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彎月牙慢慢爬上了樹梢,躲在繁茂的枝丫後面悄悄露出調皮的微笑。
心慧走出房門,深深吸了口氣,消失在了黑夜的陰影裡。
五顏六色的燈忽明忽暗,極頹廢的音樂透出股金屬鏽澀的味道。白哈兒摟着個女孩兒正胡扯着什麼,惹得四周的姑娘們嬌笑個不停。只有他懷裡的女孩兒輕輕倚着他的胸膛,只看着他,兩個眼睛水汪汪的……
黑暗的角落裡,心慧看了會兒,嘆了口氣,閃了出去。
白哈兒似乎感覺到什麼,往角落裡看了看,又似乎什麼也沒看到。
音樂聲越來越遠,樹叢下,心慧依稀將一個物件兒悄悄埋在了土裡……
門開了,紫瑪輕輕走了進來,看着桌子旁若有所思的心慧,點了點頭,輕輕把門關上,坐在了心慧的身旁。
輕輕的,門又開了。
衆色剛從背後輕輕把門掩上,卻呆住了,怎麼心慧和紫瑪會在自己的房裡。
“怎麼?還是不行嗎?”徐教授走進門,輕輕問道。
手指飛快得滑動着屏幕,仔細看着虛擬光屏上閃動的各個參數,斯特林教授搖了搖頭,臉色有些發白。
“應該不是設備的問題,已經檢查過好多遍了。”徐教授的聲音還是輕輕的,努力安慰着斯特林教授。
眼前的斯特林教授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可是柔丹……”斯特林教授的眼睛有些迷濁:“我擔心啊。”
“我相信他們。”徐教授輕輕拍了拍斯特林教授的肩膀:“我相信他們會處理好的。”
“你們……”衆色有些結結巴巴的。
“衆色,你手裡是什麼?”心慧心平氣和,看着衆色。
衆色一陣忙慌,似乎想把手裡的東西藏到背後,又似乎覺得不妥,終於苦笑一聲,平靜了下來。
“你只是個科學家,你沒受過專業的訓練,和我們比,你差遠了。”紫瑪露出譏諷的笑意。
“這是個局?”衆色笑得有些淒涼,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一個小盒子,似乎是個加了密鑰的儲存器。
就是自己剛埋進土裡的,小盒子上還殘留着泥土的污漬。心慧笑了笑,這是個很簡單的局,自己本來還擔心會不會就被看穿了,可當時也想不出別的好辦法。現在居然這麼輕易就成功了。
“這個儲存器是空的吧?沒什麼東西的吧?”衆色苦笑着:“爲了我,設了個這麼複雜的局,有必要嗎?”
複雜嗎?這樣的局也叫複雜嗎?心慧嘆了口氣:“爲什麼要出賣我們?你忘了你還是個地球人了嗎?你忘了其實你的身體還在地球嗎?”
衆色搖了搖頭,她沒忘,可她沒辦法。
“我想知道你的理由。”心慧很平靜。
衆色低着頭,不說話。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怕死的人。”紫瑪有些嘆息:“當初你們搞出生化人事件的時候,科學委員會做出決議,說要處分你們。你說你不怕處分,你只做你覺得對的事情,哪怕是死你也只做你覺得對的事情。那會兒我很佩服你,我覺得一個女人,能做到這個程度很不容易。可現在呢?你是在做對的事情嗎?”
衆色眼圈有些泛紅,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脣。
“你們研發了生化人,雖是未經批准,違反了規定,但也拯救了我們。科學委員會如此對待你們,我們私底下也覺得不公。”紫瑪強自解釋着衆色背叛的理由,也似乎在強壓着自己的脾性:“可我無法原諒的是,你爲什麼要出賣天自在?他是和你一起研發生化人的戰友,他是你的袍澤。”
“天自在?”衆色猛地擡起頭,聲音裡竟帶着一絲怒吼,似乎寧死也不接受這樣的冤枉:“我沒有出賣他,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我不會出賣他,永遠不會。”
“你沒有出賣天自在?到現在你還嘴硬?”紫瑪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你是叛徒,不是你泄露了天自在臥底的消息,他又怎麼會被抓?不是你泄露了基地的信息,眼下又怎會讓我們落得如此的境地?”
