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汶從小過道逃一樣跑着,她怕張春瑞突然追了上來,她害怕看到他的臉和那雙受傷的眼睛。她不是一個濫情的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無法假裝喜歡他一樣給他任何迴應。她做不到喜歡,卻總是猶猶豫豫着!她討厭自己怯懦!
莫汶一路跑回到宿舍,看到宿舍裡只有寥寥數人,這個時候大家出去玩還沒有回來。宿舍裡的女孩看到莫汶回答笑着和她打招呼:“莫汶這麼早就回來了?”
莫汶強顏歡笑地揚了揚嘴角:“啊!待着沒事就回來!你們沒有出去玩嗎?”
“我們出去玩過了,總出去也沒什麼好玩的了。”女孩坐在牀上和莫汶說道,“莫汶回家你媽又給你做什麼好吃的啦?”
莫汶走到自己牀邊無力地坐下:“也沒什麼,就是米飯炒菜唄!”
宿舍裡的另一個女孩忍不住說道:“你就知足吧!你每個星期都能回家待會,不但能吃到家裡的飯菜,還能看會電視,多幸福啊!哪像我們?一個月一個月的,熬都熬死嘍!”
躺在牀上的女孩站起來對另幾個女孩喊道:“唉,我說咱們就別抱怨了!咱們出去再溜達一圈,平復平復那孤獨思鄉的心情怎麼樣?”
“好啊,好啊!”幾個女孩都從牀上站了起來,一起穿好衣服收拾好出門玩去了。
宿舍裡只剩下莫汶坐在牀上靠向被子把雙手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
她剛纔爲什麼會心慌害怕到要逃跑?是因爲無法接受張春瑞,所以連他唱首歌都聽不下去,更無法面對他嗎?還是她在害怕別的什麼?她是這麼膽小的女孩嗎?就算她不承認不想相信,她確實膽小如鼠!
莫汶找出鑰匙打開小桌子桌洞的黃色上翻的木門,拿出錄音機放上磁帶和電池,打開錄音機塞上耳機聽歌。
莫汶又從桌洞裡拿出裝有信件和紙條的粉色條紋盒子,把張春瑞的書信和最近幾天安辰羽寫得紙條一個一個翻出來,她一個個看了看擺放在眼前的牀上。
一個永遠有那麼多情話綿綿寫在一張張粉嫩嫩的信紙上,字跡漂亮,就像那信紙上的句句情話。
另一個只會簡單直接地一直說着
喜歡她,字寫得也並不漂亮。
喜歡不喜歡只是嘴巴上說說,紙上寫寫,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喜歡嗎?
爲什麼她覺得真正的喜歡不是這個樣子呢?那她還在期待什麼嗎?她又在期待什麼,期待誰呢?莫汶胡亂地撥亂了頭髮,她到底在做什麼?
莫汶又打開這學期開學以來已經記得厚厚的日記本,翻看着那些煩亂的心事,一頁又一頁……
其他的女孩子們在面對別人追求的時候,也會像她這個樣子麼?
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自從上了這所高中,她就已經寫了厚厚的兩大本日記本。那麼多的心情和繁亂,極少向人訴說,全部都被她記在了這裡。
看着這些自己一筆筆寫就的心事,莫汶心裡的煩躁更甚。她不喜歡複雜的事情,她那簡單的頭腦中只留下了自己的煩悶。
莫汶感覺胸口壓着一口沉沉的氣,壓得她喘息不得。她以爲上了高中住校,可以擁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而實際卻一直都身不由己的處於她所不能夠理解的混亂當中。
時間不曾爲誰停留,齒輪有着怎樣的轉動?看不清前路,看不清內心!
多想就這麼突然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麼誰會更難過呢?是父母還是安辰羽還是張春瑞?或許沒有一個人真得真得在乎吧!短時間的難過後,大家還會各過各的生活,沒有了自己,地球還是會照樣轉,人還是要吃飯,還是要活着。
那麼她爲了這些在時間面前顯得不值一提的追求如此煩亂,值得嗎?她那記錄了自己思考和經歷以及心情的一頁又一頁的日記,有存在的必要嗎?這些日記讓她看到,只會給她徒增煩惱而已!
它們沒有存在的必要!不管文筆多麼優美惆悵,都沒有存在的必要!這些只會擾亂她的思緒,打亂她的步調!
莫汶從牀上站起,走到宿舍門外,找來扔在一邊沒用的廢鐵盆拎回宿舍。
她拿出打火機,把張春瑞的一封封信和安辰羽的一張張紙條,還有自己的日記一張張一頁頁撕下來,一封封一張張一頁頁,莫汶慢慢地看着,看一頁把它慢慢地燒
掉。
莫汶透過指縫看着火舌妖嬈地躥舞而來,她的淚水滴滴答答,落在燃燒着的紙上,發出嗞嗞的聲響,濺起點點灰燼。她睜大眼睛看着那火苗,火苗倒映在她的眼中極盡嘲笑之意。
莫汶煩躁地把一把手裡的信和紙一起扔進火盆裡,火焰欲滅,跳躍着又躥起來吞噬周圍的紙張。
一股風竄進屋子,欲圖將火舌掀出盆外,莫汶忙又拿了一沓信把快要掉出來的燃燒着的紙推回盆裡。
白紙上那字跡一點點變黑,最終化爲一撮灰燼,在莫汶心裡留下淡淡痕跡。
從宿舍門外走進來的呂佳慧看到燃燒着東西的火盆,驚訝地問莫汶:“你幹嘛呢?”
莫汶趕緊用衣袖抹一把臉低着頭:“沒事,閒着沒事,看着煩,就把它們都燒了。”
“沒事吧你?”呂佳慧關心地湊過來攬上莫汶的肩膀。
“沒事!就心情不太好。你去忙你的吧!”莫汶將呂佳慧的關心推開。
書信和日記在越來越多的人返回宿舍後,莫汶將它們匆匆燒完,簡單收拾下又走出了校門。
橙紅色如大圓盤子一般掛在天上的太陽逐漸西沉,沒有多少溫度的光線戀戀不捨的在每個角落流連忘返。
莫汶向西迎着那暮靄中西沉的的光亮走去,她多想像唐玄奘一樣義無反顧毫不猶豫的一直向西,那傳說中的西方是否真得有着極樂世界?
莫汶迎着暮光走進一家理髮店,毫不猶豫地跟老闆說自己要打耳眼兒。
她需要疼痛來讓自己清醒和振作,她需要疼痛來提醒她自己,她還活着!她需要活着,以後都會活着!無論悲傷還是喜悅,無論勇敢還是膽怯,無論奮起還是低迷……只要還活着,一切都會過去。要一直一直活下去!和悲哀、和膽怯、和低迷爭鬥,一直到生命逝去!
老闆拿着專門打耳洞的槍走近,把莫汶的耳垂夾住。
“啪!”槍帶着耳釘瞬間穿透莫汶的右耳耳垂,帶來一陣疼痛。
“啪!”左耳耳垂傳來同樣的痛感。
這清晰的痛感讓她那快要麻木的心輸出一口氣,輕輕地跳動着。
(本章完)