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樑和蓋元禮，隨便一個人來這地方都足夠引起人的注意了，更何況兩人還是一起來的……這種化學效應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不是傳聞兩人之間不合麼？！
來醉紅樓這種高檔青樓消費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窮鬼什麼的，連門檻都邁不進來。
所以他們對於朝政，多少都懂那麼一星半點，也正因爲如此，纔會有如此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從於樑和蓋元禮的表情來看，這兩人，似乎是在談笑風生？
這絕對是個大新聞！一時間，醉紅樓的客人們紛紛開始交頭接耳，討論着爲什麼會出現這種離譜的畫面，當然，留給他們竊竊私語的時間並不多，因爲於樑並沒有在大廳中停留，而是直接帶着蓋元禮來到了頂樓。
他們要談的事，肯定只能兩個人知道，那麼這間裝了機關的屋子，無論從安全性還是保密性而言，都是上佳的選擇。
於樑沒有馬虎，甚至跟玲瓏調笑幾句的心思都沒有，吩咐她快速備了酒菜以後，便將屋子大門牢牢關上，連尉遲子弟都沒有進入。
整個空曠的房間中，便只剩下了於樑和蓋元禮二人，兩人對面而坐，一時都沒有動彈，若非放在桌面的蠟燭燭火只不斷的搖曳着，還以爲時間靜止了一樣。
於樑沒有開口，更沒有伸手拿筷子……對什麼人採用什麼策略，該用多少心思，他清楚的很，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眼前這吏部尚書都屬於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對付的人之一，絕對不能給對方留下半點破綻。
同樣的，蓋元禮也是一臉嚴肅，於樑鄭重的對待他，他自己又何嘗不忌憚對方！
兩人出奇的耗着，似乎都想找個合適的開口機會，足足僵持了一刻鐘的時間，最終還是於樑退讓一步，嘆了一口氣道，“要不，我先說？”
這和談，他是主將，利益牽扯更深，跟對方比起來，實在沒有什麼拿捏的資本。
“你說。”，蓋元禮神色也爲之一鬆，似乎耗幹了精力一樣，竟然沒有趁機得寸進尺，反而異常配合的放寬了態度。
這老狐狸畢竟也是個老人……於樑微微一笑，有些摸到了對方的底牌，淡淡頷首道，“首先，我們的底線是，和談一定要成功。”
話是沒錯，不過接近於沒說……畢竟這條件是於樑在皇帝和一干大臣面前打的保票。
“光說不練假把式，誇海口，誰都會。”，顯然這話並不能讓蓋元禮滿意，他輕撫鬍鬚道，“你的保證呢？不要忘了，明天這個時候，突厥的使節團隊已經進入了長安城。”
這老狐狸到底掌握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於樑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可不敢保證突厥人什麼時候到來，只知道是這兩天的事，但是蓋元禮卻能一口咬定對方來的時間，若不是在誆騙自己，那麼就說明他有其他的秘密渠道……後者的可能性極大。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想法，不過，作爲交換，你是不是也該給我提供一些情報？”
於樑知道主動開口很被動，只是他沒有什麼好選擇，本來拋開蓋元禮單幹也不是不行，不過經過這次涼州之行後，他又隱隱的改變了主意。
寧王派系的人並非鐵板一塊！
從王之敬的履歷中不難看出，寧王籠絡麾下的手段是威逼加利誘，威逼的成分居多，這種做法可以保證很快的籠絡一大批人，但是弊端也顯而易見……背叛需要的籌碼也就越低。
那麼從寧王麾下挖牆角便是有可能的，而且還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壯大自己的同時還打擊了對手，怎麼看都是上佳選擇。
當然，對於蓋元禮這種位極人臣的老狐狸，於樑根本就沒有策反對方的心思，不過本着“千金買馬骨”的原則，對他客氣一些也似乎沒有壞處。
再說了，皇帝不是暗示過自己要低調行事麼？那麼他表現一下又何妨……
蓋元禮微微一驚，似乎不相信於樑會這麼好說話，只是他仔細觀察了這小子的神色，的確沒有半分作僞，心中頓時一動。
“……好，我答應你。”，猶豫了片刻，蓋元禮終於慢悠悠的點了點頭，開始娓娓道來。
他說的並不快，透露的情報也經過選擇性的，不過這老頭子倒也不坑爹，說的都是事實，而且顯然比官媒要“本質”得多。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次突厥人絕對是有備而來！
於樑苦笑一下，心道那阿史那婁龍成長的好快，短短几個月不見，心思已經縝密到了這個程度……從蓋元禮提供的使節隊伍細節來看，這隻龐大的隊伍囊括了不少專業人才，而去前期也做了大量準備工作，就是爲了在談判桌上贏得更多的籌碼。
“我已經說完了，現在輪到你了。”，在於樑走神思索的功夫，蓋元禮突然冷不丁的問道。
“……如果我說，我的策略是以不變應萬變，你相信麼？”，於樑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回道。 △≧△≧
他這話在任何人耳朵裡聽起來都是推諉的託詞，原以爲蓋元禮會冒火，哪知道這老狐狸居然肯定的點點頭道，“我信。”
“談判這種事，本來就是見招拆招，沒有章法可言。”，還沒等於樑吃驚，蓋元禮又主動補充了一句。
當真是……知己啊！
於樑有些尷尬的咧了咧嘴，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便讓對方當了真，雖然他的確抱了這種打算，但蓋元禮竟然沒有半分質疑，也不知道這老狐狸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僅僅是見招拆招，並不能主導談判的結局，你還有什麼策略？”
過了幾秒鐘，蓋元禮眼神中閃過一絲利芒，又淡淡問道，於樑沉默了一下，頭一次對對方產生了一絲好感。
這老頭子是個難纏的對手，也是必須除掉的敵人……然而，對於整個大唐，於樑不得不承認，這廝的也算是盡心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