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纔是蓋元禮自己的嫡系……於樑冷眼旁觀着,對寧王派系的內部分化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今日的議題,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有了蓋元禮的表態,再加上這麼多大臣的跟進,單靠趙樑棟等少數死忠寧王派壓根就沒有翻案的可能,就算寧王親自來也一樣。
皇帝眼神中閃過一絲利芒,罕見的站了起來,“既然如此……來人,去鴻臚寺請突厥使節上殿。”
這是要跟阿史那婁龍攤牌了麼?……於樑曬然一笑,知道皇帝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場圍繞着和談的角鬥,他於樑,贏了!
於樑的目光看向了蓋元禮,說起來,這位老狐狸今日的態度可謂舉足輕重,相信他若極力反對,皇帝也不會這麼快的支持自己……還是那句話,王與士族共天下,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會完全忽視大士族階層的意見。
這老頭子該不會以此爲要挾,要老子記他的人情吧……於樑心頭苦笑一下,發現他還是不喜歡這種有求於人的感覺。
當然,不管他願不願意,事情的發展已經進行到這一步,想推倒重來已經不可能了,目前所有的環節都在他預計之內……唯一的變數,便是即將上朝的阿史那婁龍。
皇帝很少在大殿中接待外族使節,畢竟上國思想擺在那兒,哪會給一般蠻夷面子。
不過顯然突厥人有這個資格……其實大唐人雖然秉着王化衆生的理念,但是骨子裡還是有幾分叢林法則的。
認可強大的敵人,這是證明自身的第一步,很顯然,大唐在與突厥綿延上百年的鬥爭中,雙方都不斷的發展着力量,生怕被對手落下。
朝堂氣氛比較凝重,包括於樑在內,都嚴肅着臉色,除開今日討論的議題不那麼輕鬆外,更多的則是要在突厥人面前彰顯出大國風範來。
小半個時辰後,隨着金鳴聲連連響動,阿史那婁龍帶着一干突厥使節,以正式的禮儀出現在了大殿外面。
禮部的人自然一絲不苟的按照程序接待着,一番繁文縟節後,阿史那婁龍只帶了兩個貼身護衛上了正殿,越過衆朝臣,站在了與蓋元禮平齊的首位。
不得不說,這位突厥王位繼承人的氣勢也不是蓋的,別看平時在於樑面前表現得有些弱,但到了這種正式場合,代表突厥威儀的時候,卻爆發出了極強的氣場,硬生生的壓了蓋元禮三分,直逼高高在上的皇帝。
這小子,有點門道……於樑站在隊伍後面,隱藏在衆人之中,可以很好的觀察局面,瞧見阿史那婁龍如此篤定的場面,知道今日最後一絲疑慮,也可以放下了。
只有胸有成竹的人才會有如此鎮定的神情,換句話說,對於上朝後,究竟要談些什麼,這位突厥王位繼承人,其實已經猜到了其中一二……有了準備,很多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吾阿史那婁龍,代表突厥而來……”,阿史那婁龍開始了開場白,都是些公式的問候,大唐這邊,自有司禮太監一一按照程序回覆了,又過了片刻,纔算做足戲碼。
大殿中的人都振奮起了精神,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將是重頭戲了……眼前突厥人會就和談提出什麼新的要求,而皇帝將如何回答,都讓人無比感興趣。
“不知道貴國對於吾方提出的和談條件,有沒有什麼異議?”
阿史那婁龍沒等皇帝開口,便率先說道,這人不是個急性子,但他的確想快點將此事一錘定音……這還是來自於樑的授意。
此話一出,皇帝就算想轉移話題都難,況且這位人君根本沒有絲毫避讓的意思,淡淡頷首道,“你們提的要求,我方不會全部接受。
”
大殿上頓時響起了竊竊私語聲,於樑眉頭不禁皺了一下,心道這位大爺到底在玩什麼花招。
他的用詞,是“不完全接受”,就代表其中一些條件還是認可的,只是於樑匆匆思付一遍,發現每一條細則都是在大唐底線範圍之內,實在沒有不能接受的理由不是?
看來,是這位人君臨時起意了……於樑只能做出如此判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那突厥可汗玩了這麼一出,讓他千里迢迢的從長安去了一次邊境,眼下大唐皇帝同樣來這一手,估計又有得他忙了。
與於樑一樣,阿史那婁龍同樣皺起了眉頭,這跟事先說好的不一致不是?他目光看向了人羣中的於樑,顯然在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提出的條件,本來我是答應的,不過昨日你們突厥人大鬧鴻臚寺,簡直欺我大唐無人。”
好在皇帝沒讓兩人費心神,自己將答案說了出來,於樑聽得心頭狂跳,有些明白了對方的思路。
看來這位君王有意要收拾一下他的舅子了……
於樑心思反應極快,儘管皇帝話中充滿了拉偏架的意思,但以他的閱歷,立刻看出這其實是在給萬源挖坑!
本來與阿史那婁龍的使節隊伍起衝突是偶然因素,萬源若是肯服軟主動賠個不是,阿史那婁龍也沒有任何拿捏他的辦法……雙方都傷了人,還是突厥人先動手,於情於理都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所以說,此事越是和稀泥,越是低調,對於萬源來說越是好,而此時公開在朝堂之上挑明,毫不客氣的說,就是要讓萬源被捆綁在此事上!
兩國談判中動了對方的使節,這事可大可小,看樣子皇帝是想主動將事情做大了……於樑心思一動,立刻配合的上前一步,從羣臣隊伍中擠出來。
“陛下,關於這件事,臣有話說!”
他擲地有聲的話震得大殿的房樑都抖了一下,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皇帝眼神中閃過一絲利芒,淡淡點頭道,“你講。”
於樑曬然笑笑道,“說起來,萬刺史跟這位突厥使節之所以鬧矛盾,起因還在臣。”
說罷他便一五一十的將當日情形說了出來,沒有絲毫隱瞞,只是在如何側重方面做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