“他被抓不是我泄露的消息,我也沒向他們透露過基地的位置。”衆色的眼圈紅了,哽咽着喃喃辯解。
“等等。”心慧攔住正欲暴跳的紫瑪。不對,既然衆色已經承認了她是叛徒,那麼她爲何不肯承認是她出賣了天自在?她說她出賣了基地,又說她沒有透露過基地的位置,這事有些蹊蹺……
“你爲什麼背叛基地?”心慧滿腹狐疑,用力盯着衆色的眼睛。
“我想救天自在,我要救他。”衆色雙手掩面,終於放聲哭了出來:“當初研發生化人,是我和威嚴建議的。因爲設備的問題,我們強拖着天自在參與,他都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和我們一起受罰,他也沒什麼怨言,然後……現在……我要救他……”
紫瑪愣在那裡,想說什麼,又什麼也沒有說,他似乎覺得一股奇怪的氣氛在整個房間裡蔓延。
心慧靜靜地聽着。
“那天基地襲擊這裡,我們被抓去審訊。他們跟我說,我們已經被基地拋棄了,天自在也被基地拋棄了。”衆色抽泣着,一臉的絕望:“如今只有我能救我自己,也只有我能救天自在了……”
“然後你就答應他們背叛了我們。”心慧的手指輕輕捻動,拿了塊手帕遞給衆色。他的心在往下沉,如果衆色是在這個時候背叛了基地,那麼那個真正的叛徒就另有其人。
“嗯……我不想的……可我沒辦法……”衆色接過手帕,眼淚鼻涕全擦在上面:“他們答應我,只要我向他們提供了重要的情報,就讓我和天自在都召回。”
“所以今天你聽說這裡有我們的臥底,會向我提供信息,你就跟蹤我,拿走了我藏起來的東西?”心慧輕輕地問道。
衆色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就憑你也想跟蹤心慧?”紫瑪有些嗤之以鼻:“你沒受過這方面的任何訓練。你一踏出這個房間,就被心慧發現了。我也跟了你一路,你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你這技術,我也納悶了,到底哪來的信心啊?”
“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啊……”好不容易纔止住的哭泣,衆色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上午開會,你們才說的,說有臥底,有情報……我其實本來不敢的……也不想跟蹤你們的……可下午白哈兒就來找我了,他說他知道我是叛徒,他讓我老老實實和他坦白……”
“他訛你的,你還真容易相信人。”紫瑪有些好氣也有些好笑。這衆色聊起生物領域的時候,結構縝密、頭頭是道,誰也說不過她。可遇到這個事情……
“不是的,不是的……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他的……”衆色委屈極了:“可他知道我怎麼和伊星的人接頭的……甚至伊星的人安排我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極隱秘地和費麗婭談過一次,他也知道。”
什麼?心慧和紫瑪對視了一眼,自己跟蹤了衆色那麼久,也不知道她和伊星的人接了頭,更不知道她居然和費麗婭還見過面。雖然也不是很難解釋,衆色雖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可是伊星的人有,這裡畢竟是伊星的地盤,瞞過他們也不是太難。但是白哈兒整日裡只是縱情聲色,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已經發現我了,如果我再不做點什麼,天自在就真的沒有救了……”衆色繼續解釋着,突然擡起頭,滿臉的眼淚汪汪:“這不是你們設的局嗎?不是你們和白哈兒串通起來逼我的嗎?”
紫瑪極僵硬地搖了搖頭。
怪不得衆色說他們布的局複雜,心慧嚥了下口水,口水裡竟有些苦澀。
如果不是衆色出賣天自在的,如果不是衆色泄露香巴拉的位置的,那麼那個真正的叛徒便不是衆色,那這個叛徒到底是誰呢?
心慧和紫瑪互視了一眼,事情有些複雜。
白哈兒是怎麼知道衆色背叛的?他是怎麼了解了所有的情況的?這個當口,他爲啥要去逼迫衆色?是想讓衆色暴露出來後給人頂缸嗎?他是想掩護誰嗎?還是……
離開衆色的房間,門關了一半,還未完全掩上。
紫瑪手抓着把手,遲疑着回頭看了看僵直着身子,只呆呆看着他們的衆色:“天自在……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聲音很輕,可傳到衆色的耳朵裡依然很清晰。
衆色慢慢俯下身子,趴在桌面上,淚眼婆娑……
白哈兒……心慧看了一眼白哈兒的房間。
房門還是緊閉着,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外面逍遙快活……
“是你嗎?”心慧看着白哈兒,一羣女孩兒圍繞着白哈兒。
“我?怎麼可能?”白哈兒摟過一個女孩兒,冷笑着:“除了這次和你們一起,上千年了,我就沒出過香巴拉。我怎麼背的叛?我怎麼泄的密?”
“你之前怎麼泄的密我不知道,眼下你便該是利用這些女孩兒和費麗婭互通消息吧?”心慧沉着聲,指着那些女孩子。
“她們?哈哈……”白哈兒狂笑着:“她們都是可人兒,怎麼會做諜子呢?”
“對啊,我們怎麼會做諜子呢?”
“這不是污衊我們嗎?”
女孩兒們有些不高興,也在那裡嘰嘰喳喳。
“你們勾搭在一起,不是你們還能是誰?”心慧有些憤怒了。
“我們怎麼了?我們不能在一起嗎?”
“這是愛情,怎麼就成了勾搭了?”
“這是我們自願的,怎麼了?自願的也不行嗎?”
……
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很是吵鬧。
心慧睜開了眼睛,原來這一切只是個夢。
“這是我們自願的,怎麼了?”
外面似乎還是女孩子的聲音,心慧一愣,咬了咬嘴脣,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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