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交易？”，尉遲威輕擄着鬍鬚皺眉問道，他這種沙場征戰的武將最不喜歡搞這些歪門邪道。
於樑曬然一笑，“我問他，個人的恩怨和部落的興衰，哪個更重要？”
見兩人都是茫然的表情，於樑便解釋的清楚些，“他親手殺了他的父親，從常理上講，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爲，但是跟整個部落都滅亡比起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那赫利很聰明，他知道我已經對整個他們整個部落起了殺心，今日若再頂撞我的話，便是整個部落都滅亡的結局。”
“哪怕他們擁有突厥王室的血統，部落衰亡之後，也會立刻被人遺忘在角落裡……所以他選擇了妥協，以弒父爲代價，給整個部落一個活命的機會。”
於樑淡淡說着，絲毫不管眼前兩人越來越驚駭的神色，“聰明人報仇是不會選擇玉石俱焚的做法的，那赫利可不想讓整個部落跟着咱們一起陪葬，從本質上來說，和我們的選擇一樣。”
“可是，你放過他，突厥人便不會報復了麼？萬一放虎歸山的話……”，尉遲威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擔憂的問道。
於樑詭異的一笑，搖頭道，“不會，他是個聰明人，會懂得在離開之前交給我一份投名狀的道理。”
“……那麼你和他到底有了什麼交易？你放過他，能得到什麼好處。”，袁五郎突然開口道，他深怕於樑出賣了大唐的利益。
“很簡單，我放他們部落一條生路，並且給予它們再次壯大起來的機會，他便做咱們的線人，去刺探整個突厥部落的情報和動向……”，於樑曬然笑道，“這其實是條不歸路，他跟咱們牽連的越深，便越會盡心辦事。”
尉遲威和袁五郎面面相覷，兩人都是武將，對於政治權謀之類的並不在行，只是此時見於樑自信滿滿的樣子，便知道他有了定計，當下也不多話，只是帶着人去清點戰利品，將物資收攏起來。
當天下午時候，阿史那赫利便再次找到了於樑，也沒有任何廢話，只是交給他了一份血書。
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突厥文字，於樑自然看不懂，不過赫利卻自己給出了答案。
“這上面都是人的名字，每一個人都親手捅了我父親一刀，按照突厥人的規矩，他們都是死罪。”，赫利面無表情的說道，只是他身上已經沾滿了血跡，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一般。
於樑微微皺了皺眉頭，覺得自己有些養虎爲患……這世上有種非常可怕的人，有着狼一樣的堅韌，蟑螂一樣的生命力，毒蛇一般狠辣，還有不俗的智慧與果斷，只要運氣不是太差的話，最少都是一方雄豪。
眼前這阿史那赫利，絕對是屬於這種人，起碼換做於樑，他就做不到如此決絕……這份用他父親的鮮血寫成的“投名狀”，於樑實在找不到什麼挑刺的理由。
“其他人呢？”，所以他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只是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比俘虜的人數少了四成左右，這才輕聲開口。
赫利眼神中閃過一絲利芒，淡淡回答道，“你說過，我這族長位置並不穩……那麼那些不穩定的因素，便是我首先要解決的。”
於樑瞳孔一縮，轉眼看了看跟了赫利一天的尉遲子弟，這些人臉上的神色可不大好看，頓時知道了赫利的做法……要知道，這世上最保密的便是死人的嘴。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你準備什麼時候放我們走？”，將“投名狀”交給於樑後，赫利又淡淡問道。
“走？你們也好意思？”，於樑白了他一眼，用腳尖點了點腳下的土地，“你們突厥人在這塊地皮上殺了多少大唐百姓，難道就這麼算了？”
赫利一陣沉默，良久之後才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你們要先贖罪……”，於樑自然而然的說道，不帶絲毫表情，“念在你們背叛了突厥的份上，就用苦力代替吧……爲期兩個月，在我這裡做苦力，我現在很需要人手。”
赫利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兩個月？那就是說，要等到開春時候才放我們回去？你知道在冬天對一個部落意味着什麼嗎？若沒有在開春之前找到合適的草場，便宣佈這個部落從草原上除名！”
面對他的質問，於樑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我當然知道草場對於你們的重要性，而且還知道一旦同時看中了一塊優質草場，兩個本來沒有仇恨的部落也可能拔刀相向。” ，o
頓了頓，他詭異的笑道，“所以我才刻意將你們留在這裡。”，他指了指那些被押解在河岸邊上的俘虜道，“你們戰死了大半精銳的部落好手，還敢去跟別人爭草場麼？別急着去送死嘛……”
“我們帶着族人遷徙，草原那麼大，總有一塊適合我的地方。”，赫利寸步不讓，還要再說什麼，只是於樑卻立刻冷笑道，“愚蠢！你要想恢復部落的實力，靠自然增長人口得何年馬月去了。”
“你得直接吞併其他小部落！這草原上的冬天就是你最好的幫手，可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有足夠的給養過冬的，爲了生存，他們會殺掉牛羊甚至戰馬充飢，這種時候，只要給他們物資，他們便能爲你賣命。”
於樑這一席話直接讓赫利愣住，這算是在教導他如何行事麼？……他們明明是敵人不是！
“我跟你明說過，你這個部落算是我安排在突厥中的一個耳目，你發展的越好，對我便越有利，所以我不吝嗇教你幾招。”，於樑看着他錯愕的臉色，曬然笑道，“我的建議可以很珍貴的……”
赫利一陣長久的沉默，然後才試探性的問道，“那麼你準備如何幫我站穩腳跟？”
“物資！”，於樑並不賣關子，立刻給出了答案，“我說過，你們發展需要物資，我會給你們……當然，你不用謝謝我，因爲羊毛產在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