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
克蘿拉和白簡快速走到任恆淵身邊時, 注意到對方那一臉蒼白,忍不住有些納悶。
不知是對方看見了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克蘿拉圍在任恆淵身邊詢問了很多但對方一直皺眉不語。
白簡倒是從頭到尾都很鎮定, 他觀察着任恆淵表情, 雖然也很好奇對方突然失常的緣由, 但並沒開口。
任恆淵立在原地始終因爲精神緊張攥着拳頭。
之後的幾分鐘內, 腦海內一片死寂, 完全沒有齊紹駿存在過的痕跡。
最開始剛出靈魂共宿的情況時,任恆淵巴不得跟對方趁早分離,但朝夕相處了這數個月, 說句心裡話,他確實很捨不得對方, 總有種兩人命運的軌道是交織在一起的感覺, 心理上早已做好了後半輩子都在一起的準備——
那時, 雙方都還默認,如果兩人的靈魂一直沒法分開, 便是最壞結局。
但這靈魂分離的日子來得猝不及防,任恆淵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站在空曠的洞穴中聽着克蘿拉那嘰嘰喳喳的聲線迴響,他只能莫名感到手腳冰涼,有種心下悶鈍的苦楚感。
感覺對方像是中邪了一樣, 克蘿拉伸手在任恆淵面前晃了晃才終究捕捉到對方眸中的動靜。
好不容易看了克蘿拉一眼, 任恆淵伸手攥住克蘿拉手腕, 道:“別比劃了, 我在。”
“隊長——”細膩的眉梢緊緊扭着, 克蘿拉有些哭笑不得,“你沒事吧?撞鬼了一樣。”
“沒事。”心事重重地回了克蘿拉一句, 任恆淵轉頭望了眼他們停靠在小路不遠處的風摩,整個人比先前嚴肅了一倍,“這邊估計沒什麼線索,咱先上車到其他路線看一看。”
聞言,克蘿拉朝白簡看了一眼,對方只是專注地盯了會兒任恆淵,沒任何異議便轉頭朝不遠處風摩走去。
見對方起步,克蘿拉趕忙快步追上走在最前面的白簡,瞄了眼後方心不在焉訕訕跟着的任恆淵,虛起聲音道:“簡哥,剛纔應該不是我聽錯了吧?”
白簡視線落在最前方的風摩身上,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沒錯。”
“所以隊長真的跟誰說話了?”克蘿拉狐疑道。
“自言自語也有可能。”白簡語氣沒什麼波瀾。
“可是——”克蘿拉又朝身後那深邃的小路望了眼,猶豫道,“這條路我們還沒檢查到底隊長就說到別的地方,你不覺得……”
“他是隊長。”白簡淡然道,“相信他就好。”
“……”
知趣地沒再詢問什麼,克蘿拉只是皺眉點了點頭。
後方的賽隊們陸陸續續地發現地下的奧妙,紛紛趕上來大展身手。
因爲主賽區已經徹底確定,臨淵駿三人又在時間上有些優勢,於是對於這邊地形的探查比其他隊伍稍顯透徹,開始的四十幾輪淘汰賽便也沒費什麼大力氣便找到指定物品。
期間的競爭沒他們想象的那麼血腥黑暗,一路也還算是平穩地撐到了最後的4進3.
