寒問暖纔是個道理。”

朱儀哈哈笑道:“那裡還有十萬惡鬼待我兄弟三人齊心合力去收拾,你是兄我爲弟,包涵,包涵,你錯我不對。”

侯元笑道:“老三別給我繞口令了。”

於是二人說說笑笑駕起腳面風向前飄去。

再說崔玉香這幾日來總是神情恍惚,常常在心驚肉跳,她度日如年,時時刻刻在爲兒子禱告,盼望着兒子早日返家。兒行千里母擔憂,雖然兒子二十歲了,這是他第一次遠離娘,兒是孃的肉,兒是孃的心,兒是孃的魂。說是孃的肉,兒是娘生育,說是孃的心,兒子永遠記在娘心頭,說是孃的魂,要娘我魂牽夢縈無時丟。她一次次走到門外,向京城的方向翹首相望……

這天傍晚,突然有十多名惡徒手執兵器,包圍了牛皕的家。爲首的惡徒道:“這乃姓牛的家,見人便殺,然後再去侯元,朱儀的家中,給他個斬盡殺絕,上。”

於是一衆惡徒向房內撲去。衆惡徒撲進房內,崔玉香見狀大驚失色,戰戰兢兢地問:“衆家爺,你們是…….?”

惡徒首怒道:“可是牛皕的家?”

崔玉香道:“牛皕是我的兒子,趕考去了。”

惡徒首道:“狗膽包天竟敢於黃齊劉三家大人作對。”

崔玉香道:“我兒乃一介書生……”崔玉香還沒有說完,惡徒們舉刀向她劈來,可憐的崔玉香倒在血泊裡。

有詩爲嘆:

可憐長江東逝水,流淌多少苦人淚,

哀鴻遍荒野, 霜來花憔悴。

百姓蹺步艱,無辜人命微,

指日日不明,望月月落去。

再說黃河女與劉香兒於兩名從人乘坐車馬駛出黃府,老夫人淚流滿面趕到車前,道:“下邳和揚州都遠離京城數百里,你們這麼走要娘放心不下哇。”

黃河女怒道:“我那爹心腸狠毒,活活打死我夫牛皕,我暗中偵探知他們將二弟侯元轉押揚州,爲救下二弟,赴湯蹈火,哪怕是虎穴龍潭也要勇往直前。”

黃河女說罷令馭手:“走。”

馭手揚鞭打馬出離了黃府。車轔轔馬蕭蕭,馬蹄下蕩起塵煙,秋風摘黃葉,鴻雁鳴長空,路彎彎,山叢叢,水漫漫,走過多少的村莊,又過了多少青石橋,心急只恨去途遠,忙得馭手緊揚鞭……黃河女與劉香兒珠淚滾滾。

黃河女勸道:“妹妹呀,明天便可到揚州,有了聖旨,小小的知府豈敢違抗。”

劉香兒擔憂地說:“就怕狗官們早下毒手。”

二人正在說話忽聽得陣陣吶喊,二人掀開車簾看去,一條古道穿山而過,路兩旁青虛虛的石壁如刀切的一般,山上樹密成林,地勢十分險要,從山上殺出一夥強盜,一名賊首,肚大腰圓,手掌一條烏金棒,長有五尺,茶碗粗細,光明透亮,怪喝似雷,撒步如飛向這輛車馬撲來。劉香兒又驚又怕滾下車來,鑽進道旁的草叢中,強盜們撲來,不由分說殺了從人和馭手。幾個小強盜用刀挑開車蓬,紛紛嚷道:“大王,大王,車內有位絕美的佳人……”

那大王綽號九頭蛇九頭蛇看到黃河女,淫心蕩蕩,哈哈大笑道:“蒼天賜我美人,押往山寨,留做壓寨夫人。”

小頭目道:“大王你得美人,可賞酒於小子們吃?”

九頭蛇道:“一醉方休。”

衆強盜:“對,一醉方休……”

小強盜們動手來扯黃河女。黃河女大怒道:“爾等草寇們聽真,我乃刑部尚書黃子澄的女兒,當今萬歲欽封一品誥命夫人,現有聖旨在身。”

九頭蛇放聲大笑道:“美人吶美人,你就是皇帝的親祖宗,我也敢搶,要劫劫皇貢,要奸奸娘娘,**皇娘來了,我九頭蛇要是看中,也留她一年兩載,玩膩了,碰上我高興放生而去,爺若是不大樂意,便割下她的頭來喂野狗,給我押走。”

“強盜,該殺的強盜……”誰還顧得黃河女的咒罵,便被強持上了高山。衆強盜將黃河女強持上了山寨,那山寨有寨有洞,居高臨下,高築寨牆,備下了滾木擂石,地勢甚是險要,真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有一條上山之路,一則是懸崖峭壁,另一則是百丈深淵。

黃河女仍是破口大罵:“你們這幫殺人放火的強盜,不得好死…….”

九頭蛇洋洋得意地道:“今日有酒今日醉,不管明日生或死,將美人押去我的腥雲洞,待爺慢慢地享受。”

幾名強盜將黃河女託往腥雲洞。

再說牛皕的家,惡徒們將茅草菴前後點起火來,秋風大鼓,登時烈火衝起。“惡鬼不要走。”一聲大喝,侯元朱儀來到了近前。

朱儀向這夥惡徒用手一指,個個如木雕泥塑站在那裡紋風不動,朱儀走到爲首的惡徒的面前,道:“狗頭,京城裡我留你一命不死,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回去吧,十八層地獄纔是你們的家。”

朱儀說到這裡奪下他手中這口刀,看了看道:“好刀,好刀,先用它殺鬼吧。”

朱儀揮刀如切瓜,人頭滾滾,十多名惡鬼倒地身亡。侯元已從烈火中救出崔玉香,朱儀將這羣惡鬼的屍體一個個投進烈火之中。

正是; 府盤不飾淚交流,危難臨頭怎不愁,你爭我奪幾時息?

各居八荒稱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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