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短短几句話中,於樑不難看出,哪怕明知道是被拉下水的,但是一旦真確定了要坐在談判桌子上,蓋元禮還是充分準備了談判的籌碼,換句話說,就算自己現在尥蹶子不幹,這老狐狸也不至於驚慌失措,依舊會將流程走下去。
難怪皇帝老兒會將這人放在吏部尚書這種重要的位置上……
於樑心中暗暗一凜,知道自己小瞧了這老狐狸的心胸,權臣之所以是權臣,沒有點正能量和閃光點,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地盤在南岱鄉,所以對突厥人的瞭解還算深刻,特別是他們的內部……你應該知道,兩國彼此間,都安插了釘子的。”
於樑終於不再繞彎子,開始步入正題道,“突厥人對於這次和談,其實渴望的程度,還在我們之上!”
蓋元禮並不吃驚這個說法,理所當然的點着頭,看來也從某些渠道獲得了內幕消息,於樑拋出的話題並不能讓他滿意。
“突厥人急需要大量的物資,他們不能生產,只能從我們這裡購買,這就是我們最大的籌碼,也是談判中爭論最激烈的部分。”
當然,於樑也沒有賣關子,順着自己的思路道,“所以我準備在這點上做文章。”
“你有什麼想法?”,蓋元禮眼睛明顯一亮,看來與於樑的思路不謀而合,若不是兩人站在敵對的立場上,怕是要讚一聲知己。
“很簡單,我們給出去多少,就要拿多少回來,甚至索要得更多。”
於樑淡淡一笑,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話音未落,蓋元禮便搖頭道,“那樣不妥,與突厥人談判,純屬與虎謀皮,你的要求會激怒他們的。”
這老頭子,膽氣也忒小了點……於樑冷冷一笑,抄手道,“談判又不是過家家,你讓了一尺,人家就要進一丈……反正我不會對他們做任何妥協。
”
蓋元禮怒目圓睜,沉聲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怕和談失敗麼?”
“怕?那有什麼怕的,我說過,突厥人想要和談的心思比我們更多,在這個大前提下,除非某些人刻意搞鬼,否則沒有失敗的可能。”
於樑脾氣也上來了,爭鋒相對的譏諷着,他話中的某些人就差沒有指名道姓的點出寧王,以蓋元禮這等老狐狸的閱歷哪裡聽不出來,神色一頓,冷漠的反駁道,“你又有什麼證據?”
“暫時還沒有,不過別讓我抓住把柄……”,於樑眼珠子一轉,並沒有將這話題深究下去,要吵架有的是時間場合,眼下還是試着和蓋元禮合作,先將和談的事對付過去再說。
眼前這老狐狸與寧王不同,後者是********的想挑起戰爭,意圖染指邊塞的軍防大權,而蓋元禮卻未必有這個心思,從他的表現來看,怕是希望和談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這也是爲何寧王離開長安城後,沒有將派系的指揮權交給蓋元禮,卻給了張賢之那等廢物的原因……於樑不介意大膽假設一下,這兩位寧王派系的高層之間,其實在和談問題上,有着最根本的分歧。
當然,這種假設並不能作爲佐證,於樑也不敢冒風險行事,萬一是這兩人唱雙簧,那他這一動,簡直就相當於跳火坑裡。
所以於樑依舊拿出強硬的態度,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已經說過,和談出了任何問題,我負責,若你不同意,那麼咱們不妨易地而處,聽你的話,你來承擔後果?”
蓋元禮頓時啞然,這老狐狸縱然有千般智慧,但唯獨缺少的,就是冒險精神……位極人臣後,他怎麼會將自己再至於危牆之下?
於樑看對方默然的樣子,頓時笑了,他已經死死的扣住對方的命門,心知這老狐狸暫時不會玩什麼花樣出來。
果然,雙方沉默了將近一分鐘後,蓋元禮終於面無表情的輕哼一聲,冷然道,“好吧,就依你的,我會將你做的每一件事都稟告給陛下知曉。”
“如你所願,我求之不得。”,於樑站起了身,將這次談話畫上了句號,他已經不想再跟對方乾耗下去。
既然暫時奈何不了對方,那就各退一步好了……於樑相信蓋元禮也是這種態度,在這個大前提下,以兩人的出事手段,很多細節的話沒有必要說出口來。
畢竟,就兩人的關係來看,怕是多待一分鐘,對彼此的厭惡情緒都會加重一分。
於樑決定離開,反正也有現成的藉口……突厥人明天就要入城,他這主將總得挑燈夜戰準備一下不是?
所以他下了逐客令,蓋元禮聞弦知雅意,一言不發的離開了房間,施施然從醉紅樓帶着隨從離開,不得不說,這老狐狸定力當真了得,哪怕沒有在於樑這能討到半點便宜,但是離開的時候那氣度,跟戰勝的將軍一樣。
這很能誤導一些不明真相的羣衆唉……於樑無奈的摸摸下巴,發現醉紅樓的客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彷彿看到了弱者的氣息。⑧☆⑧☆.$.
當然,以他不肯吃虧的個性,自然要找回一點場子,於樑眼珠子一轉,突然上前幾步,大聲將蓋元禮叫住。
“蓋尚書,請留步。”,於樑帶着尉遲子弟一路上前,頓時讓醉紅樓及周圍的行人都騷動起來。
難道於樑氣不過,要當街動手打人不成?一時間,不少人的腦洞開始突破天際……
蓋元禮有些詫異,卻並沒有半點慌亂,他知道於樑不是這麼造次的人,要動手的話,剛纔在閣樓上便已經動了……以這小子二十來歲的身板,打他這年過古稀的老人,沒有半點問題。
“你又有什麼事?”,蓋元禮慢慢站住,氣定神閒的問道。
“沒什麼,我既然請了蓋尚書你吃了一頓飯,你總得有點表示吧。”,於樑壓低了聲音,笑着上前道,“我這人心腸是很好的,絕對沒有在酒菜中下藥的習慣。”
他指的自然是當日在蓋府赴宴然後拉肚子而回的事,儘管是於樑自編自導的苦肉計,但外人可不這麼認爲不是?一直到現在,蓋元禮都將這口黑鍋背得死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