總賽時也只過了3天半。
幾人倒是在洞穴裡找到了一些無毒的蘑菇和野菜,並逮了些不見天日的地下動物充飢。
知道賽地裡長了些完全不符合這種沒有光照環境的植物,尤其是有些一看就是專門被X城風摩組的賽道設計協會佈置下去的,衆人便也沒了什麼過多的疑慮。
這正賽的隊伍裡並沒有讓臨淵駿出其不意的黑馬殺出,留到最後的隊伍也都是他們意料之中的隊伍:仟琦,我愛起司還有冥光,三人還算是有些心理準備。
但這一路賽程,白簡和克蘿拉能清晰地感覺到任恆淵精力不集中的狀態,尤其是頭兩天晚間休息時,兩人總是見對方單獨一人蹲到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自言自語地說上些什麼,然後再一臉頹敗地回來。
從十進九的賽程開始,指定物品便已經沒那麼好找,此刻四進三的指定物品更是讓人十分頭疼。
四賽隊雖然在尋找期間在這地形崎嶇蜿蜒的洞穴中打過照面,但衆人都沒有尋到指定物品的跡象。
三天多不見天日,克蘿拉沒時間梳妝收拾自己,灰頭土臉,心情越來越煩躁。
白簡則始終如一地保持鎮定,一得空便修理風摩,加固各方面硬件,以求這材質不佳的代步工具能撐到比賽結束。
雖然已經進入關鍵賽段,任恆淵看上去卻神思恍惚,心情鬱卒。
克蘿拉即便自己心下煩躁,但也少不得抽出時間來跟自己隊長搭話,但幾番下來沒有結果,便也乾脆放棄。
第四天下午,三人乘坐風摩在某條頗爲崎嶇的甬道里行走,但越深入路途越狹窄,到最後他們的風摩已經沒辦法直接通過,三人只好下車,徒步往前面更深洞穴方向前進。
4進3要求尋找的是一種特殊形狀的鐘乳石,同質地的鐘乳石在這洞窟裡到處可見,只是形狀千奇百怪,很難能找到完全符合指定物品形狀的鐘乳石,衆人十分傷腦筋。
任恆淵、白簡和克蘿拉像地質勘探學者一樣,走幾步便駐足觀看周圍奇異的鐘乳石形狀,一邊研究一邊集中精力想確定沒有落下任何細節。
三人就這麼順着這條小道一路向裡,不知走了多久,正當幾人開始疑惑這道路盡頭在哪裡時,視野卻忽然變得異常開闊。
原來他們尋到了另一處相對空曠的主穴。
這主穴比他們最開始進來的洞穴要小許多,但這洞穴看着也是個重要關卡,因爲它像個十字路口般再次連同了其餘衆多道路。
三人標記了他們來時的小道以確保等下能安然返回原來道路尋找停靠的風摩,眼尖的克蘿拉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指着前方洞穴中央。
任恆淵和白簡順着對方手指望過去。
只見洞穴正中間有個相對平坦,看上去不怎麼自然的石臺,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根像是被人爲砍下的鐘乳石。
“好像是特殊物品的形狀啊!”克蘿拉喜形於色,忍不住拉着身邊任恆淵胳膊就激烈地晃起來。
不過她話音剛落下,三人便注意到洞穴對面的路口出現了另外的人影。
三人立刻警惕起來,仔細辨認一番注意到竟然是起司隊的隊員。
任恆淵眯起眼,白簡則皺了皺眉。
“靠。”克蘿拉情不自禁爆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對面陸續出現的幾個人影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動靜,意外地駐了步,但雙方間凝結的空氣只持續了幾秒,任恆淵和克蘿拉便如離弦之箭般射向洞穴中央的目標鐘乳石,對面起司隊員也毫不猶豫地飛撲而上,完全不打算放棄這探尋的機會。
後方白簡見狀,二話不說卻轉身向先前三人來時的洞穴急速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洞穴深處。
完全顧不上詢問後方白簡的去向,克蘿拉獵豹撲食般抱上那鐘乳石,趁起司隊隊員張牙舞爪地搶過來前,一個輕盈轉身,將鐘乳石扔給任恆淵,兩人銜接熟練,天衣無縫。
因爲這洞穴周遭道路頗窄,起司衆隊員也沒有風摩在側,任恆淵和克蘿拉身型輕巧地鑽入先前來時的洞穴,邊跑邊緊急對話。
“記得之前在屋頂上麼?”任恆淵看着身側克蘿拉急促道。
“什麼?”克蘿拉咬牙,感覺腎上腺素突突地灌入自己身軀。
“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任恆淵緊攥着那鐘乳石,脣角帶笑。
“所以?”克蘿拉鼻息紊亂。
任恆淵知道後方起司隊不會輕易罷休,貓捉老鼠什麼的,一個爲了果腹,一個爲了逃命,雙方都是求生大爆發,速度上不會輕易分上下。
而這種追逐遊戲裡,如果他們想要保住戰利品,就必須想辦法跟“貓”們拉開距離。
“接着!”話音落下,任恆淵直接將鐘乳石扔給了克蘿拉。
手忙腳亂地接住,克蘿拉驚呼:“你瘋了!”
