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對面是誰?”,於樑好奇的問道,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尉遲子弟遲疑着搖頭,又壓低聲音道,“不知道,不過能坐這種轎子的人,地位肯定不低。”
說着他們便特意指了指對面馬車的車轅,於樑仔細一看,果然發現了其中的奧妙……竟然是銅飾鑲邊!
還是那句話,大唐的等級異常森嚴,什麼人穿什麼衣服帶什麼裝飾那是有規定的,逾矩的話屬於犯罪範疇,還沒有哪個不開眼的人敢在大街上駕着馬車公然行走吧。
難道對面是哪個皇室成員?於樑摸着下巴,覺得不大可能,若真是皇室成員的話,隨從便不會那麼少,行頭也不會那麼低調。
怔了片刻後,於樑猛的一拍大腿,暗罵道,“原來是他啊,呵呵,有意思。”
他心中有了九成把握確定對方的身份後,輕哼一聲,主動下了馬車,立在尉遲子弟身前,皮笑肉不笑的道,“蓋大人,既然來了,何不出來相見?”
尉遲子弟紛紛一驚,對面竟然是蓋元禮?!
還沒等衆人回過神來,馬車上的幕簾便被掀開,一個穿着二品文臣官服的人緩緩走了下來……正是蓋元禮本尊。
幾天不見,這老狐狸的氣色似乎暗淡了不少,更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不過一雙眼神卻比往日更加陰沉,像是潛伏在暗中的毒蛇,隨時準備給對手以致命一擊。
於樑不喜歡被這種人盯着看,不過他卻坦然的與之對視着,像是沒有絲毫芥蒂的樣子……蓋元禮這人不會無聊到半路堵他,那麼他今日來的目的,便只有一個。
和談!
對方貴爲吏部尚書,又是這次和談的副手,他沒有理由不會對這件事上心……儘管整件事的安排都是出自於樑的手筆,但是那僅限於高層內部人員知曉不是?
萬一這事被搞砸了,怕是民間的聲音卻更多的抱怨他這位當朝大員,畢竟人脈聲望擺在那兒,幾乎所有不明就裡的人都會認爲他蓋大人才是真正的主心骨吧。
想明白了這一點,蓋元禮的意圖便呼之欲出……眼看着突厥人就要入長安城,他作爲和談的副手,就算再不情願,那也得做好本職工作吧,起碼,不能爲於樑“背鍋”纔是。
“我也想找你談談,不過之前時間並不允許,今日竟然偶然遇見了,那麼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就嘮嘮嗑唄……城北有家酒樓不錯,咱們去喝一杯?”,於樑雙手一攤,主動笑着邀請道,顯得誠意十足,當然,若不是他最後還加了“你請客”這三個字,那就更完美了。
蓋元禮重重的哼了一聲,眉宇間的戾氣更深,他當然不在乎請客什麼的,毫不客氣的說,以他的家產,就算於樑想吃天上的太陽,他都能給弄下來……
真正讓蓋元禮不爽的事,於樑居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甚至還在一個照面間便反客爲主。
這小子,的確是個難纏的對手……蓋元禮再一次給於樑下了批語,只不過這一次,效果是正面的。
與突厥人談判,就需要這種人,若真是個軟蛋那整個大唐才玩完了。
當下兩人沒人再說話,雙方知根知底,也知道彼此間的花樣……從那次在醉紅樓偶然撞見開始,兩人的鬥爭就沒有停止過,哪怕就在幾天前,蓋元禮還在城中對於樑用謀,若不是皇帝強壓下去,無疑是狠狠捅了於樑一刀。
而於樑呢,在涼州的手段無疑給了寧王一記悶棍,估計對方會肉痛很長一段時間。
雙方這種撕破臉的關係,昨天還是敵人,現在卻必須站在一條戰線上,怎麼看怎麼違和……當然,他們都不是一般人,臉皮已經練到了城牆的厚度。
所以,僅僅是僵持了十幾秒之後,兩人居然同時笑了。
他們,居然笑了?!
一時間,雙方的隨從,尉遲子弟和蓋府的家丁們差點當場跪下……這種劍拔弩張的態勢下,本來的節奏不應該是大打出手麼?
當然,這的確不是什麼笑場之類的烏龍,從於樑和蓋元禮的笑聲中,聽不出半點虛與委蛇的成分,至少,以尉遲子弟等人的閱歷,真的聽不出來。
很好,終於各退一步……作爲當事者雙方,其實於樑和蓋元禮的心中也幾乎同時舒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有把握彼此間會暫時擱置仇恨,共同將突厥人一關應付了過去再說,但這麼同步,卻是萬萬沒想到的事。
或許,這是一個好兆頭?……於樑曬然笑笑,摸着下巴道,“好吧,我決定了,這頓飯我請。”
蓋元禮熟視他良久,老邁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色,微微點頭道,“那就謝謝了。”
當下兩人默契的不談正事,一前一後上了各自的馬車,於樑帶路,思付了幾秒鐘,便往醉紅樓而走。
對於蓋元禮來說,這地方絕對不陌生,以至於到達目的地時,臉上露出了非常古怪的神色……他肯定沒忘記,在這地方被於樑小小坑了一筆。
不過這次於樑倒是天地良心,真沒有在這種小細節上給對方上眼藥,他之所以將吃飯的地點放在醉紅樓,僅僅因爲這裡是自己的地盤而已……
他怕死,特別是面對蓋元禮這種對手,萬一這老頭子起了什麼歹心,讓寧王的刺客冒險出手什麼的,還真不好應付……雖然這可能性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高不了多少,但是於樑相信,一旦自己大意,蓋元禮絕對有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能力。
這人有着狐狸般的狡猾和鬣狗一樣的狠辣,所以,還有什麼比在自己的地盤約見對方更讓人放心的呢?
至於蓋元禮會怎麼看待自己這舉動,呃,那不重要,反正雙方又不是什麼朋友,臨時湊在一起辦事而已……
他們兩人的馬車到了醉紅樓外面,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待看清楚來的人是誰時,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