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是約好的條件,此時蔚公主卻莫名的悲傷着,“你的意思是,我不要留在這裡礙着你的眼睛?”
以她的教養,說出這種攻擊性的言辭實屬破天荒,還沒等於樑回過神來,這姑娘突然低垂着頭道,“你喜歡的,是尉遲威將軍的女兒……我向外面的人打聽過你們的故事,將心比心,我若是你,我也不會變心的。”
“……雖然我和你成婚只是權宜之計,不過,我可以捫心自問。”,於樑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前所未有的認真道,“若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好感,比如像對馥公主那樣,那麼就算陛下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不會接受這門親事。”
於樑輕哼一聲,“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大不了,再死一次!”
他沒有說半句假話,只是蔚公主理解不了而已……然而這聰明的姑娘已經從於樑的臉上看到了決絕的神色,她相信,對方沒有騙自己。
“……謝謝。”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千言萬語,只化成了兩個字……對於於樑這種男人而言,能誠心誠意的說出這種評價,已經是一種殊榮。
“……夜深了,你早點睡吧。”
於樑不想再深究這個話題,主動吹滅了一隻蠟燭,正要將其他的都熄滅時,蔚公主卻怔住,“你,你不在這裡睡?”
“……咳咳,別那樣看着我,我不是對你不感興趣,只是,我答應過辰七,不碰你。”
於樑驟然想起自己這本能的動作有些傷人,趕緊找理由解釋……儘管他的確沒有想和蔚公主同房來着。
砰的一聲,角落裡掉落了一個花瓶,於樑和蔚公主齊齊一怔,只見一個嬌小的身軀從房樑上貓腰而下。
“……我討厭你這麼做,所以,我走了,眼不見心不煩。”,辰七嘟着嘴,似乎在堅定自己內心一樣,撂下一句話後,不管於樑和蔚公主都還錯愕着,便輕身一躍,消失不見。
這熊丫頭,要是哥哥我真脫了褲子,還不得被你嚇出病來!
於樑心中暗罵幾句後,轉眼一看蔚公主,這姑娘臉色更是紅得出血。
“……咳咳,算了,今晚還是先休息吧,這種事,也不急於一時。”,於樑趕緊藉着辰七的出現開溜,不等蔚公主回答便朝着屋內的另一間廂房走去,將門帶上後,心中漸漸安定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現實,日後也肯定有跟蔚公主“造小人”的時候……不管他願意不願意,那皇帝既然提出自己和蔚公主生的男孩要過繼一個給奕妃,這種擺明了政治籌碼交換的條件,他沒得選擇。
躺在牀上,於樑連衣服都沒有脫下,心思雜亂的胡思亂想着,在後半夜的時候,終於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在夢裡,多少會舒服一些。
接下來的兩個月,他和蔚公主都“默契”的過着夫妻生活,相敬如賓,郎才女貌,在外人看起來,就跟一對璧人一樣……當然,晚上還是沒有待在一起。
畢竟這種事,多少也得有個緩衝時間,哪怕於樑不是個講究的人,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也變得“迂腐”起來。
而這段時間,於樑果真按照計劃,將其他雜事都交給旁人去做,自己則專心跟在李隆基身邊……履行一個老師的職責。
很快的,他便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堪比登天的任務,尤其是還有一個比正主兒優秀十倍的“陪讀”……有時於樑恨不得將李駒和小皇子李隆基的腦袋對換一下,這特麼太折磨人了不是?
於樑絕對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有時他簡直忍不住想走邪道……那周放給自己的檀木盒子,他鬼使神差的沒有丟掉,嗯,當初是差點被辰七撞見沒有機會丟,此時卻是主動不要銷燬這玩意。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讓他意外的消息到來了……一行騎手直奔到南岱鄉,而他們,卻是來自突厥王庭!
“於大人,奉可汗之命,將這份文書帶給大人。”
這些騎手都是王族鐵騎中的軍官,於樑以前雖然沒跟他們打過交道,但是看着異常面善。
此時大唐和突厥經過通商後的磨合階段,雙方在邊界上的摩擦基本已經消除了,對方又只來了十餘人,所以尉遲威並沒有多準備什麼,只是暗中吩咐軍士去對方後路上查探下,看看有沒有大部隊的行蹤。
當然,對於於樑而言,已經從這一行不尋常的來客身上,讀出了很多信息……突厥可汗,是哪位?
果然,當他送走了對方使節後,迫不及待打開文書時,第一句話便當場怔住。
“於兄,吾父王駕崩了……”
這封信,居然是阿史那婁龍親手寫成,並沒有以正式的公文……而是朋友的家信!
信的內容並不長,卻提出了一個對於突厥人都可能隱藏着的事實……突厥老可汗,一代梟雄,究竟也扛不住歲月的折磨,前幾天病逝在王庭之中。
阿史那婁龍提到此時這個消息還被他封鎖着,但是也封鎖不了多久,畢竟紙是保不住火的,他準備穩控住內部局勢後,便舉行弔喪的儀式。
於樑看着這封言簡意深的信,整個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消息來得太過於突然,哪怕如他一般精明的人,都得拿出足夠的時間去思索其中的利弊。
“這老可汗走的……真不是時候。”
於樑不由得苦笑,他完全可以預料到,此時大唐國內一旦知道這個消息的話,以寧王爲首的人肯定會趁機提出進攻突厥的戰事……阿史那婁龍新立未穩,正是積威最弱的時候,而且突厥內部也有不臣之人可以利用,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是大唐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是要盤算勝率的話,應該有七成之上!
哪怕對於軍事並不在行,於樑都能得出這保守估計的結果……對於一個賭徒而言,已經是能夠放手一搏的數字。
阿史那婁龍給自己的信中,隱隱帶着讓自己幫着想辦法的意思,這讓於樑心中在感動之餘又有一些苦笑……王,果然是市上最寂寞的人,在這種時候,阿史那婁龍能夠相信的,居然不是自己的族人,而是自己這大唐的外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