“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你,像第一次那樣。”任恆淵吩咐,“你上次有傷,不是不服?這次,如果你跑得過我,我就算你贏。”
“……”克蘿拉最開始沒反應過來任恆淵的意思,但聽着身後越來越緊緻的起司隊腳步聲,她突然有些明白任恆淵的意思了——
對方是想給她雙重逃命的緊迫感。
畢竟後方起司隊追着任恆淵會讓他拼命和後方拉開距離,這樣也幫忙刺激克蘿拉跟他拉開距離,無意識便加速了她的步伐。
會意,她草草拋了個“好”字便風一般躍到任恆淵前方開始疾跑。
任恆淵盯着她的脊背也開始加速,他知道克蘿拉在這種崎嶇地形間身型輕盈的優勢,於是乾脆把她扔到前面。
幾分鐘後,貓鼠遊戲裡的幾人都氣喘吁吁起來。
後方起司隊縮短不了距離,任恆淵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衝自己喊話:“喂!前面的!有本事就別像個賊一樣逃跑啊!”
——霍西決。
任恆淵嗤笑。
半晌,他沒轉頭,卻也用帶着笑意的聲線迴應:“人家姑娘見了你們跑這麼快,你們還不知道人家言下之意麼?追這麼緊不怕人喊流氓?”
“流氓?”霍西決在後方酸,“她還沒長那麼俊讓我想耍流氓!”
前方克蘿拉聽着後面這幾個男人耍嘴皮子立馬覺得心下不悅,瞬間,腳步似乎更加輕盈了,竟跟任恆淵也生生拉開了一大截。
“喂,你生氣了?”任恆淵淺笑着看前方克蘿拉。
“懶得理你!”克蘿拉一聲哧,紅髮翻飛。
不過這光景沒持續多久,兩人便看到了這狹窄小道的盡頭。
正當兩人疑惑着停靠路邊的風摩哪去了時,空中卻響起一陣頗爲熟悉的風摩渦輪聲。
出小道的瞬間,白簡便已經駕風摩穩然停在路口,克蘿拉和任恆淵藉着慣性直接衝進了風摩小艙,兩人還沒反應,白簡便已經駕着風摩騰空彈射而出,瞬間便跟後方“追兵”們拉開老遠距離。
追到小道口的霍西決擡頭看着他們風摩的遠去方向,慢慢剎車,雖然沒發大脾氣,不過也挫敗地一腳踢起路邊的石子。
“簡哥你啥時候出來的??”克蘿拉抱着鐘乳石一臉驚異地看着坐在主駕駛位的白簡。
任恆淵只是淺笑着湊到前面讚許地拍了拍白簡肩膀。
“沒比你們早多少。”輕描淡寫,白簡點頭。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回來?”克蘿拉回憶先前那主穴中有數條小道,忍不住道,“當時那種情況,我們還真可能走別的路啊。”
“和他們拉不開距離就沒完沒了了。”白簡道,“所以得回來。”
“你預判了得。”任恆淵道,“我感覺我前面剛擡腳,你就已經往回跑了。”
“不是預判。”白簡道,“風摩是唯一選擇。”
“呼——”克蘿拉整了整瘋跑後亂糟糟的髮梢,“不管怎麼樣,這局先搞定他們。”
聽對方這如釋重負的話,腦海莫名浮現出齊紹駿面孔,任恆淵臉上再次覆上一抹陰雲,怎麼也輕鬆不起來:“後面每一局,都得速戰速決。”
——現在他半個心思掛在齊紹駿心上,實在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